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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清洗

  數日后,內無戰兵,外無援軍的長子城也是在城中流民的內外夾擊下告破。從城中逃出來的縉紳們十不存一,驚懼交加之下也是聯名向盧知府施壓,要他快些平定亂局,安靖地方。

  與這些縉紳們憤怒形成對比的是,流民們卻是陷入了徹底的狂歡。這些無組織無紀律的流民們,膽大一點的也是涌向了各個以前見了就得下跪的縉紳府邸,燒殺搶掠,無所不為。

  隨著事態的不斷惡化,就算不是長治、屯留等相臨城池的縉紳們也是坐不住了,等到這些流民在長子搶夠殺夠,也許就會掉轉搶頭殺來自己這兒。這種可怕的場景,也是分外的刺激這些之前還安穩如山的縉紳們。

  但是盧知府在李征被數萬流寇牢牢牽制在韓店無法脫身而歸后,卻也是拿不出任何力量來挽救局面。

  而且更加憋屈的是,李征之前也是已經說過,糧餉不足,兵無戰心。若無后續錢糧、援兵供應,恐怕無力為繼。

  偏偏自己無法籌集足夠的錢糧,只能當做不聞不問,眼下李征后方著火,更不知李征會做出什么事來!若是李征憂心之下,率軍北反平亂,那韓店方向的流寇一旦突破而入,整個潞州就全完了!

  好在李征知情后并沒有慌亂,并沒有因為錢糧未至便率軍北返,反而還十分乖巧的下令潞州營官兵撤入城內,堅守府城不失。更是承諾只要糧餉補齊,他便能穩住韓店局勢。流寇不事生產,劫掠所得普通百姓分不了多少,只要堅守數日,缺糧少衣的流寇自然會原路退走!

  只要騰開了手腳,李征便會立即回軍長治,與趁亂舉事的流寇決一死戰!

  但是盧知府也知道這話雖然有道理,但是他卻根本辦不到李征的錢糧要求,因為眼下根本就沒有糧餉,堅守數日更是癡人說夢。

  更何況如今潞州府各地百姓聞聽官兵戰力孱弱,被流寇一舉長子縣糧草堆積如山,而且還在分糧分錢,個個都有心思干上一把。

  若是各地百姓紛紛起事,在洶涌而來的流民面前,長治城靠這三百余官兵,只是城池的守備都成問題,若是長治有失,他估計也要步之前澤州府那個逃得一命的同行后塵,一并押入京城治罪了!

  已經被迫縮起頭來的盧知府,卻還得不到縉紳們的諒解。在他們看來,盧知府放著李征這個能征善戰的將領不召回,反而不斷向他們要糧要錢,讓自己拿錢養朝廷的兵馬!這不僅是不地道的作為,更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要知道,之前的帳他們還沒和盧懷真算個明白呢!

  在嚷嚷了半天無人理睬之下,他們之中也是有人放出話來,若是盧知府還不想法解決此事,他們便會通過關系網上折彈劾!

  消息傳到盧知府耳中,也是讓他暴跳如雷,如今沒兵沒糧,要他拿什么去平定民亂?靠著府內百多個衙役?

  最后被逼的狠了,盧知府也是公開表示,府庫中已經沒有糧餉,想要派大兵安靖地方?可以!只要你們將糧餉湊出來,本官就立即派兵出城平靖地方!

  盧知府這種說法也是極為的有底氣,畢竟只要他在洶涌而來的流民大軍面前守住長治城,那無論別人如何彈劾,也不會讓他傷筋動骨。

  李征留下的三百余官兵,他也是見過,這些人都是兇悍之徒,也許流民大軍可以在野戰中靠蟻多咬死象打敗李征。

  但是攻城時人馬鋪不開,守住城池把握還是蠻大的。這也是他抗住壓力的原因。若是不保住長治城,他家財老小都不見得能夠安穩下去。

  盧知府這番話雖然是實情,但是還是激怒了縉紳們,雖然如今躲在城池中很安全。但是城外已經出現數量不少的流民,城外的田地和他們的各種產業,每日都有巨大的損失不斷的傳來,也是讓他們分外的坐不住。

  在他們看來,保衛地方是朝廷是國家應有的本份,如今朝廷的代表,不僅無法保衛地方,還變著法子向他們攤派,是可忍孰不可忍?

  雖然一時半會弄不動盧知府這個份量十足的大佛,但是對付李征這個小小的武官,那便容易的多。一時間,許多彈劾折子也是向上遞出!

  無數人憤怒的彈劾李征身為駐守游擊卻畏戰不出,坐看流民肆虐于外。在尾末也是隱約的暗示,盧知府坐看李征誤國,卻徇私包庇,委實不是人臣所為。

  這些彈劾也是有一份送到了李征的千戶府,李征也是明白這是公然的警告。

  雖說對方不一定發往京城,但是若是真的將這些縉紳逼急了,他們肯定會通過關系網送達天聽!面對著如云的彈劾,李征卻只是冷冷一笑,直接拿去當了廁紙。

  還別說,這寫奏折的紙,入廁時用著確實手感不錯!

  事到如今,開弓沒有回頭箭。

  事情是李征背后搞起來的,目的也是這些影響自己擴張勢力的頑固地方保守派——縉紳,他們不死,李征哪里來的田地安排自己忠心的部下?

  如今這事情才剛剛開始,還遠遠沒有鬧大到李征心中的紅線呢,自己已經在顧麻子身邊留著近五十人的士兵,只要這會兒顧麻子不打出旗號,公然造他的反,他如今根本沒有興起去管這些縉紳如何去想去做,反正他也不準備當一輩子大明的官!

  不過盧懷真的反應卻是超出了李征的預料,盧知府對于這些彈劾的文書,根本就是嗤之以鼻,不僅沒有低頭,相反卻是被激起了滿腔怒火。

  人在面對眾怒之時,往往會走兩個極端,要么低頭認錯,老實的跟孫子一樣,要么就如同此時的盧知府一般,不僅死硬著挺著,更是要重重的反擊!

  既然打定了主意,盧知府也是立即提筆寫了一封奏章,不僅對縉紳們對自己的指責全部推卸掉,更是向朝廷表明,潞州衛所如今已經糜爛,與其斥資巨大重新建起來,還不會在地方設法增強分守游擊的實力,統一潞州境內事權,重新征募兵員!

  憤怒之下寫就的奏章,盧知府卻是越想越覺得正確。自己在這個地方少說也得再干上個三五年,若是靠著這些已經糜爛的衛所軍,就算這次能夠安穩過去,保不定下次流民成了氣候,自己的仕途也會由此而終!

  對于盧知府的打算,李征聽后卻是瞠目結舌,萬萬想不到,盧懷真居然這么有種!

  事實上盧知府的心思并不難猜,畢竟如今他得靠李征撐過這個坎,并不是李征求著他。畢竟如今的形勢險惡如此,就算李征撤兵北返,放流寇入潞州,李征也不會有多大的事。

  若是別的武夫,盧懷真還可以將所有罪責全部推到別人身上,但李征可是有專折上奏的權利,既然能發出聲音,而且局面險惡,李征用兵保守一些,誰也說不出話來,而且這家伙之前還連續的破敵立功,皇帝那里這官司也難打的緊。

  另外一方面說,但是盧知府對于李征能夠立下大功抱著巨大的希望。之前長子一戰,兩百破萬,雖然是各個擊敗,但考慮到李征是個年輕人,這個年齡間用兵便如此了得,眼下這大明處處狼煙,也許多交好一個武夫,將來就說不定會有大用!

  潞州府知府的悍然出手,頓時將縉紳們所有的仇恨全部拉了過去。數日間,無數彈劾知府尸位素餐的信件也不斷的向著京城涌去,盧懷真當然不會示弱,也是向著京城里的各個同年舊交發去了無數的信件。

  不過斗法雙方卻未曾預料到,他們的憤怒根本無人理會,因為這個時候,整個陜西已經全部亂了。十數萬的流寇在陜西幾乎是一夜便形成了,無數告急的文書也成功的將潞州府這場只有萬把人的小規模叛亂事件完全壓了下去。

  無人打擾的顧麻子,進展順風順水,打下長子后,他手下的人馬再次得到了擴張,從萬人飆升了近一倍。

  不過李征的老巢長治城他還是不敢去的,在長子城洗劫了三天,他便馬不停蹄的再次折而向北,將屯留的縉紳們再次來了個一窩端。

  這一下不僅整個潞州府縉紳們坐不住了,一改之前對捐餉推三阻四的態度,一臉綠色的送來一車車的錢糧,異口同聲的要求知府大人為民作主,盡快想辦法平息這一場叛亂。

  當李征要求的錢糧足額到位后,他也是覺得這場鬧劇也該到了收場的時候了。剛剛打下長子、屯留二城的顧麻子,已經開始有些不穩了,也是時候將這把刀收回或者折斷了!

  畢竟完全打成一片廢墟的潞州府,并不是李征想要的,如今他的目的也是已經達到了,那便是借著這些流民的手,將縉紳們清理一批,給新鮮血液騰出一些空間。

  李征明白,長子、屯留二城剛剛經過大亂,只要平定下來,自己派人駐守也是順理成章。而且大批縉紳被滅門,也是將眾多的田地重新空了出來,這杯美羹自己也是可以美美的吃上一口。就算有人想要想獨吞下,自己也有的是辦法讓他崩壞了牙。

  再一想到無數的錢糧可以制造出來的軍隊數量,李征心中也是一片火熱,這個位置本身并不算什么,額定的近千人的編制也不算什么,但兩城駐守的官兵外加不限數量的民壯卻是讓李征食指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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