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六腳下不穩,向后晃了晃,旁邊坐的三華順勢拉了他一把,這才沒有跌倒。
此時周圍桌上的賓客聽到這邊的動靜都放下杯筷,定定地看著他們。
好像…要發生了不得的事情了。
“王尚,我對不起你…”
“是我,是我害了你呀。”武小六說到這里哭了,是真哭了,黃豆大小的淚珠子撲簌撲簌落下來,跟酒杯里的殘留的酒水混在一起。
他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差不多半兩,一口全干了下去,喘著粗氣說道:“當年你找我借錢,說你碰到事了,如果無法解決可能會被學校退學。”
“我高中時跟人說家里是做生意的,在省城有車有房,那都是假的,因為我不想被人看不起。”武小六扭頭看著胡昊陽說道:“我沒錢借給你,但是他有啊,他可是當老板的人。”
“你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坐在我身邊,他讓我答應你,因為他會借錢給我。”
“你很高興地掛斷了電話。”
“但是我沒能按時把錢給你轉過去。從那時起,我就再也沒有接到過你的電話。”
“你沒有罵我,沒有打我,沒有質問我,你只是默默地承受了因為信任我帶來的代價。”
“知道嗎?我當時殺了胡昊陽的心思都有了。”
“他騙了我,因為他的欺騙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可是呢…”
“可是呢…”
“我想讀研究生,但是家里窮,沒有辦法負擔考研讀研的費用,就連我上大學的錢都是申請的助學貸款。”
“當時胡昊陽拿著好多錢出現在我的面前。”
“看著那些錢,我沉默了,我妥協了,做了這輩子做過的最羞恥和愚蠢的決定。”
“最后,我如愿以償考上研究生,畢業后進了市里的國企。”
“現在我坐在胡昊陽的身邊,成了他的小弟。你坐在我的對面,沒有拿得出手的學歷,沒有體面的工作,還一直被這個卑鄙小人諷刺嘲笑,卻一點不憤怒,一點不暴躁。”
“謝謝你,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太憋悶,太壓抑,太浮躁,但是我們不能把心也活成霧霾一樣的顏色。推開窗戶吧,讓好的小人和壞的小人都見見太陽,這才是真實的我們。”
沒人說話,沒人插嘴,都在靜靜地聽他講述。
直到武小六說完這句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像透支了全身的力量般劇烈喘息,后面圍觀的人才爆發出一陣議論。
誰也沒有想到會在張鵬飛與韓怡的婚禮上聽到這么曲折的故事。
南華、章邯、三華、強子、張斌等人面面相覷,眼睛里滿滿地都是震驚與難以置信。
怪不得武小六和王尚漸行漸遠。
怪不得今天他一直在躲避王尚的目光。
怪不得他會跟胡昊陽那樣的人混到一起。
原來是這樣…
他們看看武小六,又扭頭去看胡昊陽,已經不再掩飾目光里的蔑視與憤怒。
與這樣的人做同學,是一種恥辱。
王尚到底跟他何仇何怨,竟不惜做到這種地步?
商國松放開了胡昊陽的手,冷冷地看著他,壓低聲音說了一句:“C你媽”
王尚有今天,都是這個卑鄙小人害的!
所有人看向王尚,期待他說點什么,連安心都在看著他。
他看都沒有看胡昊陽,端起商國松座位前面的酒瓶,走到武小六身前,給空杯子里倒了點酒:“謝謝你能告訴我真相。”
其實王尚對武小六和胡昊陽的關系早有懷疑,只不過都是自己的猜測,不敢確定。
他把杯子遞給武小六:“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來,干了這杯酒,以后還是好朋友。”
武小六端著杯子。
“王尚,你罵我幾句吧,要不你打我幾拳,這樣我的心里會舒服點。”
“好。”王尚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沖著武小六大聲說道:“武小六,你這個王八蛋,放在三年前,我一定打爆你的頭。”
武小六笑著哭著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一步了,釋峰。”胡昊陽抓起桌上的手機揣進兜里,又把旁邊沒抽完的黃鶴樓1916拿起來,貓著腰往外面走去。
他哪里還有臉在這里吃飯喝酒,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盡快離開婚禮現場。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武小六會不顧顏面道出當年發生的事情。
現在好了,他成了人人厭惡的過街鼠。
商國松看著胡昊陽遠去的背影,對王曉云說道:“你看他的背影很奇怪哦,像不像一條狗?”
王曉云臉色變了變,擰過放在桌上的包,陰著臉說道:“公司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你們喝著,我先走了。”
胡昊陽丟了那個大一個人,她這個剛才配合著唱雙簧的人臉上自然不會光彩,留在這里干什么,自找尷尬嗎?
“哎…”釋峰揚揚手,不知道該怎么挽留她,最終只能嘆息一聲,任由王曉云離開大廳。
張鵬飛不知道從誰口中得知前面發生的事情,帶著一名伴郎從后面走到王尚等人所在餐桌前面。
“怎么了這是?”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怎么對他講。
一個個在心底把胡昊陽罵了個狗血淋頭,你說和和氣氣地吃頓飯不好嗎?非要顯擺,非要裝。
你顯擺你就顯擺吧,你裝也就裝了,為什么還要諷刺王尚,還不是一人諷刺,跟王曉云唱了出雙簧。
王尚話都沒說幾句,他就坐在哪兒沒動,任由你們左勾拳右勾拳組合拳一通打。
結果呢?
你們把自己玩翻車了。
更可氣的是還讓張鵬飛在其他賓客面前丟了一回人。
這什么同學啊?真是兩顆老鼠屎,攪了一鍋湯!
這時王尚看了一眼都快出溜到桌子下面的武小六,對張鵬飛說道:“小六喝醉了,先把他扶出去吧。”
張鵬飛說道:“我在上面訂了客房,就是為了應付這種情況。”說完跟身后伴郎說道:“吳云,幫個忙帶他去樓上客房。”
“好的。”伴郎答應一聲,過去攙武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