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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換掉一河水

  一個高境界的自己,見到一個低境界的自己,總是不那么自然。

  尤其是李耳,總覺得自身少了一些什么。

  伯陽沒有開口,直接采用了感念聯結——既然是分身,何必那么啰嗦。

  訊息鋪天蓋地涌入腦海,李耳的頭瞬間大了一圈;好在形體基礎不差,勉強承受了下來。

  任何訊息都可留存在記憶之中,但人的意識又偏偏懶惰,一時只能關注幾個重要的事情。

  李耳略微緩了緩神,頭腦中放大了三個事情。

  第一個事情,是奔楚這事還得奔,只不過人馬縮水,要更加隱秘;

  第二個事情,姬朝留下的那三套奇書,不能靜靜躺在那匣內,有價值就要發揮;

  第三個事情,紫氣向西,伯陽這真身要西去忙點事。

  這三個事情,李耳都有疑問,無論怎么探尋那真身的感念,也是沒有答案,只好直接發聲來問。

  “奔楚這事,意義何在?”李耳問。

  “傳播上古文明的種子,制衡。”伯陽答。

  “那三套書,怎么才算發揮價值?”再問。

  “賣錢。”再答。

  這個答案讓李耳驚訝了一下。

  “去西邊干嘛?”最后問。

  “去昆侖。哪有真人不去昆侖的道理?”最后答,反問。

  李耳沉默了,反問的問題從來不用回答。

  就連門外漢都知道,真人哪有不去昆侖的?沒有。

  伯陽覺得這分身倒還可以,問的問題直指關鍵;但是,現在不方便直接把念息開源,隨便分享。

  時機未到。

  “那三本書,要改一改。”伯陽道。

  “怎么改?直接說吧。”李耳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困了。

  這動作,特別像當年的伯陽;伯陽看后心里有些溫暖,記憶翻滾了一下,耐心就來了。

  “連山,歸藏,兩書合一,可托名大周文王,就叫‘周易’好了。”

  “據神機鑒的顯示,當前顯域有位千古圣人要出,需要幫一幫。”

  “至于那‘盤古陸海圖志’,可分為兩冊,一冊主述‘山海經’,另外一冊為‘山海圖’,如此分開,可以設定天緣,待有緣人解。”

  這明顯有些啰嗦。

  但陽真境界修士的指示,必定有著非凡的意義,李耳把這些事認真記在心里。

  伯陽回去南山,李耳處理那些遺留的事情。

  之后數年,盤古人界發生了一些對整個人類有影響的一些事。

  楚國及周邊的民間,流傳出了一些謄寫的神秘典籍,售價奇高;其中一本叫“山海經”的書簡,令不少人幾近癲狂,甚至跋山涉水,去追逐書中所記載的神山秘境;

  魯國孔丘得到了一本叫“周易”的書,從而自稱“悟道”,一發不可收拾,開始瘋狂地去影響他人的想法,而且還當了個官——中都宰;

  是年,心在南山、身在秦國的小小傳來消息,已當國主的趙籍駕崩,舉國上下,“豈曰無衣”不停地唱了七日。小小決定要回南山了,因為她已經疲累于以前的護衛身份,只想專心修行。

  “趙籍不錯,小小也不錯。”伯陽得知這個消息時很鮮見地說了句話。

  修行者最大的悲哀,就是看著不錯的人離開、死去。

  不死者,未必有著不死的快樂,伯陽有些羨慕趙籍,但他更擔心那冊“周易”。

  忙忙碌碌的李耳,把“周易”交付到孔丘手中時,山丹丹正躲在暗處看著。

  “這書…這書可厲害!”李耳擦著額頭上的汗。

  李耳注意到接書的人有點疲憊,畢竟是五十歲了。上次見到孔丘時,已經是二十年前。

  時光如梭。

  五十歲,對跨過形至境界的修行者來說,連幼童都算不上;李耳雖然未入至境,但形體保養的極好,看起來仍然是年輕人。

  孔丘先是盯著李耳發呆。待接過那冊書、翻看了幾篇后,立刻就癡狂起來,干脆蹲到地上、目不轉睛,甚至還激動出了眼淚,一副很是貪婪的模樣。

  李耳嘆了口氣,轉身離去,孔丘根本沒注意。

  山丹丹也是哀傷了一下,然后留下幾個弟子暗中保護孔丘,自己則去附近一個山上沐浴陽光。

  孔丘幾乎廢寢忘食,日夜讀著那冊書,還不時寫著心得、注釋,居處書簡成山。

  孔丘也略知修行之法,他并不知,此時正在不知不覺跨入“專圣”的境界。

  這種跨境的狀態,加上周易本身的巨大訊息內涵,引發了顯能的異常波動。

  這正是伯陽擔憂的。

  開始很是細微,孔丘居住的周邊隱隱顫動著一些不知名的能量。

  五天后,半個魯國都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壓抑,而且不知這種壓抑來自哪里。人和人見面,總是互訴著想抓破一些什么東西,猶如在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時刻就要發芽,破心而出。

  待到第九天,孔丘的心里先發芽了。

  他痛哭流涕,嚷著“悟得了,悟得了!”

  天空蔚藍而晴朗,大地上的草木迸發著勃勃生機,鳥鳴獸吼,似乎在慶祝一個新的生命誕生。

  伯陽和山丹丹站在一個峰尖,靜靜看著喜笑顏開的世間。

  世間來往的凡人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覺得壓抑已去,歡暢至極,開心不少。

  伯陽表情嚴肅,山丹丹警惕地看著山腳下的一條河。

  原本安靜流淌的河水,忽然有幾處翻滾起來。然后,河水漸漸呈現出了黑色,如同倒入了無數的墨汁進去,最后染黑了整條河流。

  “這是嘗試?”山丹丹問道。

  “正是,你把這條河的水換換。”伯陽答著,抬手揮了揮,做了一道長長的能量藩籬,把整條河封禁起來。

  正在向河邊走著的漁人,忽然發現,無論怎么走也走不到河邊;

  正在飲水的一些鹿麂,莫名其妙騰空跌到了岸邊一丈之后;

  幾只水鳥明明看到了水中的魚,卻無論如何也捉不到;

  水中的魚兒浸在墨汁之中,有種生命即將結束的不好預感。

  山丹丹取出竹箎,“嗚嗚”地吹了幾聲。

  幽靜的一段山谷內,幾十株參天大樹忽然拔腿行走,從林中走出,走入了那條河。

  約莫半個時辰,那幾十株參天大樹盡變黑色,而那條河卻幾近干涸,露出了河床,大大小小的魚蝦在河床上蹦跳,眼見就要沒命。

  伯陽沖著另個山尖擺了一下手。

  一抹紅衣正襟危坐在崖頂,面前是一架透著神秘氣息的古琴。

  清角鳴響,不同的山澗中緩緩滲出了水液,然后形成涓流,繼而匯成小溪。

  無數的溪水從地勢高處流下,注入那條河流。

  河水洶涌奔下,瞬間一條清亮的大河復原如初,黑色不見。

  山丹丹召回那些變得黑漆漆的大樹,讓弟子們搬了不少螢石放在它們身邊。大樹們把根系置于螢石之上,如同嘔吐一般,把黑色的河水澆灌在螢石之上。

  無數道黑氣從螢石上升起,很快消散在空中。

  沒有人知道,這是一場無聲的屠滅。無數侵入顯域的暗體生命,就此消亡。

  孔丘讀周易的第九天。晚上,天空無月,薄云,淡淡星光下樹影婆娑。

  孔丘居住的院落之外,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暗影,緩緩靠近了院落的籬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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