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給,我買了些橘子。”
黃梵奈遞給魏白辰一盒略黃些的橘子,把稍青些的那盒自己拿在手里。
魏白辰接過橘子,道了聲謝,把盒子擺在桌子上,心想:哎,偏偏買的是橘子…
黃梵奈神情尷尬,慢慢撕開自己那盒橘子的保鮮膜,眼睛卻不住地撇向桌子。
“你別誤會,我暫時不餓。”
“哦…”
魏白辰不禁好笑,自己還從來沒有像這樣顧忌過一位男同胞的敏感情緒。
片刻之后,臭腳大叔睡醒了,重新放松雙腳,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這時,魏白辰把保鮮膜摳破,取出一枚橘子嗅了嗅,對黃梵奈擠擠眼睛,笑道:“謝啦!其實,我挺喜歡吃橘子的。”
黃梵奈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微笑著點點頭,剝開橘子一瓣瓣吃了起來。
火車車速不慢,駕駛員應該是位經驗豐富的老司機,到站時間卡得很準。
00:15,火車正點抵達義馬站。
熟悉的薩克斯音樂響起,回村的曲子悠揚婉轉,卻并不應景。
至少對魏白辰和黃梵奈兩人來說,就是如此。
由于都要前往豎店影視城,他倆自然而然地結伴而行了。
等走近車門的時候,拎著畫夾子的黃梵奈突然回頭看了一眼。
“怎么,你落東西了?”魏白辰問道。
“沒,沒有。”黃梵奈慌忙答道。
“那趕緊下車吧,先就近找個賓館歇下,明早再乘巴士去豎店。”
“哦,好的。”
黃梵奈的回答總有點心不在焉。
魏白辰覺得奇怪,但是沒有多問。
等他剛跨出車門,就聽到一個耳熟的喊罵聲:“誰?是誰?敢把老子的鞋踢到座位底下,害得老子一頓好找!”
魏白辰一聽,幸災樂禍地一樂,看向黃梵奈,發覺他正裝作如無其事,可亂轉的眼珠已經暴露了他內心的竊喜。
嘿,這人不可貌相啊,沒想到也是個蔫壞的家伙!這種“斯文敗類”的做法簡直太解氣了!
魏白辰又回頭張望一眼,想看看臭腳大叔氣急敗壞的樣子,結果發現熊孩子牽著他媽媽的手,正指向自己:“爸,會不會是喝忘崽牛奶的大哥哥干的?”
得,這熊孩子還記著這茬。
魏白辰見臭腳大叔也往這邊瞅,趕緊加快腳步溜走。
兩人一人背著畫夾子,一人拖著拉桿箱,又是從車站剛出來的。
不少常年蹲守火車站,專做旅客生意的人,主動上前拉生意。
“哎,小伙子,住店嘛?80一晚,熱水、空調、wifi,應有盡有。”
“兩位小哥,這大半夜上哪兒去啊?就近住一晚,明早再走啊!我們艷紅酒店就在車站邊上,我領你們去?”
“住店嘛?嘿嘿,100一晚,比他們貴些,但是貴在服務好啊,去不去?別走啊,鐘點房也有啊。”
前兩人都是大媽,后面這人是個瘦小的寸頭男子,帶著大金鏈子,約莫三十出頭。
魏白辰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對于車站附近的旅店他有著本能的排斥情緒,這種情緒的源頭就是這幫拉客的。
黃梵奈跟在魏白辰后面,沒有受到前兩人的蠱惑,但是聽到寸頭男子提到“服務好”,他傻不拉幾地問道:“好在哪里?”
這一問便被纏上了,平頭男子以為他們心動,跟在他們身后邊走邊介紹:“這好處啊,得你自己去體會,哥要是給你說明白了,那就顯得太俗了!走嘛?我旅館就前面,走幾步路就到…”
這人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打著各種擦邊球,就是不直說服務好的意思,弄得黃梵奈一愣一愣的。
后來,魏白辰被寸頭煩得不行,直接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又在網上預定了兩個單間,那寸頭男子才罵罵咧咧地走了,抱怨他倆浪費時間。
“魏哥,你明白他的意思嗎?他那旅館到底有什么不一樣?”黃梵奈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這樣說吧,藝術來源于生活,那里就是生活。”
魏白辰不咸不淡地甩出一句,讓他自己琢磨去了,打開手機地圖開始導航,尋找網上預定的“8天酒店”。
導航語音不斷播報——
“前方經過火車道口,撞不過火車的請避讓!”
“前方經過村莊,村里有小芳!”
“右轉了您嘞!”
魏白辰在愛國情懷的驅使下,把導航語音從志凌姐姐換成老郭,然后吧,這導航就顯得嘴碎得很了,不過也很歡樂。
黃梵奈跟在他身后,一言不發,還在琢磨著“生活”與“藝術”的關系,過了好久才嘆息道:“看來,我還得多多體驗生活才行,為了藝術。”
“…”
魏白辰翻了個白眼,這家伙不會真的想去體驗一把吧?
黃梵奈感嘆完,又朝魏白辰問東問西:“魏哥,感覺你很有生活,要么你給我講講!”
講你妹…
還有,喊我“魏哥”是什么鬼…這稱呼不大好聽啊…
魏白辰沒搭理他,接著找路。
好不容易找到旅店,兩人各自回房休息了,魏白辰鬼使神差地點開演技特訓,開始新一輪的自我摧殘。
這回,他扮演的角色很有意思,是經典小品吃面,不同于原版的無實物表演,這次難度降低不少,是真吃…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近找個早點攤吃點,黃梵奈點了碗咸菜肉絲面,魏白辰對面反胃,吃了倆饅頭的親戚——包子的肉餡少得可憐。
義馬靠近豎店,大部分豎漂都是先到義馬火車站,再轉乘20元一趟的直達巴士,前往豎店影視城。
魏白辰和黃梵奈也不列外,一抵達豎店,就是黃梵奈領著跑了,邊走邊給他介紹。
豎店,店乃一城。
是全亞洲規模最大的影視拍攝基地,自1996年建成以來,接待劇組過萬,每年都有兩三百家劇組來拍戲,產業鏈條完備,吸引著超過3萬名豎漂前來追夢。
當然,魏白辰的興趣點不在歷史大背景,而是在街邊一個個擦身而過的群演身上——
穿著高開衩旗袍的“風塵女子”,和穿著厚棉服、臉上臟兮兮的饑民“大媽”結伴而行…
一位龍袍加身、頭戴冕毓的“皇帝”,正在和一個“抗日戰士”吞云吐霧…
還有幾個造型怪異的骷髏兵,聚在一起打牌,吵鬧聲不斷…
季節,時空,都在這里模糊不清。
“魏哥,待會兒我去找老房東租房,順便把你名字寫上,然后咱們拿著租房協議去辦暫住證——”
突然,黃梵奈停頓下來,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繼而羞澀地撇開目光。
魏白辰順著去看。
其實也沒啥,來的是一隊女群演,年齡都在二十歲左右,扮演的是宮女。
確切地來說,扮演的是唐朝的宮女…
別問魏白辰怎么知道的,因為“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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