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潞州軍官兵來說,李征便是天,李征是他們和家人衣食無缺的保護神。
他們與李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是李征有個意外,那看似強大的潞州軍,就會直接四分五裂,甚至會被人蠶食的干干凈凈。
他們可以死,因為李征會贍養他們的家人,但李征不能有事,李征有事,他們一切都會被打回原點,再次一貧如洗,受人欺壓折辱!
因此當李征差點死在介休城下之后,整個潞州軍頓時爆出沖天的殺意,這股殺意有毀滅一切的欲望。
李征回到大旗下之后,深吸了幾口氣,將狂跳的心臟慢慢平靜下來,再看向城池,目光中已經充滿了戾氣。
那個舍身為他擋了手銃一擊的親衛的死亡瞬間,似乎還定格在他的腦海,那城頭突然出現的火銃兵也清楚的告訴他,范家這次是真的準備下殺手了!
既然沒死在城下,那接下來就是不死不休的殺伐了!
李征并沒有第一時間發起對介休城的攻擊,而是將大軍主力集中于南門,其他各門都分別派一千士兵封鎖。
這一次他不準備放過任何一個范家之人,勢必要將這范家主體連根撥起,一個都不準備放過。
在李征布置軍隊圍城之后,城內也是同時爆發出沖天的喧嘩聲,在李征目瞪口呆之下,無數青壯竟然涌上城頭,雖然只是拿著簡陋的武器,但明顯都是十分的有斗志!
這個情況有些出乎李征的預料,這些青壯明顯不是被強迫上來的守城的,從他們高呼殺賊的口號聲中就可以看的出來,他們求戰的欲望極為強烈!
這倒是一個難得的盛況,尤其是在這大明境內,竟然有百姓主動上城協防,完全就是蝎子拉屎毒一份啊!
“看來這范家平時沒有少給百姓好處啊!這一戰不太好打啊!”
李征饒有興趣的看著城頭的青壯,對著身邊的李悅獰笑著說道。
“管他是誰,與我潞州軍為敵,全部殺個干凈便是!”
李悅卻是沒有任何說笑的興趣,目光中充滿著殺意。
對于他這種老軍伍來說,根本就沒有什么平民與軍人的分別,有的只是有沒有操著武器的區別,只要手中有武器,那便是敵人,而敵人就好辦了,只有死了的敵人才是好敵人!
李征與他,不僅僅是多年的兄弟,更是他的靠山,依他在潞州軍的資歷,若是李征倒了,那他注定是成為朝廷第一個下手的對象。就算想逃也不可能逃的開,離開了李征的庇護,他是沒有其他的任何出路的。
對于下黑手差點成功的介休范家,他是一百個仇視。
“火炮向前!準備攻城!”
李征也慢慢收起了笑容,從容的下令道。
隨著李征的命令,旗手也開始不斷的打出旗號。
數十門火炮在數百人的全力推動下,快速向前推進,直到距離介休城三百余步的距離停止,一口口炮管斜斜的指向城頭。
不多時,第一顆校射的火炮轟響,一顆實心彈呼嘯的向著城頭而去。
在萬眾人矚目之下,炮彈重重的擊在城墻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再抬高二指!”
一陣陣的號令聲從炮兵陣地不斷的傳出,在伸縮炮架的幫助下,火炮開始緩慢的抬升著。
又一顆校射炮彈飛了,這一次直接命中了弩墻,直擊的磚石紛飛,城頭頓時傳出一片的慘叫聲。
“開炮校射!”
當所有炮口都調整到剛剛校射過火炮的高度之后,炮兵千總劉炎良猛的一揮指揮刀,咆哮著喊道。
隨著開炮的命令聲傳達,炮兵們直接將火把頂在火門之上,一股股白煙在數十門火炮處升騰而起。
一聲聲號令聲中,一門接一門火炮開始咆哮起來,將一顆顆帶著死亡的炮彈射向城頭。
炮兵們十分熟練的操起拖把處理著炮官內的火藥殘留,有人立即拿上一包定裝火藥包塞入炮管,另一邊兩個人合抬一個炮子緊隨其后塞入炮管。
這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不到兩分鐘,火炮便裝填完畢,又是一輪火炮轟鳴而前。
唯一欠缺的是,這個時代火炮的準確度極差,數十門火炮每次轟擊,卻只有不到半數的火炮成功擊中城垛,而且殺傷力極為有限,威懾效果遠遠大于實際殺傷效果。
但這也已經足夠了,介休城中范家私兵雖然甲堅兵利,但畢竟沒有經歷過什么戰事,作戰經驗極少,連續炮火攻擊下,頓時一片的混亂不堪,人人貓著腰躲在墻垛之下,不敢露頭還擊。
“火銃兵抵前壓制!爆破組準備!騎兵做好準備,選擇合適時機突入城池!”
一切進展的都十分順利,潞州軍無論兵員素質還是武器裝備,都要遠遠強于范家私兵。
命令不斷的被下達,令旗揮舞間,將李征的命令快速傳送至整個戰場。
在行軍鼓敲擊之中,近三千余火銃兵快速列成三隊,向著城墻小跑而去。
他們才是壓制城頭火力的主力,火炮最多只是嚇唬人的。
在火銃兵進入兩百多步的距離后,城頭卻是突然多了數門火炮的炮口,不等李征反應過來,數門火炮便即轟鳴起來。
數顆實心彈飛速向著火銃兵呼嘯而來,在一片驚呼之中,有兩顆炮子打入火銃兵之中。
其他的則是毫無約束的飛向遠方,在火藥的作用力停止之后,這才飛行了三百步不到,便不甘不愿的掉落在地,卻根本沒有任何殺傷可言。
當面的火銃兵直接被打了個四分五裂,炮彈根本不停歇,直接擊穿火銃兵單薄的隊列,又在地上翻滾百多步,這才不情不愿的停了下來。
不過火銃兵們并沒有停下腳步,他們都是戰場上的老兵,更是受到過嚴格的軍紀訓練,沒有停止的命令根本沒人能夠令他們停下腳步。
火炮擊發的頻率是極低的,潞州軍訓練有素的炮兵,也只能做到兩分鐘一發。
至于城頭上的范家私兵,估計至少也需要個五分鐘上下,而這個時間已經足夠他們運動到合適的距離,展開反擊了。
在距離城池還有七十步的距離,火銃兵們便停止腳步,開始與城頭展開激烈的槍戰。
城頭上的火炮依舊沒有擊發出第二輪,這個時候火炮因為角度問題,已經無法再對火銃兵有任何的影響。
在重新裝填好,城頭火炮便轉移了目標,向著李征的中軍大旗方向,轟擊而來。
不過他們的火炮顯然不可能超越四百步的距離,來到李征腳下,完全就是在做無用功。
城墻上下,才是雙方將是的關鍵地點。在這里,每時每刻,雙方都有士兵倒下,但潞州軍火銃兵們始終沒有后退一步。
比起對傷亡的忍耐,潞州軍絕對是大明最頂峰的存在,雖然身邊的戰友不斷的倒下,但后邊的士兵根本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踏步而前,將一個個空位給填補完成。
雙方就似乎是排隊槍斃,唯一不同的是,城頭上敢于冒頭出來的已經越來越少,不探頭出來,火銃打擊的精準度自然慘不忍睹。
但潞州軍的火銃卻絲毫沒有斷絕過,一排排的排槍不斷轟上城頭,慢慢的將城頭上的火力全部壓制了下來。
當一排排銃彈以三段式連續不斷流暢的射擊出來后,城頭上的守軍已經完全被壓制了下來,任何敢于冒頭的存在,都會被密集的彈雨擊穿身體而倒下。
在火銃兵成功壓制住城門兩側攻擊之后,爆破組開始飛奔著向介休的城門而去。
在迎著滿天飛舞的箭矢與銃彈向前,連續損失了數人之后,剩余的人成功突入城門洞之中,將爆破包安裝到位后,點燃火繩后,便在火繩‘滋滋’的燃燒聲中,飛速的離開城門。
“轟…”
不多時,數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后,原本堅固的城門被炸的木屑紛飛,在爆炸的反作用力下,巨大的城門直接倒撞而回,重重的壓在了城門后的人身上。
“殺!”
王永一聲爆喝,兩千騎兵如同離弦之箭,飛速的撲向城門。
震天的殺喊聲中,密集叩擊著大地的鐵騎沖入城門之中,還在劇烈的爆炸中搖搖晃晃的守軍,頓時不斷的被撞飛出去,在他們還在被震的七葷八素的眩暈之中,巨大的馬蹄便直接踐踏而過,留下一地的慘叫呻吟聲。
沖過城門洞,戰馬沒有絲毫的停歇,迎著城中無數手持兵器的守軍和百姓,沖撞而去。
一時間,城內沸反盈天,慘叫聲不絕于耳。
這些只是憑著一腔熱血前沖的百姓,在正規軍面前,脆弱的如同嬰兒一般,馬蹄過處,盡是鮮血。
城內守軍還在激烈的抵抗著,但他們的抵抗顯得那么無力。
在騎兵之后,無數的長槍兵冒著炮火和箭雨魚貫而入城墻,在頭前開路的火銃兵掩護下,開始向著城墻之上蜂涌而來。
更加激烈的肉搏戰快速打響,短兵相接,雙方實力差距頓時快速顯現出來。密集的長槍攢刺下,根本沒有一合之敵,在長槍兵面前,無數生命快速的凋零著。
當一個個震天雷不斷被臂力強健的士兵投入前方密集的人群后,在一陣陣慘叫聲中,前進的道路終于快速的打開了。
當南城門內的大旗被換上‘李’字大旗后,整個城池便陷入了崩潰之中,一點開,整個防線就會全線動搖。
如洪流一般的潞州軍,快速的灌入介休,范家的末日,正式進入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