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倆其實比趙琦還要心急,見趙琦直奔主題,正合他們的心意,便帶著趙琦來到他們的臥室。
夫婦倆住的是次臥,面積不大,進門后,前面是一張放著老電視的桌子,右手邊是一排衣柜,隔著三四十厘米的距離,是一張15米的雙人床。
就在離雙人床十厘米左右的地方,江全寶隔出了一塊區域,專門用來安放他買下的瓷片,這也使得本來就不大的臥室,更加的擁擠。
江全寶的收藏的瓷片占用了臥室內的不少空間,關鍵有些瓷片還會散發出一點味道,如果只有幾片,可能不會有多大問題,但數量一多,累積起來,房間里就會有一絲怪味。
江全寶的老婆為了這件事情,經常跟江全寶吵架,讓江全寶把瓷片放到陽臺上去,江全寶死活不肯,說是擔心陽光曬到,或是被孫子偷偷弄壞了。
瓷片散發出的怪味不好聞,江全寶為了不想老婆經常跟他吵架,只能買上一些檀香經常點一點。
趙琦走進房間,乍一聞,滿屋子的檀香味道有些嗆人,多聞了腦袋都稍稍有些缺氧的感覺,這明顯是劣質檀香的味道,長年累月待在這種環境里,身體不得病算是運氣好。
而且,細細分辨,檀香之中又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怪味,要不是另有目的,趙琦肯定不會在這里多待。
江全寶把一張破了的床單掀開,露出里面堆的像小山似的瓷片,估摸著估計有好幾千片的樣子。
趙琦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瞧這架勢,哪怕十分之一,也有好幾百片,江全寶這家伙還真夠無恥的。
江全寶把精選出來的瓷片,放在一只箱子里,打開之后,趙琦一看,果然差不多三四百片的樣子。也不知道,他要的瓷片在不在里面,要是從這幾千片里面找,花時間不說,還得找個理由。
江全寶腆著一張老臉,笑呵呵地說:“趙老師,您隨便看,有什么問題叫我。”
趙琦也懶得跟他多說,點了點頭,正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拿出一看,是彭大胡子打來的:“抱歉,我先接個電話。”
趙琦走到陽臺上接通了電話,電話剛接通,手機里就響起了彭大胡子非常焦慮的聲音:“老弟,出大事了!”
“怎么了?”趙琦正了正神色,彭大胡子這么著急,肯定是遇上大麻煩了。
“今天,新的一期《收藏月刑》發布了,上面講了咱們上個月拍賣的那件成化青花‘竹溪六逸’雅集圖罐,質疑這件拍瞧一瞧,文博網論壇上的一篇置頂文章,講的也是這件事情,對咱們非常不利!”
“我上網看一下,一會我再打電話給你。”
花了一點時間,趙琦用手機上網,點開了那篇貼子,文章說,那件瓷器所代表的是合法的洗錢工具,炒作人故意炒高拍品的價格,就會源源不斷地來錢,道理就跟股票買賣一樣,并且只有不斷炒高古董的價格,才能去銀行騙取貸款。
趙琦知道,盛宇平時的流動資金,有一部分確實是通過退行抵押古董貸款來的,而且因為彭大胡子有關系,貸款的審核并不是很嚴格。
如果受了這篇文章的影響,銀行不敢抵押貸款不說,還有可能提前要回之前的貸款,這樣可能會讓盛宇的經營出現問題。
要說,盛宇完全可以出個聲明,表示此事與公司無關,但問題的關鍵出在魯毅然身上,在拍賣會上,魯毅然一直不停地抬高價格,而魯毅然那時還在為盛宇工作,完全有理由可以說他是盛宇安排的托。
文章中也提出了這一點,這讓盛宇陷入了被動之中,但還是不得不發一份申明。
“文章你看了吧,現在怎么辦?”
“彭總,你先別急,關鍵現在要先把幕后找出來,否則就是治標不治本。”
“對,這事跟紀和光肯定不無關系,否則不會這么巧,如果被我查出來,確實和他有關,哪怕衛總的面子再大,也休怪我無情了!”魯毅然牙齒咯咯作響。
“彭總,你盡快把事情查清楚,這件事情,我肯定不會置之不理!”
文章中,援引了一位盛宇員工的話,說趙琦能夠成為盛宇的顧問,靠的是彭大胡子,趙琦就是彭大胡子的工具,鑒定水平也就剛入行的水平。
《收藏月刑》上也對趙琦的水平表示質疑,認為盛宇安排一個這么年輕的當顧問,本身就是極不尋常的行為,同時也對顧客不負責任。
這件事情不用說,肯定有馮建德的影子在內,你馮建德爭不過劉宏知,想要讓劉宏知虧本那也沒問題,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拉盛宇下場就有些不地道了。當然,從魯毅然拍賣當天的表現,紀和光很可能也參與其中了。
“說一千,道一萬,你們之間的競爭關我一個小小顧問什么事?這是想要讓我名譽掃地嗎?”
趙琦心中冷笑,真當他是軟柿子好捏是吧,那就先讓你們崩掉幾顆牙再說!
彭大胡子聽趙琦這么說,心里一動:“你有解決這件事情的辦法嗎?”
趙琦說:“我能解決《收藏月刑》這篇文章的作者,至于紀和光,那得由彭總你來解決!”
“你說你能解決萬安恭?”彭大胡子的聲音之中帶著驚訝。
萬安恭是業內權威級的文物專家,他出生于收藏世家,在家中長輩的幫助下,又師從業內名師,現在供職于某文物單位,并且是國內某著名拍賣公司的,在陶瓷方面,他的地位和權威性都是業內頂尖水平,輕易無法撼動,并且,他具有良好的社會關系,名聲極佳。
這么一位重量級的人物,趙琦卻說可以解決,也難怪會讓彭大胡子這么驚訝。
彭大胡子接著說道:“趙琦,萬安恭這個人社會關系特別復雜,要是出了問題,我可保不了你!”
趙琦給了對方一顆定心丸:“彭總,你什么時候見過我做沒把握的事情?而且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直面萬安恭,哪怕最后沒成功,他也沒辦法拿我怎么辦。”
彭大胡子權衡利弊,沉默了片刻:“紀和光這里就由我來處理,只要你能做到,無論如何,我也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收起手機,趙琦琢磨了片刻,想要對付萬安恭說難也不難,只要能夠說動那個關鍵人物就行,說不得自己要付出一點代價。
正想著事情,趙琦突然聽到旁邊的空調管道那里,傳出來對話聲,好像是江全寶夫婦在說他。
趙琦覺得偷聽別人講話是不好的習慣,但他又想聽聽江全寶是怎么說他的,就湊到空調管道那邊,聲音雖然不大,仔細聽還是能聽得清楚。
“怎么一個電話打了這么長時間,還不過來!”
“人家是專家明星,忙一點是正常的,不忙我還不請呢!至于他耽誤的時間,一會我讓他補回來不就行了,反正怎么著,也得把箱子里的看完才能走。”
“你當你是老幾啊!”
“嘿嘿,年輕人嘛,臉皮薄,說幾句好聽的話就行了。”
“哼!要是時間太晚,還要留他吃晚飯,你自己去買菜!”
“呃,如果時間還早的話,咱們就假裝有急事。”
“江全寶,你怎么這么不要臉呢?這種話虧你說的出口!”
“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家省點錢好不好,那要不你去買菜!”
“滾!你如果想省錢,就不應該買這些!江全寶,我實話告訴你,我忍了你很久了,你的這些‘寶貝’再不處理掉,這日子就別過了!”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實話跟你說吧,等趙琦幫我鑒定好了,我就準備讓他把這些瓷片給買了,還能省了他的鑒定費。”
“真的?他會買這樣的玩意兒?”
“只要他敢估價,我就有信心讓他把這些瓷片買下來,否則我一定會讓他知道,我這張嘴的厲害!”
“切!你還準備造謠生事啊…”
本來,趙琦因為自己遭受輿論攻擊,心里正不痛快,聽到這里,他臉上露出些許冷意,在這之前,他還在為難,如果找到他要的瓷片,怎么從江全寶手里買下來,要給多少錢合適,如今他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了。
走回房間,夫婦倆前一秒還張著的嘴都閉上了。
趙琦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朋友那有個東西琢磨不定,讓我幫忙給點意見,電話里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費了我不少口舌,回頭還要去他那瞧瞧,放心一些。”
“趙老師,您真是負責!”江全寶向趙琦舉起了大拇指。
“做這行的,負責是應該的,否則怎么對得起客戶的信任!”趙琦心里同時嘀咕道:“你這種小人不在此列!”
趙琦不想跟江全寶啰嗦,讓江全寶再去拿兩個箱子過來,好讓他把鑒定好的瓷片歸類。
無論怎么樣,趙琦在鑒定的時候不能馬虎,這不單單是做個樣子給江全寶看,也權當給自己多些經驗。
兩三百片瓷片,哪怕一分鐘看一片,也得四五個小時,趙琦可不會花這么多時間,況且,瓷片的鑒定不同于整器,胎釉都露出來了,經驗豐富的專家,一眼就能看出真偽。
江全寶也不管趙琦的鑒定速度有多快,他已經決定把瓷片都賣給趙琦,只用管假貨就行了,每一塊假瓷片,他都要趙琦說出個所以然來,否則他肯定不會答應。
江全寶的斤斤計較讓趙琦浪費大量時間,關鍵有些瓷片假的地方都是類似的,趙琦說過一遍,江全寶還要讓他再說一遍。
趙琦心里不耐煩,語氣有些沖,臉也拉了下來,江全寶見此情形,擔心趙琦撂下擔子就走,多少收斂了一些,這讓趙琦感慨,有些人就是這樣,老虎不發威,當作是病貓。
趙琦把最后一塊瓷片放到箱子里,長舒了一口氣,生生讓江全寶給多浪費了一個多小時,期間還要不停給江全寶說假瓷片問題在哪,說得他喝了整整一壺水,鑒定時一直彎著腰,差點要斷了。
好在,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趙琦發現了他要的汝窯瓷片,而且不是一片而是兩片。
這兩塊汝窯瓷片并不是同一種顏色,一片為天青色,一片為天藍色,兩片瓷片的釉面滋潤柔和,純凈如玉,有明顯酥油感覺,釉稍透亮等等,真品特征非常明顯。
江全寶居然把這兩片瓷片當作是仿汝窯,不得不說他學了兩年瓷器鑒賞(他自己介紹的),都學到狗身上了。
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趙琦并沒有對這兩片瓷片多發表意見,不過江全寶到是口若懸河地說了他買到這兩片瓷片的經過,這兩片瓷片,他是和三十多片仿汝窯瓷片一起買的,再加上他眼力不行,也難怪會有這樣的判斷。
鑒定完了,江全寶請趙琦估價,趙琦裝作一副為難的樣子,說無論是他遇到的買賣,還是拍賣結果,都沒有任何可參考的地方,想要給出一個準確的估價比較困難。
江全寶好說歹說,趙琦最后裝作沒辦法了,就說,如果是他自己,可能會愿意花兩三萬買下這些瓷片。
江全寶等的這是這句話,裝出一副苦惱的模樣,說他和老婆一直為這些瓷片吵架,再這么下去,肯定得離婚了,問趙琦能否幫忙,把這些瓷片給處理了。
趙琦同樣也做出為難的模樣,擺出種種現狀,話里話外,無不在說,他要面對的困難,最后實在被江全寶求的不行了,才答應自己會花錢買下。
接下來又是討價還價的環節,江全寶不但想讓趙琦買下箱子里的瓷片,居然還讓趙琦把全部瓷片打包帶走,趙琦心里都無語了,最終也只好答應,算下來一共花了三萬整數。
其實,趙琦也不想跟江全寶虛與委蛇,但對付江全寶這種人就必須這樣,得讓他覺得自己占了便宜,小便宜還不行,得是大便宜,他才會沒有搞幺蛾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