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劃過淡棕黑色的短發,許久沒有打理的頭發底端已經有些分叉,她愣愣的看著發尾的分叉。
她想養個長發了。
熱水劃過肌膚,留下一絲絲被燙過后的紅色痕跡,溫暖的讓她忍不住輕嘆。
她用浴巾搓著自己的皮膚,似乎是察覺不到痛感,本就帶著蜜色的肌膚顏色更深,她的心情卻隨之越發高漲。
她從未想過自己能夠徹底擺脫魔鬼的侵犯,徹徹底底的擺脫,今后她再也不會午夜夢醒。
生怕一睜開眼,又回到那個囚禁她十來年的小地方。
洗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她從架子上抽出干凈的毛巾一點點把身上的水吸干,她做的很仔細,絲毫不漏。
她曾經極為厭惡自己的身體,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現在卻能夠坦然處之。
重新裹上干凈的浴衣,在腰部打了個蝴蝶結,她躺在床上,手掌安分的交叉著放在自己的腹部。
閉上眼,再也不會有噩夢襲來。
今夜會是個好夢,而明天則是她在劇組的最后一天。
葉疏言…
她忍不住又把這個名字在嘴里念了幾遍,有些拗口,忍不住又念了兩邊,像是對待守護神一般,她把名字珍重的藏在心底。
時間倒回幾天前。
作為一個正常人,起碼葉疏言覺得自己是非常正常的。
即使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是好壞不分,喜歡落井下石的人,他實在沒辦法想象,蕾比作為朱迪椏的親姐姐,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妹妹推入深淵?
那時候朱迪椏成年了沒?
還沒成年才對吧。
馬斯竟然對著一個小女孩下手?禽獸轉世嗎?葉疏言臉色掛著牽強的笑容,問服務員要來菜單,選了些甜點,然后又在簽名處寫了什么,重新遞交給對方。
服務員拿起準備打勾上菜,再看清楚寫了什么后,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蕾比喝了口咖啡,皺了皺眉,把咖啡放遠些:“你是朱迪椏的朋友,我知道女孩子總是不舍得對方,如果你真的喜歡朱迪椏,我不介意你和我們一起生活。”
她說的很真誠,就因為太過真誠讓人有些怪異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葉疏言懵逼了一下,對方的沒一個單詞他都懂,但神奇的是,組合到一起,他怎么就聽不懂了?是文化差異?
一起生活?
這是給她老公找小老婆的意思嗎?華夏古代正妻都沒她大度啊。
葉疏言致敬的看向對方。
油然而生的敬佩,這是多么大的神經才愿意給自己帶上一頂原諒帽?
余光看到服務生同樣懵逼的表情后,葉疏言頓時淡定了,感情不是文化差異就好。
足夠溫暖的暖氣正源源不斷的涌出,很溫暖,朱迪椏安靜的窩在一邊打了個冷顫,像個木偶人,規規矩矩的一點點吃著自己喜歡的黑森林蛋糕。
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她的姐姐和那個討厭的家伙到底談些什么。
“為什么不說話?”蕾比疑惑地問道,她覺得自己的主意棒極了。
停頓幾秒,繼續興致勃勃的同葉疏言說道:“你是在害羞對吧?小姑娘總是容易害羞的,我的丈夫非常好,他很英俊,并且學富五車。他也很溫柔,我們一起生活的很快樂,不過朱迪椏也到了叛逆期,總是想要離家出走。”
她嘆了口氣,語氣就像是溫柔呵斥孩子的母親,她對著葉疏言抱怨道:“你知道嗎,每次要找朱迪椏的蹤跡真的很難,我們找了十多個私家偵探呢。”
蕾比企圖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訴小姑娘,自己的丈夫是多么的美好。
這在葉疏言聽來更像是一枚炸彈,把他雷的外焦里嫩。
“朱迪椏小時候可喜歡我的丈夫了,我的丈夫也十分溫柔,愿意幫朱迪椏洗澡,帶她一起睡覺,我那時候天天工作,忙的根本沒時間帶孩子,多虧了我的丈夫,我才能挺過來。”
看得出來,蕾比是真心實意感謝自己的丈夫,同樣,她似乎完全不覺得成年異性對沒有血緣的孩子做這種事有什么問題。
一直認為自己接受能力挺好,然而還是被震驚到的葉疏言表情無比難看。
聽她的語氣,似乎他們三個這種奇怪的關系已經持續了很久,并且這次還是他親手再把惡魔送到朱迪椏的身邊。
說實話,葉疏言是跟朱迪椏不對盤,對方甚至還準備陷害自己,雖然沒成功,也許這就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吧。
葉疏言覺得自己真是趟了個渾水。
要是他一開始沒把朱迪椏的信息告訴馬斯,也就不會知道那么多,就不至于良心不安了。
他嘆了口氣,余光看到服務生憤怒的表情不禁啞然。
作為星級酒店的服務生,柏曼也聽過不少同事說的富人們的奢靡生活,但他從沒想過到自己也會遇到。
雖然這次不是什么奢靡,并且劇情就跟他媽媽非常喜歡看的家庭倫理劇有的一比。
姐姐帶著妹妹和丈夫一起過三人生活?還準備勸妹妹的朋友和他們一起?
我的天,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無恥的人,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更何況,那個小姑娘似乎還沒成年!那個妹妹的精神狀態也不大對勁。
一瞬間,腦洞大開的服務員腦子里閃過無數念頭。
其實這根本不是什么姐妹,也許是騙婚或者人口拐賣?他還記得剛剛女孩在點單時還在名字后寫了“報警”,他一開始沒打算理會,畢竟開店的總是不希望和警察掛上什么關系。
柏曼又看了那個中年女人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那個女人精神看上去不大正常。
也是,正常的人怎么可能讓自己的妹妹和自己公用老公,還勸妹妹的朋友一起,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美帝是開放自由,他們不歧視同性戀,公開出柜也能得到部分人諒解,但這并不表示他們沒有倫理!
柏曼快速離開,讓自己的同事盯著那一桌,立刻摸出手機跟自己的領班匯報情況,添油加醋的把這桌的情況又說了一遍。
領班驚訝的聽她說完,偷偷路過大廳看了看,確實如他所說,一旁的女人畏畏縮縮,一看就是被暴力過的樣子,而中年女人的對面分明就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看上去和她女兒差不多大,領班立刻決定報警,她看那個中年女人確實不太正常。
葉疏言忽然停下:“不好意思,我打個電話。”
他禮貌起身,在朱迪椏絕望的眼神中走遠,拿起手機,毫不猶豫的打給了精神病醫院。
這種神經病不送到醫院治療,放出來禍害什么人間。
再說,朱迪椏從哈維那里看到了不少好處,她應當是相當樂意支付姐姐的“治療費用”。
本以為對方是準備逃走,朱迪椏已經徹底喪失希望,決定等在被他們弄回家后就自殺,沒想到還沒五分鐘,小姑娘又重新坐了回來。
“朱迪椏。”他開口。
一直裝作隱形人的朱迪椏愣愣抬頭。
葉疏言露出一副恨其不爭的表情:“即使你再喜歡你的姐姐,你也不能讓一個精神病亂跑!這很妨礙我們的工作知道嗎?”
朱迪椏:???
對“精神力”三個字極為敏感的蕾比又一次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怒而拍桌:“你亂說什么!誰我我有精神病!”
葉疏言絲毫不理會蕾比的怒吼,直直看向朱迪椏:“精神病不是絕癥,它能被治愈,雖然概率很低,但是別放棄,你努力工作不就是為了給姐姐治病嗎?”
說著,他用手指了指大腦。
蕾比氣的整個人呼吸都不順暢,她完全不理解妹妹的朋友怎么會是這種人!
“你才有神經病!我沒有病!我只是來找妹妹!”蕾比看著四周的人投來好奇的目光,語氣更加嚴肅。
完美發揮自己演技的葉疏言甚至不需要朱迪椏的配合,眼淚說來就來,眼睛說紅就紅,聲音一哽咽更顯的楚楚可憐。
“我知道一年八萬的費用不便宜,但是你姐姐這個病一發作就會打人啊!”
正準備潑咖啡的蕾比尷尬的站著,手上的杯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其他的吃瓜群眾默默離得遠一點,也就是幾個怕出事的服務員堅定不移的站在旁邊,要是打起來,他們還能第一時間拉架。
“有病就趕快送到醫院啊。”
“對啊,有沒有人打醫院電話?”
“需要我們幫忙打一個嗎?”
果然,無論是哪個國家吃瓜群眾都是熱情的不嫌事大,恨不得再添油加醋來的更猛烈些。
朱迪椏已經被這個騷操作驚呆了,她張著嘴不知道怎么接話。
自嗨慣了的葉疏言也不需要對方對戲,自己一個人solo全場:“你姐夫聯系了沒?你之前不是說姐姐精神病好點了嗎?
等下醫生來了我們當場做個檢查,要好了我同意你帶她一起工作,要沒好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萬一她大半夜發病把我殺了怎么辦?”
腦子里順著小姑娘的話理了一遍,然后又想了想,朱迪椏眼神瞬間亮了,瘋狂點頭。
事實證明,金錢的魅力是無限的,在葉疏言承諾最高級別療養費,再加上一萬塊跑路費,私人精神病院的車來的比警車還要快。
極為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素質極高的下車,酒店也怕惹事,特地弄了個空房間讓醫生們測試。
朱迪椏站在門口,聽著屋內姐姐的咆哮,心情第一次預約起來。
“打電話通知你姐夫來,真打算給你姐出一年八萬的療養費?”
聽到姐夫的名字,朱迪椏死死地打了個冷顫。
葉疏言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力道頗重,一句一頓:“你自己成年了,沒有人能左右你的想法,傷害你的,你要自己全部討回來。”
“對了,等下醫生問你,你姐怎么樣話記得使勁編。”
只干過綠茶婊還不會白蓮花技能的朱迪椏傻乎乎的反問:“怎么編?”
“你個演員你不會編故事?”
朱迪椏:演員還得會編故事?
“拿出你對付哈維的氣魄,裝就完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