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繳獲的大量戰馬,李悅只用了大半個月,便跨越近千里,從甘肅風塵仆仆的來到靈州。
來到靈州之時,靈州城已經不攻自破,馬世龍雖然想為大明朝廷盡忠。但是下面的官兵卻是不想為他陪葬,寧夏后衛指揮使在西門倡亂,大開城門將潞州軍迎入城中。
激烈的肉搏戰并沒有發生,在潞州軍已經進城的事實面前,絕大部分明軍放下了武器,只有馬世龍及其手下數百家丁還縮在總兵府負隅頑抗。
這些家丁大多都是馬家世代的家將,忠誠性極高,也為他們的家主戰斗到了最后一刻。
不過他們的頑抗并沒有多少效果,在一排排火銃面前,他們的抵抗是那么的悲壯和卑微,沒有任何的效果。
總兵府最后是在烈焰中完成了它最后的道路,火是馬世龍放的,一家老小全部自焚于府。既是他對大明朝廷的忠誠,也為了他自己最后的尊嚴。
至此,陜西已經完全一統,李悅留下李開遠率領狼騎營駐扎于最前的銀川,再留下陸平率領三千潞州軍駐扎于靈州,自己率領大軍徐徐退回西安坐鎮。
陜西的局勢如今也并不平靜,這里千瘡百孔,經歷了十數年的自然災害,人禍,兵禍,各地的縉紳,官吏,百姓都是十不存一,完全就如同白紙一般。
只是無論再殘破,曾經的權貴階層也不曾完全消逝,在李開莫主政陜西,并在第一時間宣布陜西主持一體納糧的政策之后。
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陜西各地,隱隱又有些動亂的跡象。
對于陜西官紳來說,誰來當這個家他們根本無所謂,但一體納糧卻是直接動了他們的奶酪,讓還幸存的縉紳與官吏們大發國難財侵吞的巨量田地,一下子成了燙手山芋。
因為這些田產全部在他們的名下,那繳納賦稅的義務自然也落在了他們頭上。
更可氣的是,這些田地大多都是拋荒的,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產出可言。
這就意味著,他們將要承擔的賦稅那將成為一個天文數字!
大明百多年來,吏治崩壞,這些士大夫老爺們爺爺的爺爺輩開始,就沒有納過一粒糧,到了如今竟然開始承擔這么多不屬于他們的賦稅,好不是挖人祖墳么?
西安方面的態度很堅決,那便是以西安府為試點,所有登記在冊的田地,全部一體納糧,并限期半個月內繳齊!
如有拖延及惡意抗稅者,當地駐軍已經得到授權,無需請求即可出兵鎮壓。
當普通百姓的遭遇一小部分被復制在縉紳身上之時,這些縉紳已經覺得自己到了是可忍孰可不忍的程度。
對于普通百姓他們可以坐看對方破家而亡而無動于衷,甚至還能做詩嘲笑百姓不在家好好餓死,偏偏非要螳臂當車,但一旦自己的利益稍有損害,他們頓時如同炸了鍋一般,猙獰而又瘋狂。
十數天的時間,西安府各地便爆發了十數次的抗議與沖突,縉紳們難得的同心同力聯合起來,聚集大家的佃戶奴仆,聚攏圍攻各地府衙,要求地方官員給個說法。
他們這一套對于大明官員可能極為有效,誰也擔當不起一個激起民亂的帽子,但是對于李開莫而言,卻是一個他早就等待已久的機會!
在李悅、李開遠平定陜西周邊之時,李開莫卻是在忙著四處鎮壓西安府民亂!
在國家暴力機器已經不站在縉紳一邊之時,這些縉紳才發現,他們的力量在國家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地方官軍在潞州軍的高壓下,不得不揮起屠刀,向著這些平時根本惹不起的官紳們頭上落去。
所謂萬事開頭難,當真的將鋼刀揮下去之后,他們卻是驚奇的發現,這些平時惹不起的大老爺們,在鋼刀面前與普通小民并無二致,甚至更加的可憐兮兮。
當西安方面傳下命令,鎮壓繳獲的錢糧,五成歸于鎮壓官兵之后,所有舊官兵都開始瘋狂了。
錢糧當前,誰也再顧不上對方是什么身份之人了,只要敢于作亂,他們就敢直接屠掉對方滿門,將所有錢糧全部一抄而空。
他們終于想通了,如今他們已經不再是大明官兵了,根本無需再顧忌這些縉紳們在朝中到底有多少的人脈,也無需顧忌會再有上官到來之后,能夠讓他們付出代價。
畢竟這命令是西安下發的,在代表著李征的李開莫面前,誰敢秋后算帳,那便是打李開莫的臉,在潞州軍中,除了李征以后,還有誰敢這般?
終于明白自己是奉旨而行的舊官兵們,頓時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變成肆無忌憚,甚至已經有地方官兵開始故意逼反縉紳,然后一涌而上,將他們的錢糧瓜分干凈。
對于這樣已經擴大化的清洗行動,李開莫完全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他的目的沒有達到之前,他不介意清洗擴大化。
這些縉紳雖然沒有叛亂,但是他們一直沒有繳納應有的賦稅,那就是他新政的敵人,現在不剿滅,日后可不一定會有這樣的好機會!
他就要給別人留下一個印象,在他這里,留不得那些最后一刻才想起官府言出必行的威嚴,而是要讓他們知道,官府一旦下令,就要第一時間給予完成!
半個月來,在無數屠刀的白色恐怖籠罩之下,整個陜西一片人心惶惶,無數的縉紳、官吏哭喊著拋售他們的田地,地價一降再降,卻是沒有任何冤大頭愿意接手。
整個陜西對于土地的渴望已經完成逆轉,為了將手中的土地脫手,他們甚至反過來行賄地方官吏,哪怕倒貼錢他們也毫不猶豫。
當富平縣令在西安的授意下,開始接收土地收為官有,并且在隨后被西安贊賞之后,整個陜西地面上,頓時出現了無數哭喊著要捐獻官田的縉紳們。
雖然這些縉紳、官吏們都明白,這是西安故意要他們吐出田地,但是他們卻沒有任何的選擇,在滿門盡滅與散心家財繳納賦稅兩個基本相同的選擇中,突然有了一絲生機,當然誰也不愿意放過。
亂世用重典,在李開莫鐵血手段之下,只用了半個月不到,陜西土地兼并的趨勢便嘎然而止,無數的田地被李開莫強行從縉紳手中剝離出來,并且在鎮壓地方叛亂之中,更是收獲了巨大的錢糧。
還有一點更重要的是,這次并不是他們拿出田地就可以無事的。
因為這些士大爺們祖田還是不肯輕易交出的,不過李開莫不會放棄對田賦的征收,這些精挑細選保留下來的田地的賦稅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在整合了整個陜西的錢糧物資之后,崇禎十一年九月,李開莫終于亮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那便是大規模的開始賑濟災民,恢復陜西生產和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