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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姜小鳳

  “不錯!”元識贊嘆道。

  伯陽又試著騰躍了幾次,感覺很好,內心的焦灼也跟著好的感覺減少了幾分。

  “好像沒有人類可以在幾個時辰內學會這種能力。”山丹丹非常肯定伯陽是個異類,和它一樣。

  天光終究大亮,布雨的烏云遠遠躲開了去,日頭驕傲地升起在東方天際,雨后的各種物事明朗甚至耀眼,點點光芒在植物的綠色中閃爍。

  伯陽邊練習騰躍邊行進。穿過一片樹林后,地勢開始走低,不遠處橫臥著一條河,河上橫跨一座小橋,橋的另一側有村落若隱若現。

  伯陽突然覺得饑餓起來,打坐蓄積的能量似已耗去十之八九。

  “撐不住了。”伯陽、元識和山丹丹突然共感,念頭出奇地同步了!

  “找吃的,補充形體!”山丹丹最先從共感中脫離出來,搶著給伯陽提議。

  伯陽睥睨地看了它一眼———是元識的那種睥睨,然后緩緩回頭,再緩緩向村落走去。

  “呃,怪怪的…”臨近村落,山丹丹突然發布感覺,伯陽同時停住腳步。

  但見村落的正上方,一片似霧非霧的氣體繚繞在空中,投射入氣體中的光線變得異常黯淡。

  “妖氣?”山丹丹故作神秘。伯陽轉頭看了它一眼——這次沒有別的眼神,是伯陽的那種淡然,帶著一些驚訝。

  “這種東西是有些怪異,以前未曾見過。”伯陽道。

  “餓!”元識在伯陽耳內又乍然傳音,它對妖氣似乎沒有興趣。

  伯陽嚇了一跳,怒道:“你能否不用聲音!我能感覺你的意思!”

  “如此無禮!”元識仍然霸道地使用耳內傳音,情緒飛漲,兩個意識馬上就要掐斗起來。

  “遠親不如近鄰么!打住,打住…”山丹丹抓緊時間當和事佬。

  伯陽不再理會元識,繼續行進。

  不多時,伯陽和山丹丹來到河邊小橋頭,駐足觀望。

  小橋由堅實的木頭建造成拱形,跨過河面后聯結著一條石板拼接而成的道路,蜿蜒著延伸到屋舍中間;河對面村子不是很大,面貌已經全然清晰:村后無山,但周圍樹木較多,略有起伏的平野上錯落排布了差不多二十幾座屋舍,村子中心位置生長著一棵高聳的榕樹,枝葉繁茂,如同撐起一把巨傘,隱住部分屋舍,只露出參差的檐角。

  饑腸轆轆,目中無景;伯陽踏上木橋,向村內的屋舍走去。

  山丹丹隨伯陽過橋后,自動藏身入村口的草叢——它自然是有水就能活躍、有光就能燦爛,無需費神尋找食物。

  久叩柴扉,無人應答,連續兩個屋舍均是如此。伯陽小感沮喪,正待走向第三家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鬧。伯陽略為思忖,大致明白了屋舍無人的緣由,趕忙往喧鬧處走去。

  喧鬧處恰位于村落中心榕樹下,榕樹上方繚繞著早先看到的霧氣,與日頭當空的耀眼格格不入。

  初夏時節,無風,無蟬鳴,榕樹亦靜默,于是嘈雜的人聲格外聒噪。

  “小仙我生在落龍背,獨自修行幾百年啊,小病小災我力不費!“一個尖細的女子吟唱聲從嘈雜中穿透而出,隨風飄入伯陽的耳內,伯陽心神無由地生出些許厭煩感。

  “大仙那,快給我兒子看看吧,這胳膊上長得是什么呀…“

  “仙家啊,我妻子走失好多年了,您老快給算算是不是還能尋回啊!“

  人聲的嘈雜又掩蓋了女子的吟唱。

  伯陽已走到人群近前,但見人群圍著的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正盤膝坐在樹下一個石板條桌上,石板由兩個石墩支撐作為桌面,條桌前是一個木制案幾,上面擺放一個簡易香爐,香爐中燃著三炷香,裊裊升騰起煙氣,向上鉆入大榕樹茂盛的枝葉間隙;女子搖頭晃腦、雙手揮舞,用一種怪異的曲調接著吟唱:“小病小災時時有,人心不正禍上身…”

  “呀!不好!”女子突然睜大眼睛驚恐地望著伯陽站立方向,吟唱嘎然而止,然后迅速跳下石桌,擠出人群,慌慌張張地向榕樹后面跑去,很快隱身不見。

  眾人不明就里,面面相覷。

  伯陽也覺得驚愕,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正傻愣愣地站在人們身后。

  “哎,你是干什么的?!”一個中年男子回身注意到了伯陽,用手指著他,皺眉喝道。

  伯陽向圍觀眾人拱手施禮,答道:“我本是從外鄉來的行路之人,來討些餐食,還請諸位鄉鄰行個方便!”

  中年男子鼻子里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轉頭望向一名年齡已過花甲的老者。眾人也都醒悟到女子剛才突然跑開似乎與伯陽有關,于是紛紛向伯陽這邊圍攏過來。老者想必是尊長,沒有人敢擋在他的前面,他開始上下打量著伯陽,顯然對伯陽的須發皆白十分疑惑,最后還是確定了他是個年輕人。

  “后生,看你也是知禮之人,怎地如此莽撞?”老者捻著胡須,問道。

  “老伯,晚輩確是餐食之需,未曾想打擾到諸位,還望見諒!”伯陽躬身向老者再次施禮。

  “唉,我們原本正在請仙家消除災病,你這一來,竟然觸動仙家離去。”老者嘆氣說道。

  “仙家?您是說剛才那位姑娘嗎?”伯陽不明白。

  “你這后生,看來見識過短啊,小鳳姑娘當然是人,但仙家說話需要借助她的身體啊!”老者對伯陽的無知感覺惋惜,而伯陽卻突然想到了體內的元識。

  “無聊!”元識感覺深受侮辱。

  眾人疑惑,但也沒有再為難伯陽,那位老者反而邀請伯陽去家里飽餐一頓,同時給他講述了有關家仙附身的怪誕事情。

  老者所在村子叫安生村,老者姓姜,大名姜烈,由于排行老大,平時人們就都叫他姜老大,那個在石桌上吟唱的女子叫姜小鳳,是姜老大二弟的獨生女,即姜老大的親侄女;姜小鳳自十五歲開始有點神神叨叨,先是說有位修行上千年的常仙選中了她,開始借用她的身體來給世人看病,積累修行的福報;后來又說另位黃仙選中了她,經常無緣無故上她的身,預言各種天災人禍,倒也靈驗,引得眾人時不時請仙來解決一些小病小災。鄉村家仙事跡相傳已久,村民們深信不疑,同時也沒有當成什么過于異常的事情。

  隨著姜小鳳年齡的成長,她對家仙附身越來越反感,也很少再為人避災看病。直到去年,小鳳年滿十七歲生日的那個晚上,突然姜小鳳在家倒地抽搐不已,等醒來后居然用一種怪異的腔調,說是身上又多了一位胡仙,然后日常秀氣靦腆的姜小鳳,時常瘋瘋癲癲、手舞足蹈,已然不能正常生活。為此她的父母操碎了心,常常暗自流淚。后來經別村一位高人指點,為小鳳身上三位家仙安置了牌位,初一十五焚香供奉,小鳳的生活才逐漸又趨于正常,只是偶爾有人特別需要時才請仙上身。

  “奇怪的是,小鳳原來一直是在家里請仙,處理完事情就清醒結束;但今天并沒有人請小鳳看事情,她突然自己跑到榕樹下又唱又扭,又成了胡仙來時的那種瘋癲狀態,根本無法停下來,村里人知道后都去看熱鬧了,才有了你后來看到的這些。”姜老大抽了一口旱煙,對飽餐后正在打掃碗底的伯陽說道。

  伯陽終于放下碗筷,說道:“老伯,以前我確實沒聽說過家仙,但聽您說的情況,這位姑娘不是很輕松啊。”

  “是啊,別人可能沒注意,我是發現這孩子自從與家仙結緣后,身體是越來越衰弱了,長期下去肯定是個大問題啊。”姜老大面上的皺紋更緊,透出種種隱憂;同時他感覺伯陽這個年輕人不錯,因為他沒有將心思放在自己不了解的家仙上,反倒關心姜小鳳。

  伯陽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實際是在與元識交流。

  “你不是偉大嗎?這個什么情況?”伯陽在體內暗傳信息問元識。

  “啥情況?不就是顯域的幾個小動物,在哪吸收了一點暗域的能量,回到形體顯域搗個亂罷了。”由于食物能量的汲取,元識所附的第二套形絡中略顯舒暢了一些,它的種種怨氣與委屈有所減少,也就回答了伯陽的問題。

  “他們原本是形體顯域的幾種形體生物,已經初步感悟到了顯能的運用技法,另外定是偶然機會接觸到了暗能,經過修煉運用,各自有了在暗域和顯域同時存在的一些小本領。”元識補充,“但是,它們可不是什么救世主,附在人的形體自然是在汲取形體的能量,時間久了,所附形體必然耗損嚴重。”

  “這樣啊?!”伯陽比較吃驚。

  “有辦法讓它們離開嗎?”伯陽問元識。

  “這還用什么辦法!暴揍一頓,它們自然就離開了。”元識又開始展現狂傲。

  “暴揍??”伯陽汗顏。

  “否則你想怎樣?跪倒求求他們離開嗎?”元識想借用伯陽的形體狂笑,伯陽則抵抗,于是表情有些扭曲。

  “后生,你怎么了?”姜老大看到伯陽神情扭曲而怪異,問道。

  “啊,沒事,老伯,我只是想到您說的小鳳身上的家仙,應該對小鳳是有傷害的,還是想辦法讓它們離開為好。”

  “是啊,小鳳這孩子連找個婆家都難啊,給耽誤了!”姜老大又吐出一口旱煙,煙氣飄搖散去,充滿惋惜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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