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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歉意

  溫其瑞一開始還沒往瓷器有問題的方面想,心里還覺得有些意外,這件琺瑯瓷碗明明價值跟兩幅畫差不多嘛,還是在趙琦的心目中,覺得自己的瓷器價值要高一些,他不想占便宜?

  但沒過一會,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哪怕自己的瓷器價值高一些,也高不到哪去,趙琦何必這么說呢?難不成是因為…

  溫其瑞又看了看桌上的瓷碗,低著頭琢磨了片刻,隨即誠懇地問道:“小趙,實話說,我對瓷器的研究并不是很深,你告訴我,東西是不是有問題?”

  趙琦聽了這話,也就直言道:“溫老,我個人感覺東西是老的,但不到代。”

  溫其瑞說:“愿聞其詳。”

  趙琦點了點頭,娓娓道來:“事實上,琺瑯瓷的仿制很早就有,但一直是私下的行為,不能擺到明面上。直到清末以后,尤其是入于民國,社會改變,在瓷都的御窯已完全解散,其工匠技藝或并之瓷業公司,或轉向民間,故琺瑯彩瓷的仿制已進入了公開而全面的時代。

  一方面,從宮內流出的器皿日益增多,社會上舊王公貴族由于失勢求生也轉賣一些舊藏,再加上1924年在故宮博物院開放之后,真正的‘瓷胎畫琺瑯’展覽,終于正式向社會露出其‘廬山真面目’。

  另外瓷都還有大量的清代舊胎,于是,琺瑯彩瓷仿制的真正‘黃金時代’到來了。此時出現了一批仿清宮‘瓷胎畫琺瑯’的名手。有的用康雍乾的舊胎質加彩,有的系新胎加彩。

  您這件琺瑯彩碗,就是在康熙素白瓷上后繪琺瑯彩,所以從胎上來鑒定便失去意義了,只能從彩上來分辨。

  不得不說,這位仿者的繪畫水平也頗為高超,但比之康熙時期的官窯作品,還是差上了一些,紋飾沒有真品揮灑自如之感。

  最主要還是它的發色劑有區別,它是由微量黃金配制成的‘金紅’,而傳統的紅彩均為銅紅或鐵紅。這種‘金紅’色料在康熙年間始有進口。上彩方法也有不同,民國仿品施彩使用膠水或清水,而康熙琺瑯彩瓷開始使用油,帶有西洋油畫風格…”

  聽了趙琦一番詳細的講解,溫其瑞再仔細辨認,又讓趙琦稍等片刻,出去了一會再回來,便向趙琦行了一禮:“小趙,鬧了這樣的烏龍,鄙人很是慚愧,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發誓,我并不知道此物是民國時期的仿制品。”

  趙琦連忙往旁邊讓了讓,說道:“溫老,您無需這樣,我就沒有聽說過,咱們這行有誰能夠保證自己不打眼的。”

  溫其瑞態度誠懇地說:“不管怎么說,這事的責任在我,這樣吧,我帶你去我的藏品室,隨便你挑總價在六十萬以內的藏品,無論幾件都可以。”

  趙琦知道這是溫其瑞是為了避免剛才那樣的情況,才想出這樣的想法,但這么做也有一個問題,每個人對古玩價值的認知是不同的,到時他選了一件藏品,他認為價值十萬,溫其瑞認為價值十二萬,這事怎么解決?

  況且,要是他看中的是溫其瑞的心愛之物呢?

  他想了想,便笑著說:“不用這樣,我相信您的眼力,東西還是您選吧,而且也不用60這么多,55萬就可以了。”

  溫其瑞見他這么說,心里也很開心,他擺了擺手:“不管你是多少錢買的,在我心目中,這兩幅畫就值60萬。”

  兩人說了幾句客套話,溫其瑞也覺得讓趙琦挑選有些不太合適,便還是自己去了。

  這一回,趙琦等了十多分鐘,溫其瑞手里捧著兩只盒子走了進來。

  趙琦打開其中一只盒子,只見里面是一對小天球瓶。

  天球瓶這種造型在明永樂、宣德朝已甚為流行,清代官窯沿用此器形,多見雄偉高大之品。而小尺寸者,清宮檔案名為紙槌瓶,乾隆皇帝尤為喜愛,在御制詩注解中稱“膽瓶、紙槌瓶皆瓶式之最佳者”。

  這對小天球瓶通體最多只有十厘米高,造型敦厚,把手可玩,通體施仿哥釉,釉面布滿金絲鐵線,氣韻古樸,底部留有“乾隆年制”四字二行篆書款。

  此對小瓶為乾隆時期仿哥釉之精品,并且是乾隆宮廷賞玩之器,或置放于多寶閣中陳設,器形精巧,是同類器中尺寸最小者,存世器比較少見。

  這類瓷器,正是文房物品中的小器大樣,作為書桌案幾之玩用,一般大不盈尺,小不足寸,既可供設于案上,又可把玩于掌中,可遠觀,亦可近取。特別是有些賞玩擺件,往往是大塊的濃縮,大件的縮小,小中見大,芥納須彌。

  前世,趙琦對此類物品就頗為喜愛,但幾年之后,由于文玩大行其道,此類小器大樣大受歡迎,好的他買不起,差的又看不太上眼,再加上手頭緊張,也只能買上一兩件差強人意的,滿足一下自己的愛好了。

  因此,趙天一看到這對小天球瓶,心里就喜歡上了,在確認沒有問題之后,欣賞把玩,愛不釋手。

  溫其瑞看到趙琦的神色,心里也松了一口氣,看來沒有出幺蛾子。

  小心地把瓷器放回盒中,趙琦又打開另一只盒子,里面放著一把紫砂壺。

  此壺為紫泥汲直壺,整器造型筒練至極,質樸無華,線面挺括而豐富,泥色沉穩而含蓄,造型極具表現的張力。把下款“彭年”,壺底鈐有“阿曼陀室”方章。

  從款識可以看出,壺作者為清嘉慶、道光年間,陶都的紫砂壺名藝人楊彭年,此壺算是名家名壺,制作精良,可圈可點,雖然比不上楊彭年所留之壺中的上品,但也算是精品之作。

  一對小天球瓶外加一把楊彭年制作的紫砂壺,以市場價值而言,比兩幅畫略高一些,但以趙琦對小天球瓶的喜愛,這筆生意肯定是賺多了,當然,或許對喜愛書畫作品的溫其瑞而言,應該也虧不了。

  既然大家都比較滿意,這筆生意便成交了。

  接下來,趙琦跟溫其瑞聊了一會,提出了告辭,溫其瑞起身,把趙琦送至門口。

  剛剛走到門口,溫其瑞正準備開門,門卻從外面開了,緊接著,一位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相貌和溫其瑞有些相似的年輕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年輕人正是溫其瑞的兒子溫樂邦,他收好鑰匙,抬起頭來看到近在咫尺的溫其瑞,頓時嚇了一大跳,干笑著說:“爸,您今天在家啊!”

  溫其瑞看到兒子,便怒火中燒,咬著牙道:“你今天怎么會回來?!”

  溫樂邦訕訕地說道:“有樣東西掉在家里了,回家來拿一下。”

  “你這話連你自己都不信吧!”溫其瑞怒道:“是不是又想做什么壞事了!”

  溫樂邦有些無奈地說:“爸,在您眼里,我就是這種人嗎?”

  溫其瑞冷笑道:“你想想你之前的所作所為,你覺得我會怎么看你?”

  溫樂邦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好了好了,我是壞人總行了吧,我真的有事,麻煩您讓一下,我去拿個東西,馬上就走,就不在這里討您嫌了。”

  溫其瑞聽了這話,氣得七竅生煙,不過考慮到趙琦在場,他暫時壓下怒火,冷冷地說道:“正好你回來,給你認識的那位宋專家打個電話,問問他,愿不愿意花四十萬,買去年那只康熙紫地琺瑯彩牡丹紋碗。”

  溫樂邦聞言一怔,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只碗怎么了?當初您不是也認可了他的判斷嗎?”

  溫其瑞怒道:“讓你打電話就打。”

  溫樂邦不好說什么,拿起手機翻找了一下,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半響,他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又連續打了幾回。

  “是不是打不通了?”溫其瑞面無表情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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