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墨看了王尚一眼,咬了咬牙,在心里做了一個決定。
“書娟,你別犯傻。快下來,明天我替你去。”
面對那張迎風流淚的臉,她好像看到年少的自己。一樣的倔強,一樣的有主見,一樣的喜歡某個人。
孟書娟猶豫了。
汪小珍在旁邊問了一句:“哪個替哪個?”
風很大,玉墨的聲音壓的很低,她沒有聽清楚。
這時夏思雨滑了一下,幸好有旁邊的人拉著才沒有失足摔落。
胖春花急了:“明兒我替你們去。”
紅菱也在一邊說道:“對,有我們呢,要殺要剛姐姐替你們擋著,姐姐替你們去。”
王尚看了身后的秦淮河女人一眼,回頭說道:“這是一個好主意,我有辦法騙過日本人,你們趕緊下來。”
有幾名學生聽到他的話慢慢下來,有幾名學生還在猶豫。
這時史蒂夫和戴安娜對望一眼,以極快速度沖過去,一把抱住還在猶豫的幾個女孩兒,把他們拉回鐘樓內。
………
“她們去了日本人會怎樣對待她們?”
“會撕她們的衣服嗎?”
“會打她們嗎?”
孟書娟問了一個最尖銳的問題:“他們會強*她們嗎?”
王尚看著眼睛里含著淚水的女孩兒們,笑著說道:“我會跟她們一起去的,相信我,你們講的這些問題不會發生。”
汪小珍說道:“她們都是好人,就是有時候說話不怎么好聽。”
孟書娟走到王尚面前:“她們剛來這里的時候我很不高興,覺得她們跟書上寫的*女一樣,都是些無情無義的人。我錯了,她們是一群勇敢善良的好女人,我不該帶著有色眼鏡去看她們。顧先生,請你一定帶著她們平安回來。”
王尚點點頭:“我答應你。”
………
王尚來到廚房的時候,玉墨、紅菱等人聚在靠近地窖入口的桌子上,史蒂夫與戴安娜在她們對面。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玉墨說道:“那是古人罵我們這些女人的話。”
戴安娜說道:“真希望那些人還活著,能夠看到你們的選擇。”
紅菱說道:“都說婊子無情,婊子無情,今天我們這些婊子就要做些有情有義的事情,也讓那些恥笑我們的人臉紅一回。”
“對,好好打一下那些看不起我們的男人的臉。”胖春花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含恨說道。
“春花,不是說好不哭的嗎?”
胖春花看著怡春說道:“你不是也在強忍著嗎?”
玉墨說道:“有什么好哭的,就當是報恩了。當初要不是書娟把日本兵引開,我們可能早就被殺死了。”
“對,如果不是她們收留我們,興許前兩天就已經被日本人殺死了,現在也該輪到我們救她們了。”怡春說道:“也讓這些小妹妹記住,就算是我們這樣的女人,照樣可以有一顆勇敢善良的心。”
戴安娜沉默了。
史蒂夫沉默了。
他們看著眼前的女人,震驚于她們的勇敢,感動于她們的善良。
“你們都是好樣的,你們都是好樣的…”史蒂夫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算什么美國隊長,那只是大洋彼岸的政府需要塑造他這樣一個英雄,那只是大洋彼岸的人需要有這樣一個心靈寄托來點燃那些被生活磨滅的熱情。
實際上他就是一個自私的人,為了滿足自己的理想,為了做正義的伙伴而行動。
就像他曾經那么反感推銷國債,還因為幾名士兵的擠兌,拋下演出任務到紅骷髏的基地去救人。
只是因為他的作為帶來了好的結果,被冠以“超級英雄”之名,成為美國的象征。
說到底不過是一種文化需要,文化正確;精神需要,精神正確;政治需要,政治正確罷了。
他是活生生的人,但是相對于平凡人和他們的生活而言,他只是一個虛幻的,不真實的輪廓,一場充滿激情的美夢。
但是這些女人,她們是真實生活里的真實英雄,她們是漫漫黑夜里的救贖明燈。
她們面對困境時的取與舍,才是這個社會最最需要的東西。
………
孟書娟從地窖走出來的時候,手里的新棉衣不見了,換成了一把琵琶。
她把英格曼神父為給學生們過圣誕節準備的新棉衣給了玉墨。
她叫了她一聲姐姐…真心的。
然后跟同學們看著那群以前看不起的秦淮河女人穿上它們。
有人笑著哭,有人哭著笑。
玉墨把琵琶留給了她,說那是豆蔻的遺物,希望她能好好保管,做個紀念。
胖春花把一對玉鐲送給了汪小珍。
紅菱塞到夏思雨手里一個錢袋,里面滿滿都是大洋。她說那是自己留著贖身的錢,只是暫存在妹妹手里,等以后再見,她是要拿回來的。
孟書娟不敢在地窖繼續呆下去,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哭起來,把叫做悲傷的病傳染給每一個人。
她緊緊抱著那把琵琶走出來。
路過禮拜堂的時候,她看到一個人坐在講臺下方,似乎是在祈禱。
他的背影在燭光下拉的長長的,看起來很落寞。
這時一個人走到他身邊坐下,什么都沒說,只是坐在那里靜靜陪著他。
她多想陪在那個男人身邊的人是自己啊。
她甚至想要把琵琶還給玉墨,明天去日本人的慶功典禮。因為剛才那個人告訴她們,他會陪著那些姐姐一起去,因為他是教會學校的音樂老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