穿封狂一聽,真是氣急敗壞,想起山腰和自己擦肩而過的白袍老頭,再估量一下時間,頓時悔之莫及,那人必是藥老前輩無疑,不覺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頭,和藥老前輩,竟就這樣失之交臂。
被小孩這么一折騰,更耗去了大半天的光陰,若是一開始就奮起直追,憑自己的腳力,必能后來居上,趕上藥老前輩,可眼下已不可企及,這該如何是好?
穿封狂頓時怒目以瞪,不禁也拌嘴道:“我一上山,就說明了燃眉之急,而你卻一再搪塞阻擾,現在反倒怪起我來了,你還真會倒打一耙!”
小孩哭辯道:“就怪你,就怪你…”。
說著,又委屈地滾在地上,嚎嚷起來!
穿封狂真拿他黔驢技窮,動不得,打不得,連說也說不得。
不由一陣搔頭抓耳,沒好生氣地道:“煩死了,煩死了,你就別再嚎天喊地了,你且看好了家,眼下人命關天,十萬火急,我先去找藥老前輩求藥,等我回來,再給你修復石山!”
說著,便已大步流星,拂袖而去,等小孩反應過來,他卻已不見了蹤影。
那小孩哭聲未決,邊抽泣邊嘟囔道:“騙子,就知道誆小孩,還拉勾上吊?我看,盡是些騙人的把戲,簡直是忘恩負義,卑鄙無恥…!”
穿封狂知道藥翀去了雪山,便毫不耽擱,一路倍道而進,徑直撿近道進發,雖是有傷在身,經過一番包扎換藥,再施以內力稍加調息,那點傷,對他來說,實是無傷大雅!
他披星戴月,不辭勞苦,施展上層輕功,遠遠已感覺到了雪山刺骨寒冷的味道!
不知怎的?今年的雪,下得特別的大,已至三四月的時節,雪山仍是雪虐風饕,穿封狂雖習以為常,可攀行之間,仍是難如登天,如若一般常人,絕對行不上半里,便會退下山來!
今年的雪,下得早,停得晚,那漫天雪花,尤是天女散花,四處玉琢銀裝,冰雕玉砌,倒是壯觀景象!
厚厚的結雪上,冰雪嚴寒,經過一段時間的荊棘載途,終于攀上了雪山之巔,看著那貌似很久沒有人居住的小茅屋,已被大雪掩埋到了屋檐之下,僅剩的一個屋頂,都已被大雪封凍,以前的景致,早已虛無縹緲!
他看著四周,和當初早已是天壤之別,四周千里冰封,雪窖冰天,一根根冰柱,已積達成千上萬斤重,完全不是往年的薄冰景象!
他來到小茅屋前,看著眼下的一切,感物傷懷,不覺一陣寒心酸鼻,和師傅一起生活的酸甜苦辣,又不禁心潮澎湃,那些點滴,仍是記憶猶新,歷歷在目。
那些感舊之哀,不覺讓他想把那茅屋恢復從前的舊貌,欲將茅屋周邊近丈厚的結雪,盡皆除去。
于是,他開始慢慢用手在門口刨了起來。
因心有旁騖,寸陰是競,他豈甘這樣枉費功夫,若真這樣一寸一寸的往下刨,那要刨到幾時,方能把茅屋周邊的積雪清理干凈?
轉念一想,若是動用真力,那些結雪,豈在話下?
他尋思一陣,頓時飄出兩丈開外,馬步微蹲,雙掌倏地運力,便朝著茅屋四周的冰天雪地連發數掌。
茅屋周邊,頓如雪暴卷揚,滿地的結雪,隨著他的掌風,隨之飛舞,如一片片隨風曼舞的鵝毛,漫天漫地,朝著茅屋旁的一片斷崖下呼嘯而去!
彈指之間,那些厚厚的結雪,已被他的掌力清理干凈,如往常一樣,那座茅屋,又活脫脫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信步走進屋去,里面依舊如故,和離開時一模一樣,完全沒有人進來過的跡象,他這才斷定,師傅賽凌云當日一別,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不禁一陣長嘆,對師傅的別意,至今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
茅屋對面的雪山之上,“轟隆隆”傳來一陣雷鳴之聲,連茅屋都為之顫抖了幾下!
穿封狂頓時一驚,忙躍身跳了出來!
來到門外,頓時大驚失色,只見對面的那片雪山之上,發生了巨大的雪崩,一層層結雪,直朝山下一瀉而下,嘯聲震天,頓時地動山搖。
他站在屋外,舌橋不下,一時也是手足無措,不禁已深感駭然起來!
隨著雪崩的巨變,突然狂風怒號,白浪掀天,他不由暗嘆“不好”,照這樣風起云涌,勢必整個雪山,都會崩塌。
他朝茅屋后方望了一望,一大片冰川結成雪球搖搖欲墜,駭心動目,觸目驚心。這片冰川若是崩塌下來,豈不將整個雪山之頂,全部顛覆?
他神情不禁為之一呆,若非剛才大勢發力排掃那茅屋外的積雪,心里還沒那么擔憂,剛才掃雪之勢,可是奮盡了畢身掌力,想必早已造成了后山的雪基松動不穩,大有冰川塌方之勢!
沒等他揣測到更壞的結果,只見后方最懸的一塊雪球,已蠢蠢在動,他不禁神色大驚,這塊雪球若是滾落下來,正好會落在茅屋之上,勢必會將茅屋頓時覆蓋于無!
穿封狂怎忍眼睜睜看著師傅精心建造的茅屋,就這樣毀于一旦,忙一縱身,借助那屋頂之力,倏地彈射而起,直朝那塊松動的雪球下方,飄然而至,立即雙掌一錯,奮起渾身之力,業已托住了那塊松動的雪球!
只見他力舉著那塊上千斤重的雪球,慢慢找準位置,穩住腳跟,隨著一聲竭力的嘶吼,那雪球,頓時被他充滿真力的雙臂拋出丈外,順著山下,直落山底,雷鳴之聲,久而未決!
這一著,確實讓他感到驚險萬分,若是力不從心,頓會被那雪球壓成齏粉,那雪球看上去少說也有上千斤重,能被他站在順滑的雪地里,一擲而出,簡直就是破天荒的舉止!
穿封狂傷勢未愈,被這么一用力,貌似傷口崩裂,頓覺一陣撕裂之痛,不堪其苦,他強咬牙根,忙一把按住傷口,痛苦已極!
他忙飄身落于地面,站在茅屋前,傷口的鮮血已開始慢慢往外冒出,捂住傷口的手,已被染得緋紅,盡管如此,他仍是強忍疼痛,繼續觀察著茅屋后方那片雪山的趨勢。
他方落地,那些巨大的雪球,貌似受到了他那一聲巨吼的沖浪,頓時搖搖欲墜,一些形狀小一點的雪球,已經開始慢慢滾落,形狀雖小,可每顆雪球,幾乎都少不了上百斤重,似乎都足夠將茅屋砸個大大的窟窿!
他絲毫不敢懈怠,也顧不了身上的傷痛,再次縱身,迅疾落在那些搖搖欲墜的雪球下方,雙掌齊出,旋即將那些雪球一個個擊落,拋出威脅到茅屋的每一個角落,朝山下滾滾而去。
頓時,整個雪山,都想起了雷鳴之聲,山搖地動,響徹云霄,經久不息!
大雪,仍是下個不停,夾雜著被穿封狂擊落的雪球,整個雪山,漫空飛舞,頓時鋪天蓋地,聲若雷鳴,其漫山雷動,決不亞于萬馬奔騰之勢!
如此浩大聲勢,八荒雪山,都似受到了震蕩,四周已漸漸傳來轟鳴之聲,各處的雪凝,已開始一片一片緩緩下墜,來勢洶洶,逐見迅猛,頓時震耳欲聾!
這般情形,頓讓穿封狂也束手無策,呆在那里,萬不料自己奮抗雪球,導致雪山四動,造成滅頂之災,別說是保住茅屋,再下去,可能連自己都無路可退了!
面對這大自然的災害,他已無力回天,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態的進一步惡化。
身后。
突然又傳來一陣響徹云霄的轟鳴之聲,待轉頭回望,可已為時晚矣,茅屋后的那片雪山,已如山洪爆發之勢,一瀉千里,如山崩地裂一般,漫天匝地地朝下方狂卷而來!
他見茅屋被雪崩瞬間湮沒,不禁滯緩了片刻,心痛之余,已來不及躲閃雪山的滾滾崩襲,眼看就要被卷入深雪,難逃一劫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突然。
雪崩的側面,倏地閃過一條白影,其掌落方位,有如抽刀斷水之勢,塌力萬鈞的崩雪,也不禁被阻了一阻!
就在一頓之間,身子已被那條白影,帶著一股勁風,輕然卷走,瞬間已出數丈開外,安然落于一個雪丘之上!
身形尚未站穩,已見茅屋后那一片雪山,全部崩塌了下來,真是命懸一線,不禁讓人心驚膽戰,毛骨悚然!
這一切,只在瞬間,他根本還沒緩過神來,突聞耳邊響起一個老頭的聲音:“你真是不要命了,這般天塌地陷,你還不知退卻?”
穿封狂這才如夢初醒,忙循聲望去,只見一位白袍老叟站在自己面前,此人正是在即慕仙山與自己當面錯過的四神之首藥翀,他不禁又驚又喜,忙拱手道:“敢情是前輩救了我?”
藥翀不茍言笑,慢條斯理地道:“幸虧我及時趕到,揮掌將那萬鈞之勢阻絕,如若不然,你早已粉身碎骨,被淹沒于深雪之下了!”
此時,四周仍是冰如山倒,聲勢震天,穿封狂看在眼里,卻已駭然于心,忙道:“前輩果是拔山超海,那萬鈞雪崩,也在你的雙掌之下為之一頓,此洪荒之力,讓穿封狂九死一生,日后定當涌泉相報!”
藥翀疾言遽色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尋得一條雪崩菲薄的路,我就是從此路上山來的,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不然,誰都難逃一劫!”
說著,便展開絕頂輕功,帶著穿封狂飄飄然下了雪山!
二人來到安全之地,回望那高遠深邃的雪山,雪山上正崩如山塌,聲如雷震,從這個角度看去,倒是一番壯觀的景象!
穿封狂余悸未消,不禁又是一陣膽戰心驚,想起剛才自己所面臨了的種種危境,仍是不寒而栗,站在那里望著雪山,深感回天無力,只能任其惡化!
藥翀嘆道:“穿封英雄為何以身犯險,獨自滯留在這雪山之中?若非我看到雪地里有腳印,便一路尋來,恐怕后果不堪設想!”
穿封道:“如今孤身犯險,也是為了尋得藥老前輩的蹤跡而來的!”
藥翀深感不解地道:“你我素昧生平,不曾謀面,穿封英雄何出此言?”
穿封狂道:“我師兄中了藥老前輩的獨門奇藥‘十香軟玉散’,在下是特地來索求解藥的!”
藥翀驚訝地道:“‘軟玉十香散’的確為藥某獨門奇藥,可這毒藥,藥某已封閉多年未曾使用,你師兄又怎可中得此毒”?
穿封狂尋思著道:“是一位年齡在二十七八的俊俏小生施出的毒藥,當時墨文達師傅識得此毒,故斷定與您老有關,所以特遣晚生前來索討解藥!”
藥翀聽畢,頓時一聲長嘆,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如夢初醒地道:“多年不見,他竟已變得如此不可理喻,這般四處作惡多端,罄竹難書,實乃我藥翀之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