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木折返回廢墟。
閉上眼睛回憶起昨天上午進入柿本房間后,屋內的大概布置。
他抬起墨傘在身子的左前方虛圈了一塊,“從門口位置望去,床鋪是在屋子的西北角,窗簾也在這邊,而沙發則是在中間的位置。”
站在縱火者的角度考慮,為了確保這間屋子能被染個精光,除了使用助燃劑——比如汽油之類的,最好也選擇屋子里的易燃物質,而算得上易燃物質的,就是以布類材質為主的床鋪和窗簾,以及皮類材質的沙發椅。
而為了加速火勢蔓延,靠近木頭墻壁的床和窗簾則是最優的選擇。
依據廢墟的輪廓,他走到床鋪的大概位置,底下是焦黑一片。
緊接著,他搬來兩塊比較平整的石頭作為墊腳,站立上去,拔高自己握傘的高度,因為島上的每間木屋,為了防止蛇等爬行動物的襲擾,都采用抬高架空的架構,單是木屋的地面就離地約有八九十分,更何況床和窗簾的高度。
準備妥當后,塑膠鞋的底板踩在焦黑的石塊上,佐木握住冰涼的傘柄舉起,傘尖朝上,閃著點點寒光。
即便是在朝陽之下暴曬許久,這頂黑色遮陽傘依舊是這般冰冷的面孔。
“彭”的一聲,打開直徑一米二的寬大傘面,佐木只覺頭頂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黑色發絲的灼熱感也有些許下降。
調出意識內墨綠色的度數輸入欄,他準備將回溯的時間點調到昨晚9點10分。
這個時刻不是胡亂選擇的,在認為那塊碎裂鐘表是兇手為了營造不在場證明而刻意遺留的前提下,他推斷兇手離開此處的時間應該在9點20分之前,或許是9點,或許更早,當然那時候八十島隆造早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所以,以兇手離開的時間點——即縱火或布置延時縱火的手法的時間點為準,加上時值六七月份的夏季,海島氣候濕潤,燃燒的速度可能并不快…
“現在的時間,嗯上午6點30分左右。”佐木低頭瞥了眼腕表,玻璃面反射的光圈打在他的臉頰上。
“相距9小時20分鐘,那么所需旋轉的度數為140度。”在腦海里快速計算出墨傘需要旋轉的度數,并輸入到度數輸入欄中,之后點擊確認。
傘柄瞬息轉動,傘面的邊緣刮起光與暗的幻影。
倏然停下,佐木輕輕下拉,默念“回溯”。
傘下空間流光溢彩,墨傘截取了時間長河中的一瞬。
空間定格后,佐木發現包裹著自己的是一片紅色的汪洋,“火焰”從腰部位置升騰,似乎在炙烤著他的上半身,一種靈魂上的熾熱感傳到大腦皮層。
他的額頭和臉頰不自覺地往下淌著斗大的汗珠。
壓下心頭的不安,不斷告訴自己只是假象后,佐木低頭細細打量,還是能看出床的大體形狀,嘴里自言自語,“床還沒有燒塌,看來剛燒起來不久。”
在確定沒有別的有用信息后,他收起墨傘,一切的紅色像素消失得一干二凈。
走到數米外廢墟的另一角——相對于床鋪所在西北角的東南角,即柿本麻人屋子的門口位置。
圈好大致范圍,佐木回去吃力地將兩塊臉盆大的石頭搬到這里,疊好后,踮腳站上去。
只憑一次“回朔”技能自然無法確認兇手是否曾在西北角縱火,因為不知道火勢蔓延的速度,但是如果再在別的地方使用一次“回朔”,把兩次場景進行對比的話…
接著他又舉起墨傘,重復剛才的動作,只是在度數輸入的時候,以當下時間為準,多推了0.5度。
是否消耗一點偵探值?
扣掉一點偵探值,默念“回朔”之后,等眼睛適應了3D影像內的陰暗環境。
借著夾雜紅暈的微弱光線,待看清定格后的場景,干瘦的臉頰上浮現起一抹笑容。
在他的右側有一堵筆直朝上,看不出材質的陰暗墻壁,將傘下空間分割成了左右兩塊。
墻壁層疊的明暗關系使佐木回想起木屋原本的墻壁,是由一根根圓柱形的木頭疊放組成。
他移動身子,頭顱在3d影像中側移,那堵厚厚的黑影似乎劈開了他的腦袋。
“的確,不管怎么看,這堵木頭墻壁都沒有半點燃燒起來的痕跡,明明再往右邊走一米不到,就是八十島隆造的屋子,如果火勢是從旁邊的屋子蔓延過來,怎么也該是這堵東側的墻壁先燃燒起來,而不會是對面西北側的墻壁。”
至此,他得到了心中的答案。
兇手是誰,他大概明了,但需要一些切實的證據,另外還有一個亟需解決的問題是,柿本麻人和八十島隆造究竟是在何處被殺害的。
所有人都覺得是在他們各自的屋內,但昨天在柿本屋子做過調查的佐木卻清楚地知道,不是。
“在死過人的情況下,他們是怎么如此輕易地被兇手約到戶外的呢?”佐木臉上泛著困惑之色,“更何況我還提醒過八十島隆造來著。”
“咕咕”肚子叫個不停,百思不得其解的他用左手安撫了下肚子,收起墨傘,扛在肩上。
額前的頭發黏在一塊,后背的襯衫濕透,顯出深色的斑塊。
半個多小時的暴曬加體力活動,他身心俱疲。
“吃完早飯后去洗個澡吧!”甩了甩臉頰的汗,佐木漫步在小島腹地的林地中。
微風拂面,他的心情漸漸舒緩,哼起了小曲。
途中經過白色的鳥居,他還多看了幾眼。
等回到集會廳,長桌上只有忙碌地收拾著刀叉碗筷的巖田和美作碧。
火村康平和茅杏子坐在壁爐旁邊的單人沙發椅上。
“佐木君,你來了?需要吃點什么呢?”美作碧看到走進房間的聲影,提著布滿污漬的碗碟問。
“隨便來點吧,謝謝!”佐木拉開高背歐式椅子坐好,將黑色遮陽傘放置在右邊的座位,隨即他看到正對面供奉臺上只剩8個的人偶,“刷”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眼神,手中捏著玻璃茶杯的火村康平抿了口茶水,鼻尖往壁爐艙口內一點,“我們過來時就看到了。”
佐木的視線循著他指的方向掃去,只見一只遭受了火燒而半毀的人偶,在壁爐底下靜靜地躺著,除此之外,壁爐還有一堆黑色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