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谷一處公寓樓。
門“咣當”開了,迎面是擁堵的玄關和一股飯菜的香味。
“佐木?”身形微胖的良子拿著飯鏟子,一身主婦裝,慍怒地看著他。
“是,母親大人。”佐木抱著黑色皮制的書包。
“這幾天到底去哪了?學校的老師都打電話到家里來,你和我說周末就能回來的?”女人舉著飯鏟子,作勢要蓋他臉上。
“就是我上回和你說的,受警視廳劍持警部之托,去青森縣處理案件,但…”佐木拿書包擋著臉,補救道,“沒想到多耽擱了一天,中午一回來我就去學校上課了的。”
“行李箱呢?”
“我…我落在學校了,但…我給您帶了一袋產自青森縣的水果——有紅玉,富士,津輕等。””窸窸窣窣“聲,佐木從書包里摸出一袋長相可人,形狀顏色各異的蘋果。
”你這小子,還能想著給家里帶點東西,哪來的錢?“
”上回松本老師給的錢…“佐木撇撇嘴,倒是坦誠。
數落了好一陣,放下書包的他才走到插著花瓶裝飾的餐桌旁,挪開椅子,對著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頤。
“呼”,飽飯后的他摸摸肚子,這才有閑暇時間查探偵探值管槽里的墨綠色液體。
”漲了8點,不錯,估計再破個案子就能開啟副功能了。“
周六,艷陽高照。
水泥墻的樓梯道,角落有墻皮脫落的痕跡。
“只要九九八,增發洗發水帶回家…”
“噠噠”,獨自走在臺階上的佐木抬頭望著正對他,花里胡哨的破舊廣告,尤其在占據大幅版面的禿頭男人上多看了一眼。
上到二樓,他右轉朝幽深的通道盡頭走去。
二樓左側辦公大廳空置,兩扇通往此處的大門朝內敞開,門洞有兩道光束照射到通道內。
抓著墨傘的男生經過門洞的時候,往內里探頭探腦。
面積大約八十來平,裝修簡陋,部分地面瓷磚破損外翻,露出坑洼的水泥地面,用舊的幾張辦公桌則歪歪斜斜地擺放在角落位置。
他又朝屋頂看了眼,貼頂的日光燈管斷了一截,似乎在訴說往日的凄慘光景。
要是真租下來了,恐怕還要小裝修一下,佐木暗暗苦惱,但轉念一想,這似乎能成為壓低租金的理由。
臟兮兮的玻璃窗戶上還貼著之前公司的標志,但只剩下了灰白的一角。
目光透過窗戶,佐木看到對面醒目的“毛利偵探事務所”幾個大字。
他收回眼神,纖細的手指在斑駁的墻壁上摩挲一下。
轉身繼續朝盡頭的深棕色門走去。
近前看,門上懸掛著一個白色啞光的鏤空銘牌,“伊德大廈管理處”。
這座僅五層的舊樓,叫大廈是不是有點過分。佐木心底暗暗腹誹。
他抬起手正準備敲門。
“咣當”一聲,門應聲朝內敞開,銘牌“當當”晃動。
一個宛如肉山的女人填在門口,眉毛畫得濃黑,相對一張大餅臉,眼睛跟個芝麻似的,此時因為暴怒,也就變成了大點的綠豆。佐木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我要告訴你姑媽,你個沒教養的雜種!”她轉著頭,沒瞧見門口站著的男生。
“滾吧,真不知道姑媽她看上你什么,屁股大的像是電視上勒著白色的相撲豬,坐張椅子都要特大號的,浪費公司資源。”
“你…你…“穿著白襯衫黑褲子職業裝的胖女人,肥胖的手指指著屋內的某處,氣得喘不過氣來,通紅的臉冒著熱氣,“我…我會回來收拾東西的!”
撂下最后一句話,年紀有30多的她推開佐木,當他是空氣似的。
無辜受累的后者臉被輕易推擠到了墻壁上,吃了幾口灰。
“不用回來拿了!這些破垃圾,我會掃到樓道口,你要愿意撿走就回來撿。”又是漫不經心但帶刺的女聲,要是不提話的內容,單論聲音,還是清脆悅耳的。
“呸”,佐木吐掉嘴里的墻灰,心底瘋狂吐槽起島田行人。
本來這事,說好是兩人一起來的,但那家伙臨時打電話到他家,說是有事不方便,佐木不想再拖著,覺得自己一人能應付,就獨自循著地址過來了。
開始還愁這棟樓會不會沒有出租的辦公室,一看到一樓咖啡店旁張貼的像是小廣告的出租告示,心里才算有底。
但聽了樓下店鋪小姐姐的指引,來到二樓盡頭管理處的他,此時心里又沒底了。
整理好衣服,他提手在門上敲了敲。
“喲,還厚著臉皮臉回來?是來撿垃圾的?”
佐木直接走到屋內,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子淡淡卻化不開的香水味。
偌大的房間,地上鋪著淡綠色的毯子,里外共擺著三張桌子,坐在靠近門口的桌子應該就是剛才那個離開的胖女人,大一號的杯子和椅子。
而在里側,與前面的辦公桌呈一條豎線的辦公桌就屬于那個言語毒辣刁蠻的女人。
他雖然想見識下,但此刻,只能看到一個背影加一頭長長的橘黃色的頭發,被黑色可旋轉辦公椅的半透網格椅背遮擋大半。
除此之外,她還能看到一雙涂著紅色指甲油的白色腳丫子,側著斜翹在第三張擺放在右側里面靠墻的桌子上。
桌面還有一些瓶瓶罐罐,以及面包機等雜物。
“不是久保協子??”她疑惑地轉過椅子,一眼就看到站在桌前的瘦削男生,臉上寫滿了問號。
“請問,二樓的公共辦公室…”佐木瞥了她一眼,是個五官精致,但化妝痕跡過重的女人,就準備單刀直入,快速解決,誰知還沒講完…
“等等!”對面年紀約莫25歲,打扮潮流的女人抬起手臂打斷了他的話,光腳雙腿交叉踩在地毯上,眨眨長長的睫毛,挑逗說,“你看著很小。”
“哦…是有點小,我還是一名高中生,但…”
她扭著身子站起,像是慵懶的貓,白皙的藕臂彎曲撐在黑色的桌面上,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抵著佐木的嘴唇,“這不重要,你長得很干凈,呵…看看這雙眼睛,”涂著橘紅色號的女人側坐到桌子上,試圖摘下他的眼鏡,輕吐芳言,“這不是你這年紀該有的眼睛。”
“媽的,這是個什么騷貨。”看著距離他只有十公分不到的臉,佐木毫不客氣地抬手抓住她的手,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問,“我們談點正事,好嗎?”
“我喜歡…嗯,當然!”她俏皮地拋了個媚眼,雙腿一攏,快速坐回到椅子上,從旁邊的方形眼鏡盒中取出金框眼鏡戴好,完全換了副面孔,用職業性的語氣道,“有什么事能為你做的呢?”
這個女人的態度轉變之快,真讓佐木感到不可思議,
“很無聊的,生活,”她上下掃了掃面前的男生和他背后的,貝齒輕啟,“你應該理解的,佐木君?”
“你知道我?”佐木眉頭一皺,突然警覺起來。
“啪”,一堆報紙從桌子下的抽屜抽出,丟在他的面前。
佐木隨意翻了翻,大多數報紙上有提及他的報道,但并不算詳細,只能算一筆帶過,有些他也看過。
“一個愿意對這類兇殺案感興趣的女人,的確很無聊。”“呼”,他抽來久保協子的椅子,悠閑地坐上去,還翹起了二郎腿。
對于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也不會按照常理出牌。
“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會滿足!”
“這棟樓是你姑媽的?“
“嗯,她呢,出國尋求真愛,就把這棟樓劃到我名下了…”
“是不是他來過了?“佐木不想再聽她廢話,不耐煩說道。
”誰?“
“教你耍我的人,去你媽的國外,剛才離開的女人說要去你姑媽那告狀。”佐木忍不住爆起粗口,“還有,這根本不是你的位子。”
“是嗎?”女人像是一只犯了錯的小貓,雙臂并攏縮著身子。
“這個位子的周邊范圍內的地毯上有掉落不少的黑色頭發。”佐木蹬腳拉開一定,眼神朝女人腳下的地毯看去。
“顏色我剛染的。”
他前傾了下身子,嗅嗅鼻子,“聞不出藥劑的氣味,而且它們都挺短,當然比我的略長,但相對于你垂落到肩胛骨的長發還是短了不少,另外…“
“桌子上的東西雖然被刻意清空過,但金屬筆筒上插著的油性筆或者圓珠筆,筆桿頭都有不同程度的咬痕。”
“不好的習慣,讓你見笑了。”
“上面沒有橘紅色號的口紅痕跡。”
“最近剛喜歡這個色號的。”
“紫色和橘紅色,跳得是不是有點開,還有,你左手食指,中指跟無名指的指腹有繭,是在琴弦上磨出來的吧!你的本職工作應該是演奏大中小提琴之類的弦樂器的。”
“哦…行吧,他來過了,定金都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