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人送去醫院!”
董鄴一看李家洛這個樣子,也非常著急,大聲喊了起來。
要是李家洛死了,剛才打人的肯定都要吃官司,至于說法不責眾,死人了還拿這個說事,那就太幼稚了。
李家洛馬上被抬上車送去了醫院,董鄴也一同上了車。
趙琦見了也想跟過去,雖然他跟李家洛只是見了一面,但李家洛給他的印象很深刻,就想去看一看。
不過,他剛準備走,就被一個青年攔了下來,他神色不善地說:“你跟那小子認識?”
趙琦皺了皺眉頭:“是認識,怎么說?”
青年冷著臉道:“那就別走,把這里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趙琦覺得這個邏輯挺可笑,不過還沒等他開口,旁邊的李湖光就破口大罵:“我特么認識你瑪,是不是還要為生出你負責啊!”
青年聽了這話火冒三丈,撩起袖子就想動手,但馬上他就被旁邊一個人拉了下去,這人對著李湖光諂笑著說道:“李哥,小孩子不懂事,您別在意!”
李湖光冷道:“也就我現在脾氣好了,早幾年,我把他嘴給撕爛!”
那人連連點頭稱是,隨即非常客氣地說:“我兄弟確實不對,但今天出了這事,對我們影響很大,所以他就急了一些。”
那青年還有些不服氣,從同伴那得知了李湖光的大名,頓時不敢言語了。
趙琦不想跟他們多啰嗦,直言道:“我跟他就見過一回,不過他家里的事情我到是知道,他父親因為一批高仿,欠了一大筆債,跳樓沒了。”
事實上,他也是有一次跟王和言吃飯的時候,聽說了這事,后來才知道,原來是李家洛的父親。
一聽是這么回事,周圍幾個人都明白了其中的因果,難怪李家洛會那么沖動。
事情說清楚了,趙琦跟著李湖光上了車,朝醫院駛去。
上了車,趙琦笑道:“沒想到李哥你名氣這么大。”
“得了吧,這種名氣不要也罷!”李湖光一邊駕駛著汽車轉彎,一邊說道:“就是因為這種名氣,我現在還是光棍一條!”
趙琦笑道:“我看你是不想找吧。”
李湖光沉默了片刻:“也有這部分原因吧,我仇家不少,討了老婆也是害她,還不如孤家寡人,也自由。真要想解決生理問題,有的是辦法。”
說到最后,他怪笑了幾聲。
雖然李湖光表現出滿不在乎的模樣,但趙琦還是能夠看得出他表情中的寂落,這個世界,要不是沒辦法,又有幾個人愿意孤苦伶仃地渡過一生呢?
“那個小董是怎么回事?”
李湖光不屑地撇了撇嘴:“還能怎么回事,心術不正,專門制作高仿騙人,現在正在被警察通緝呢。”
古玩這行有“買定離手,不保真不打假,出售贗品不算騙”的行規,但并不是說法律就沒轍。
前世,趙琦專門咨詢過律師,律師告訴他,如果賣家明知是高仿瓷器,還謊稱是古董販賣,引誘買家購買,就構成詐騙罪,如果證據確鑿,肯定會被繩之以法。
但如果賣家以為售出的是真品,但出售后被鑒定為贗品的,以及因買賣雙方的鑒賞能力限制,無法確認真偽。但買方自愿購買,事后經鑒定屬贗品的,可以按照一些行規或者行約進行調整。
李湖光接著說道:“說起來,小董和老董的水平不相仲伯,他本份賺錢,一輩子也花不光,我實在搞不懂他為什么要自甘墮落,做這種勾當,到最后損人不利己,有家不能回。”
趙琦覺得這事沒什么好奇怪的,一個人如果被貪婪支配,做什么事都不會令人感到意外。
到了醫院,趙琦和李湖光匆匆來到急診室門口,見董鄴等人在外面焦急等待,趙琦上前詢問,得知還在搶救,暫時情況不得而知,醫生告訴他們,最怕就是大腦受傷嚴重。
董鄴旁邊有個男子嘴里嘀咕道:“這事要怪,也應該怪他自己吧。”
董鄴狠狠瞪了男子一眼:“怎么說話呢!”
男子閉口不言,但看起來不服氣。
李湖光嗤笑一聲:“怎么著,人家的父親因小董而死,問一下小董的下落有什么錯?”
董鄴等人聽了這話,都愣了愣,半響,董鄴問道:“湖光,你跟他熟嗎?”
李湖光介紹了趙琦,趙琦把他得知的事情,又講了一遍,至于說個中內情,比如李家洛的父親是被騙了,還是跟小董是同伙,他就不清楚了。
“哎,造孽啊!”
董鄴長嘆了一聲,心情抑郁,祭窯儀式被人破壞了不說,關鍵因為弟弟的緣故,他還不能怪罪人家。
這時,有個董鄴的弟子開口道:“萬一他父親的死,跟師叔沒關系呢!”
這個可能性確實存在,但趙琦覺得,他雖然只是跟李家洛見過一面,但他還是相信,李家洛肯定是有了確鑿的證據,才會過來找小董的。
到底怎么樣,也只能等李家洛清醒之后,才能知道了。
李湖光則是反駁道:“如果他們沒有聯系,你覺得一個小家伙會大老遠從朱方市追到這里來?”
李湖光因為陶述之前的遭遇,不喜像小董這樣搞歪門邪道的,厭惡之情溢于言表。
董鄴對著徒弟揮了揮手:“行了,你少說兩句,去給我們買點水過來。”
等董鄴的徒弟走了,李湖光說道:“老董,我建議你還是讓你弟弟盡早投案自首,陪些錢,坐上幾年牢也就出來了,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有家沒法回。”
董鄴苦笑道:“你以為我沒試過嗎?關鍵是他自己不同意啊,還說,如果我逼著他去自首,就沒有我這個哥哥。”
李湖光撇了撇嘴,覺得董鄴太軟弱,換成是他,這樣的弟弟早就掃地出門了。不過這話他只是放在肚子里,沒有說出來。
幾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片刻后,有護士出來,董鄴連忙詢問李家洛的情況。
護士先是一通抱怨,說下手的人太狠,把人打成那個樣子,接著又說,李家洛沒有查出很嚴重的傷勢,但人還在昏迷,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醒過來,到時才能判斷出有沒有后遺癥。
只要沒有性命之憂,董鄴就能放下心來,于是他讓一個徒弟留下來看著,他回去收拾爛攤子。
因為出了這件事情,趙琦跟李湖光也就不能去董鄴那拜訪了,于是相約過段時間再去,董鄴也表示了歡迎。
轉眼又過了一個星期,李湖光開車帶著趙琦前往醫院,今天是李家洛出院的日子,之前聯系好了,由他們接了李家洛去董鄴那邊。
在醫院大廳,趙琦見到了有些憔悴的李家洛,便迎了上去。
李家洛看到趙琦格外親切:“趙大哥,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這回可能沒命了!”
這段時間,他已經了解到,如果不是趙琦上前制止,他很可能還要挨打,要是一個不巧,真有可能沒命了。
趙琦跟他握了握手:“以后不要這么魯莽,不是每回都有好運氣的!”
李家洛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當時只是想盡快抓到害死我父親的兇手,腦袋一熱,就沖上去了。”
這個時候,董鄴的徒弟結完了賬,走了過來。
趙琦說:“咱們去車上說吧。”
一行人走到醫院停車場,李家洛表示要坐李湖光的車,董鄴的徒弟沒說什么,打了招呼,上了自己的車。
汽車駛出了醫院,趙琦了解了一些李家洛的近況,本來,李家洛是想要靠自己撐起父親留下的事業,但無奈他的年紀太小,眼力也不行,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好在他運氣還好,撿了個漏,賺了十幾萬,才沒讓生活陷入窘境。
前段時間,李家洛從母親口中得知,父親跳樓之前,有留下過一封遺書,上面講了一些他被騙的經過。
古玩這行的騙局無非就那么幾種,李家洛的父親也是因為貪婪和心懷僥幸,從所謂的收藏家那里,以相對低廉的價格購得一批瓷器,最后被人識破是贗品。
李家洛的父親有些接受不了自己損失慘重,還被別人詆毀聲譽,最后跳樓自殺而亡。
李家洛從母親那里要到父親的遺書,根據上面的線索,最終找到罪魁禍首就是小董,而且小董不久前偷偷去過董鄴家,于是就發生了前文中所寫的一幕。
到達目的地,董鄴已經在門口等待了,見他們從車上下來,連忙走到了車子的旁邊笑臉相迎。
“實在不好意思,最近比較忙,沒有親自去醫院接你。”董鄴臉上堆滿了笑容。
李家洛冷哼一聲:“你接不接我無所謂,我就想知道小董現在在哪!”
“這事一會再說。”董鄴笑呵呵地把大家迎進了窯廠。
進入窯廠,走過一個院子,接著就是一個大廳,大廳兩邊分別放著一排櫥窗,里面放著一系列的瓷器,其中大部分是建窯瓷,有斗笠碗、兔豪盞等等,剩下一小部分才是各類青花瓷。
櫥窗里的這些建盞,無一不是工藝精湛,藝術水準一流的高仿,如果拿到市場上去,肯定能夠忽悠住一些收藏愛好者。
說起來,對普通人而言,很可能木葉盞和建盞傻傻分不清楚,事實上,它們是兩個分處兩省的不同窯口創燒的。
二者雖然都為黑色釉,而且是“色彩斑斕的黑”,但是細看卻有所不同。吉州窯的木葉盞釉含鐵量略低,燒制溫度越高則會越黑,光照下黑中透著紅褐色。建盞的釉料由于含鐵量高,釉面會呈現紺黑之色,兩者的顏色差別在光照之下會更加的明顯。
另外,兩者的制作工藝也有著很多不同,細究起來,差別很大。
李家洛盯著櫥窗里的瓷器看了一會,評論道:“這些瓷器雖說做得挺精美,但卻缺少了一些古意!”
“小伙子好眼力。”一旁的董鄴由衷地贊嘆了一聲,能夠看出這些瓷器是高仿的人很多,但能夠一下子戳中要害,并且還是李家洛這樣年紀的年輕人,就相當少見了。
董鄴帶著大家向里面走去,一路上,他們遇到了幾位那天在場的人,看到李家洛,他們的神色有些復雜。
一方面他們憤怒李家洛破壞了祭窯儀式,另一方面,他們也知道了李家洛家中的情況,又多少有些理解李家洛的所作所為。
一行人來到會客廳,董鄴親自給大家倒了茶,又跟李家洛道歉:“之前的事情真是抱歉,讓你受委屈了,你有什么條件,盡管提出來,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滿足你!”
李家洛擺了擺手:“那天是我太魯莽,破壞了你們的祭窯儀式,被打一頓也是我活該,至于賠償,我只需要知道小董在哪,其它一概不需要!”
“他的行蹤我真不知道,你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說著,董鄴還真的發了一條毒誓。
李家洛盯了董鄴一會,見董鄴從始至終表情都一直很坦然,心里有些泄氣,不知該說什么。
董鄴見李家洛沉默不語,心里其實多少也有些忐忑,李家洛這樣的年輕人,還正是容易沖動的年紀,一旦沖動起來,很可能做事不管不顧,他弟弟不是孤家寡人,妻兒沒隨著一起逃跑,萬一李家洛把仇恨遷怒到他們身上,很可能會發生慘劇。
董鄴看了看正在喝茶的趙琦,想到他跟陶述通話時,陶述對趙琦得推崇,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先安慰了李家洛幾句,表示如果有弟弟的消息,會通知通知李家洛,接著又跟趙琦他們閑聊了幾句,便說道,他前段時間,技術有所突破,燒制了一批瓷器,想讓趙琦跟李湖光點評一下。
趙琦和李湖光得知這批瓷器,比櫥柜里的還要好上不少,都很好奇,也都很樂意點評。
于是,董鄴讓人去把他說的那批瓷器,拿來了幾件。
當李湖光見到這些瓷器時,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因為這批瓷器表面居然帶了古意,真正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和陶述的水平相比,也已經不相伯仲了,這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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