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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楊穎嬌忙道:“妹妹莫慌,這是我夫君的腳步聲,每晚他都要在店里拾掇得很晚才上樓就寢!。”

  話音剛落,已聞得一聲“吱呀”的開門聲,這聲音離這邊只有數間房的距離,隨后,劉雖便關門入寢,繼而再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響,整個小店,就此鴉雀無聲,竟沉寂得有些可怕!

  楊穎嬌睡意闌珊,被往事縈繞傷懷,又信口問道:“聽口音,妹妹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云中燕悠然回道:“姐姐說對了,妹妹乃是河南人士,也因受戰亂戕害,弄得家破人亡,故才只身流落于此!”

  說著,便將所有的經歷,給楊穎嬌講了一遍…!

  這日,陰云籠罩,氣氛陰森,實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遠遠望去,在一片廣闊的草原上,一批穿著盔甲的鐵騎,正追趕著一對身著白衣的青年男女。

  那批鐵騎,應有五十余眾,戰馬狂嘶,奔騰如雷,喊聲震地。

  前面被追的青年男女,男的手持長劍,女的豐肌弱骨,兩人雙手緊握,奔命于草原之上,已顯得神疲力倦,和那批鐵騎,相距無幾,眼看就要被追趕上了!

  青年男女舍命奔逃,哪能勝過橫戈躍馬的鐵騎追兵,眨眼之間,已被那數十鐵騎,團團圍住!

  那些鐵騎,一看便是行家里手,待追上兩人后,頓時排陣有序,剎那間,已將二人圍得水泄不通!

  鐵騎首領,手持一桿鯨槍,看上去威武霸氣,狂妄至極,細看臉上,還有一道墨刑,刑之“囚”字,朗朗可見!

  他目光兇險,面色陰森,攔在二人面前,厲聲說道:“當年,在博浪沙悉以家財求刺秦王,收買滄海君以一百二十斤流星錘重創秦王之舉,天下皆知,又幸得黃石老人贈與‘太公兵法’的張良張子房,殊不知搖身一變,卻已成為‘漢地三杰’之一的風云人物,今日竟也會落到這般田地?你不在韓國好好做你的貴族公子,卻非要做什么漢營謀士,處處跟霸王作對。不過,看你韓漢兩地奔勞,如此不辭勞苦,也算是條漢子。今日但凡給你英布爺爺我磕上三個響頭,爺爺我便饒你們不死!”

  敢情,那鐵騎首領,正是楚軍五將之一的英布!而那被追逃的兩位青年,一位則是當日在林中險救云中燕脫險的張良張子房,一位則是從小被張良一家收養,和張良一起長大的程慕雪,二人從小便已兄妹相稱,情同手足!

  前日,因急于誅滅那幾個前往楚營告密的信使細作,程慕雪力氣透支,想到事關重大,若再帶著妹妹一起追趕,勢必會讓那幾個細作輕易逃脫,導致事發,讓所有討楚大計毀于一旦。

  故張良將妹妹程慕雪安頓在一家小店之中,孤身追敵,后才有了和云中燕林中相遇的一幕!

  聽英布這般說來,張良倒是松了口氣,至少,英布并不知曉眾諸侯欲聯合韓國一起討楚之事,只是因自己投靠劉邦,做了漢營謀士,處處以楚軍為敵而加以討之,實是無傷大雅,只要能保各方討楚義旗,個人生死,又有何懼?

  張良乃韓國臣子,漢營謀士,如此身居兩國要職、為國盡忠之人,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不由哈哈笑道:“素聞楚營五將之中有位英布將軍,今日一見,果然氣宇軒昂,名不虛傳。不過出口竟如此臭氣熏天,看來將軍,也不過是沽名釣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英布驕橫以慣,哪聽得這般侮辱,狠狠罵道:“死到臨頭,還如此伶牙俐齒,今日爺爺就割掉你那三寸不爛之舌,看你還敢油腔滑調?”

  張良雖然功夫不是上流,但曾幸拜高人,奇遇兵書,學得滿腦子兵法計謀,一直憑借足智多謀立足于漢地三杰之要位,也可算是漢營中難得的一位謀士!

  他深知今日落入楚軍之手,勢必難逃一死,可心底深處,最放不下的,就是妹妹程慕雪,不禁以激將之言說道:“說到底,英布將軍也算是條英雄好漢,你既要我張良人頭不難,張良雙手奉上便是,而將軍不至于去為難一個弱女子吧,日后若傳將出去,豈不因小失大,得不償失?”

  英布一直以英勇善戰馳名,對張良這激將之法只知其外,哪曉其里,想想也是,自己英明神武,何必為難一個弱女子呢?這不折煞了自己這一世英名嗎?

  英布一直冷面懾人,不茍言笑,不由冷冷地道:“說的也是,今日我就不為難這位女子,免得貽人口實,說我英布恃強凌弱,乘人之危!”

  說畢,單手一揚,示意眾騎,給程慕雪讓出一條道來!

  程慕雪見張良如此這般,甚是感激,而心中又極為不忿,她豈不知哥哥處處為自己著想?這般激將頭腦簡單的英布,莫非就是想讓自己脫險。若不走,豈不辜負了哥哥的一片苦心?

  可她轉念一想,若真走了,就這樣棄哥哥而去,豈不遺人笑柄,說自己貪生怕死,棄手足而不顧。

  她正左思右想,左右為難,張良便湊在她耳邊耳語道:“妹妹聽我說,平時你任性,哥哥都隨你,可今日不同往昔,只要你脫險,便去前日的小店里等我,對付這個呆頭呆腦的家伙,哥哥自有辦法?”

  邊說,邊向趾高氣揚的英布望了一望。

  程慕雪深切地望了哥哥一眼,知道哥哥詭計多端,足智多謀,既然能讓自己這么輕易脫險,想必也自有辦法擺脫這幫鐵騎,自己若是一意孤行,不肯離去,不但會成為哥哥的負擔,到時恐怕誰都難以脫身。

  她沒再猶豫不決,堅毅地望了張良一眼,便朝著英布鐵騎中讓出的那條道,疾馳而去!

  其實,面對英布如此兇猛的鐵騎,張良哪有什么良策?只是不想讓程慕雪以身犯險罷了,只要妹妹脫險,自己即便是粉身碎骨,又有何懼?

  他見妹妹走遠,才如釋重負一般,長嘆一聲道:“如今天下皆知,英布鎮守九江,英雄氣概,我張良能死于你的手里,也算死而無憾了!”

  微頓又笑了笑道:“我張良乃一介匹夫,勞英布將軍如此聲勢來討,實乃萬幸之至。怕只怕日后將軍落得個以少勝多,倚強凌弱的罵名,甚是可悲呀。若是后人歷史上再這般橫天一筆,越抹越黑,可嘆將軍的一世英名,恐就這般遺臭萬年了!”

  說畢,不由長嘆數聲,哈哈大笑起來!

  英布不由氣得滿面青黑,哭笑不得,厲聲喝道:“你休要口出狂言,什么以少勝多?今日我就單獨會會你這狂徒,若不取你首級,我英布誓不還師!”

  說著,已躍身下馬,手持鯨槍,霞光萬丈,狠狠冷了張良一眼,道:“為免勝之不武,我也不騎戰馬,就和你來一次公平決斗!”

  張良見自己的激將法在英布身上又一次起了效應,不由暗自竊喜,自知就算單打獨斗,也不一定能勝過氣沖霄漢的英布。

  不過在這有勇無謀的英布面前,一定能想到脫身之法!

  他朝四周望了望,方才那些鐵騎讓程慕雪離開的那道口子,又一次被封死,若想硬拼出去,實是白日做夢。

  他靈機一動,笑道:“九江王英布乃萬將之首,如若在我區區張良手中敗下陣去,日后怎在眾將面前發號施令,為表萬無一失,張良有一計!”

  聽到他的話語,英布不由向四周的騎士們都看了一眼,雙目略轉,吼道:“什么狗屁計策,有何能耐,盡管使出來吧,就算你包藏禍心,我英布一身本領,難道還怕你不成?”

  張良朝四周打量一番,向草原外的一個小山丘處指了指道:“英布將軍極負盛名,敢跟我去山丘那邊單獨約戰嗎?這樣勝敗自知,張弛自如,也不奚弄于將軍的顏面,不知將軍敢否?”

  英布不由哈哈笑道:“有何不敢?別說你一個張良,就算十個百個,我英布也絕不放在眼里!”

  說畢,圈外眾騎,在其手勢的示意下,在往山丘的方位,倏地移開一道口子來。

  二人順著口子,紛紛向山丘背面疾馳而至!

  張良竊喜,這英布乃只是匹夫之勇,暴虎馮河,毫無計謀可言,竟多次被自己激中,只要避開他的鐵騎圍困,想伺機逃走,絕非難事!

  他沒想過要和英布硬碰硬的正面交鋒,他知道九江王英布的英勇無敵,若是硬拼,自量也在他手下過不了幾招。

  所以,在和英布交手的同時,多半都是以守為攻,邊避其鋒芒,邊想著逃生之計!

  即便如此,他還是難以避開英布的窮追猛打,因英布求勝心切,攻勢極猛,巴不得一招制敵,將敵人臣服槍下,故招招狠辣,式式陰毒,無一不朝對方的要害取之。

  張良主要從文,雖略懂些武學,斗些跳梁小丑倒是綽綽有余,但和英布這般星羅棋布的攻勢對峙,他哪承受得住?即便在博浪沙謀劃刺秦一舉,也是求得大力士以一百二十斤重錘相助,雖敗猶榮!

  他兩大概周旋有二十余回合,英布突然長槍虛晃,猛地抬腿一腳,正中張良執劍之手。

  那一腳,迅如雷電,腳力威猛,張良哪能承受得了?因手腕受震,長劍倏地脫手而飛!

  張良不敵,英布又一腳飛踹過去,正中其下盤,將其踢飛丈外,呻吟不已!

  他再也不生怎么脫身的念頭,面對英布如此驍勇善戰的將軍,他根本沒有機會和時間去想脫殼之計,在這般勁敵面前,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英布見他如此不堪一擊,不由狂妄地笑道:“你武功如此不濟,對付些蝦兵蟹將還行,憑你之力,也不知當年在博浪沙雇大力王刺殺秦王的時候,你哪來的勇氣面對嬴政的精兵強將,也難怪會功敗垂成!”

  張良已是將死之人,笑道:“能死在英布將軍槍下,也算死而無憾,當年因國恨家仇,才不惜一切,抱死滅秦,如今寄人籬下,也只是為了討個生計而已!”

  英布敬他當年密謀刺秦之舉,僅憑一己之力,面對兵多將廣的秦軍,雖是自不量力,但也勇氣可嘉,冷冷笑道:“我英布念你是條漢子,今日且留你個全尸,你我各事其主,就休怪我英布手下無情了!”

  說畢,手中長槍猛地一揚,正欲向張良胸部刺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忽然。

  山丘背面,倏地傳來一陣雷鳴之聲,英布頓時一愕,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自己鐵騎所在的方位,他忙斂槍收勢,暗道:“不好!”

  旋即腳下用勁,已如離弦之箭一般,直朝山丘上方急奔而去!

  張良疑是一陣廝殺之聲,不覺也深深為之一震,這聲音有若幾聲悶雷,響徹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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