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一年前設立了專業的古玩科學鑒定中心,盛宇和鑒定中心有合作,因此得以做了加急處理。
白樂寶比較摳門,要求做最省錢的鑒定,如果結果不對,再做其它鑒定,這樣就不用花太多的錢了。他可以不信任趙琦,但諸老的判斷,容不得他不信。
在古玩界,有時候買家甚至可以不用去鑒定一件古玩的真偽,就可以把它買下來,因為賣家早已鑒定過這件古玩的真偽,也評價過這件古玩的價值。
就好比買家是從諸老手中的拿的貨,那么一般情況下,買家絕不會再仔細查查看這件古玩,這會讓買家覺得那是對諸老眼力的侮辱。
這就是古玩界名聲的重要了,當然,如果那件古玩有問題,諸老肯定也會認,否則肯定會損害他的名聲。
正因為這樣,大家往往希望能和名聲好的專家搭上關系,能夠從他們手里買到古玩,至少東西有問題的機率要小的多。
由于檢測需要一定的時間,趙琦做好了委托,先回去整理了行李,這才返回檢測中心等待報告。
到了晚上,報告出來了,檢測中心的工作人員,拿著打印好的文件,交給兩人,不出意外,碎片取樣的結果,確實是真品。
白樂寶看著文件,感覺兩眼一黑,良久才回過神來:“這個…會不會有誤差?”
工作人員很公式地說:“誤差當然存在,你想消除誤差,可以再做幾項檢測。”
趙琦淡定地對著白樂寶說:“你想做就做,檢測的錢也是你出的。”
白樂寶嘴角抽搐了一下,訕笑道:“其實我就是這么一說而已。”
趙琦說道:“如果你沒有意見,那就說說賠償的問題吧。”
白樂寶又猶豫了一會,說道:“要不這樣吧,瓷器修復之后,也是有價值的,我不要碎片,可以抵消一些嗎?”
趙琦想了想道:“如果價錢合理,到也可以。但這個價錢可不好定,我對此也不怎么了解。”
白樂寶見他這么說,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氣,他說道:“要不這樣吧,我家里還有幾件藏品,要不你到我家去看看?”
趙琦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每個人心目中,對一件東西的價值都是不同的,這么做省的他一會跟白樂寶為了價錢扯皮。
半個多小時后,趙琦出現在白樂寶家中,這家伙發了橫財,立刻買了一幢別墅,家里的裝修一看就符合他的爆發戶身份,就跟高檔娛樂會所差不多。
趙琦當即表示要看白樂寶的藏品,白樂寶便帶著趙琦來到他的儲藏室。
這個儲藏室也是經過特殊設計的,安全措施很到位,白樂寶打開帶密碼鎖的房門,打開屋里的燈,然后請趙琦進去。
走進屋里,趙琦打量四周,發現房間里比較空曠,放置的博物架上,許多位置都空著,古玩一共才不到十件,剩下的都是比較值錢的奢侈品。
趙琦走到放置古玩的架子前,打量著架子上的古玩,其中一件青花梅瓶,以及一件青花方耳瓶,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打量了一番,兩件瓷器一件是康熙,一件是乾隆,各方面都可圈可點,但加起來的價值也不過百萬而已。
至于其它東西,趙琦至少看出其中三件有些問題,剩下的他也不是太中意,當然,如果實在沒得選了,也只能濫竽充數了。
于是,他向白樂寶詢問道:“不知道,你這里還有其它藏品嗎?”
“這里的你都看不上嗎?”白樂寶心里有些急了。
趙琦說:“有丙件還不錯,但不夠。”
白樂寶遲疑了片刻:“呃…我到是還有一幅畫,只是這幅畫我剛剛得到沒多久,暫時還不能確認它的作者和價值,但我有朋友說,它的作者應該是位名家,價值不低。”
“可以拿出來看看。”
白樂寶聞言就去把那幅畫拿了出來。
畫一展開,蟲蛀的痕跡很明顯看了出來,趙琦心里一嘆,又是一幅保存不善的畫作。
這幅畫的尺幅不是很小,高有一米二左右,寬在六七十厘米,是一幅設色畫。
很多人不太理解“設色”這個詞的含義,它經常與“絹本”、“紙本”合用,出現在國畫的基本信息展示牌中。設色就是國畫中暈染彩色的意思,畫面中只要出現彩色就可以說是設色作品。與設色相反的是“水墨”,指畫面中不出現彩色,或者極少出現彩色的,以墨色為主繪制的作品。
此圖以高遠式構圖成幅,近景繪茂樹六棵,樹下筑一茅舍,舍內一高士端坐或思或讀;中景為半山腰處云煙繚繞,有數間茅舍置于其中,若隱若現,生機頗顯;而遠景則為崇山迭嶺、連綿起伏、云山連天。
從畫中的意境來看,這幅畫可以稱之為《云山高士圖》,此圖乍覺平靜淡遠,細賞之下,又覺愁緒萬端、凄涼莫名,此圖雖是彩色,給趙琦的感覺卻是黑白色的。
以意境而言,這幅畫可以說是高手所為,但令趙琦覺得奇怪的是,全圖沒有題詞和落款,只有一方鈐印“洛園”。
這就讓趙琦有些琢磨不透了,這個“洛園”指的到底是哪位,說到底,書畫鑒定還是他的弱項,如果所有要素都齊全,他還能判斷個七七八八,像這幅畫,就有些難為他了。
但憑他現在的經驗,可以肯定,這幅畫確實非常出眾,也確實是名家所為,而且從畫卷的表現,以及書畫展現的風格,不出明末清早期這段時間。
“趙顧問,這幅國能入你的眼吧?”白樂寶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趙琦想了想,道:“可以,但是這幅畫保存的不行,并且還不知道是哪位作者所為,我認為它的價值有待商榷。”
白樂寶反駁道:“話不能這么說吧,這幅畫的品質在這里呢。”
趙琦微微一笑:“我就問你,如果是名家所作,會不落款嗎?”
白樂寶說:“可能是保存不好的原因,缺失了。”
趙琦搖了搖頭:“不管什么客觀原因,沒有題詞、沒有落款都是現實,書畫的鑒定是很復雜的一門技術,而且也頗具爭議,我如果要證明這幅畫的作者,必須要請權威專家鑒定,這肯定要花費人脈和資金,最后萬一作者只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呢?”
“這怎么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要知道,古時候不像現在,許多書生都會琴棋書畫,你能肯定,這幅畫不是妙手偶得嗎?”
白樂寶聽了這話,還真不知怎么反駁。事實上,趙琦這么說有些站不住腳,不談其它,這幅畫的用筆老道,作者肯定在此道專研了很長時間,憑其藝術水平,也不可能是默默無聞之人。
趙琦這么說,也是古玩圈子里很正常的話術,如果是朋友,他不會這么說,至于白樂寶這家伙,自然按規矩來了。
白樂寶沉思了片刻,又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說道:“每個人對物品的價值,有各自的判斷,我認為這幅畫還是很不錯的,它在我心目中的價值很高。”
趙琦開玩笑似地說道:“有多高呢?你不會以為,靠它就可以抵消我的損失吧?還是說,我還要貼錢給你?”
白樂寶連忙擺了擺手:“那到不是,不過我覺得至少一半應該有的吧。”
趙琦呵呵一笑,心里轉過幾個念頭,指著剛才他看中的兩件瓷器說:“這樣吧,這幅畫加上那兩件瓷器,事情就算解決了。”
白樂寶還想討價還價,但趙琦一口咬定,不然就用錢解決,白樂寶思來想云,也只能同意,和趙琦簽訂了和解協議。
趙琦回到家,便上網查詢使用“洛園”這個字號的書畫家,因為時間范圍不大,知名畫家就只有那么幾位,結果令他非常振奮,這幅《云山高士圖》的作者很有可能是大名鼎鼎的八大山人。
八大山人不用太多介紹,明末清初時期的著名書畫家,但他的作者更多是以花鳥畫名世,其山水作品的數量和影響似遠不及花鳥,這從拍賣市場上的表現即可窺豹一斑。迄今為止,拍賣市場上成交價最高的三十件八大作品中,山水題材僅僅三件(不包括冊頁中的山水)。
這樣的表現,主要原因之一是八大現存的各種山水作品大多是比較小幅的,且一般以局部山水的題材出現。這顯然與他明朝遺老的特殊心態有關,在他的認識里,目之所及,不過殘山剩水、枯枝敗葉,而這顯然也是他后來一度遁入空門的直接原因之一。
八大山人的山水畫非常稀有,已經讓趙琦頗為驚喜,更讓他振奮的是,這幅畫還是設色山水畫。
根據前人研究論證,人們普遍的認識是,八大的山水畫以水墨為主,設色作品多是偶一為之。
這其實也跟他的出身直接相關。由于其特殊的身份和所受特別的教育與影響,明亡后,八大山人自認為不過是寄居在別人的江山里,盡管實際上這江山還是以前的江山,但在他眼里卻已不是自己們的江山、早已失卻了顏色,他不可能有那種熱情用自己的藝術去為一副完全不相干的江山作寫照。
又是稀有的山水畫,又是設色作品,如果可以肯定畫作確實是八大山人的作品,那它的經驗價值就不是釉里紅大碗可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