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只是緊緊握著孫兒的手,心情難以言喻。
如果李茗也走了,那他可是接連送走了三代人啊,三代薛王!!!
床榻上的李茗,嘴唇發白,面色蠟黃,眼看著是進氣多出氣少了,但,突兀的見到皇祖父的到來,他還是不免的興奮起來:
“祖父,您老來了!”
“是啊,我來了!”
李嘉握緊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我這個老不死的還活著,多想把壽元劃給你啊!!”
“您是大唐的福瑞呢,怎么這樣說!”
五十五歲的李茗,嘴角扯了扯,笑道:“孫兒這般歲數,還能見到祖父,真是幸甚,幸甚。”
“快別說話了,多養著,肯定會好的。”
李嘉顫抖地說道。
“鑰兒就拜托您照顧了。”
李茗握了握其手,喘著氣,笑著說道。
“放心吧!”
李嘉長嘆了口氣。
隨即,皇帝飲了藥,昏沉地睡去。
“圣尊!”幾個御醫顫抖而來。
“保著皇帝的命,盡可能的維持住。”
李嘉斜眼瞥了一眼榻上的皇帝,不由得拄著拐杖,緩緩而去。
眾臣見之,其背影,越發的佝僂。
活的比兩代帝王命都長的太上太皇,對于大唐來說,可謂是行走的人瑞。
說一句定海神針也不為過。
正隆二十二年,秋八月,初三。
帝不虞,封薛王為太子,監國。
初八,卯時二刻,帝嘔血不止,崩于長生殿。
太子李國鑰,改名李銚(藥),含元殿即皇帝位,改元承昌。
以明年正月為承昌元年。
加封正隆皇后為圣母皇太后,妃嬪一律晉封一等,適齡宮娥放出宮門…
加封太上太皇為泰始上皇。
封薛王妃鄭氏,為皇后。
是年,天下三月不得婚配、喜樂、酒飲。
大赦天下,除十惡,貪污,殺人,皆赦之。
整個洛陽,就此,時隔二十多年,再次沉浸在悲痛之中。
參加皇帝葬禮,以及新皇登基,天下藩王受到圣諭,忙不迭而來。
親藩,共有五十四位,分為三等。
一為神武皇帝之兄弟宗室,如衛國,安國。
二為神武皇帝之子,如中山國、齊國,四十九位。
三為紹德皇帝之子,共有三位,即盧王、夏王、任王。
封藩先后順序,以下:衛國、中山國、齊國、蜀國、吳國、趙國、韓國、陳國、涼國、滕國,安國,曹國,鄭國。沈國。閩國。蔡國。申國、荊國。六國。召國。梁國。
成國,呂國、徐國、共國、遼國,許國、晉國等五十余國(編不下了)。
諸藩匯聚一堂,但最熱鬧的,反而是是宗正寺。
作為管理天下宗室的部門,宗正寺對于天下藩國也具有協調、處置、上報等功能。
反正小事看宗藩條例,大事上稟皇帝政事堂。
而宗藩條例,是紹德元年,有鑒于天下藩國日多,或接壤,或矛盾,或不服,所以請教當時的太上皇,編成了《宗藩條例》。
其上,首先規定了《天潢玉牒》,凡有皇室子弟出生,就要記錄在冊,封賞賜爵乃至皇位傳承排序,都是按照玉牒來。
其次,就是,就是藩王義務。
如,三年一朝,子嗣入洛陽宗學,取名服喪等事宜。
當然,還有對于藩國的禮制,就行了詳細的規劃,不得稱朕,不得寵妾滅妻,長幼有序等等。
這對于藩國日益龐大的大唐來說,具有很好的管理效果。
而三年一次的朝覲,也成了藩國們的告狀時刻。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藩國,難道僅僅憑借血緣關系,就聽命嗎?
其實并不是如此。
主要有樣措施。
一者,朝廷的地方軍隊,如安西都護府,無論是南疆北疆,安西數萬軍隊就是最佳的威懾,一旦有所不服,附近的藩國聯合出兵,就可壓所有不服。
東北的遼東府,遼北都護府,對于蜀國,齊國,趙國等,也同樣如此。
二來,則是繼嗣親藩。
如,紹德皇帝二子,入祀梁國,相當于在整個本州島扔下釘子,幾個藩國就不敢聯合。
陸陸續續,共有三子入繼,一子親封,再加上紹德皇帝之親弟,晉國,五六個藩國撒開,足以讓藩國們不敢亂來。
同樣,這次紹德皇帝第七子任王,其子繼任大統,同樣會成為最親之藩。
三者,已然就是水師的效果。
隨著土地的擴張,尤其是中南半島,馬來列島的藩國們不斷地建立,南洋水師也隨之誕生。
這只水師日常巡航于水域中,打擊海盜,幫助藩國打擊土人,朝廷統領,諸國協助錢糧。
光是這三項措施,就足以讓藩國們不敢亂來。
而因為藩國太多,中南半島,被命名為諸藩半島。
而現代的馬來半島,則被命名為列國群島。
藩國中的更替,有快有慢,其中有承昌皇帝的祖父輩,李嘉的兒子們,畢竟皇帝六十還有產出。
也有承德皇帝的子侄輩。
尤其是諸藩半島與列國群島的藩國,由于環境惡劣,生死交替總不免快了些。
即使藩國基本上都在沿海地帶。
這樣的難題,到了李嘉的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藩王或世子們,面對皇帝還有所倨傲,但面對泰始上皇,一個個腿腳都有點大顫。
不僅僅是因為輩分的原因。
而是,在以往的四五十年間,幾乎每三年朝覲時期,總有藩王被當眾打鞭子,光著屁股打。
痛苦還在其次,其中的屈辱,難以言表,幾乎飛一般的傳遍天下,洛陽百姓們總是津津樂道。
有時候,年紀大了,為了樹立新皇威信,李嘉還會讓新皇行鞭。
而,李銚,就如今獲得這份榮耀,壓抑著興奮,一鞭鞭揮打著。
一套下來,藩王們果然眼眸中帶有畏懼。
而隨著新皇登基,洛陽再次平復下了喧囂。
承昌二年,皇后誕下嫡長子,皇帝大喜,抱送興慶殿,讓泰始上皇親見。
時值此年,李嘉年已九十有七。
作為大唐,乃至于歷朝歷代最長壽的皇帝,他目光渾濁,幾不見物。
“嫡長子?”李嘉聲音沙啞,有些興奮道。
這是第五位薛王了吧!
也是他的玄孫了。
“長字輩了吧,可取了乳名?”
李嘉道。
“太爺,還未取呢,您來取個?”
皇帝輕聲道。
“不用了,我取個大名吧!”
李嘉搖搖頭:“我的歲數,怕是見不到了其成年了,就取個大名。”
“李長柏,長柏!”
李嘉樂呵呵地說道:“柏樹隨處可見,頑強而上,希望我的玄孫,能這般無二。”
承昌四年,泰始上皇歲九十九。
“太爺,您醒醒!”
眼瞅著壽宴已起,卻不見泰始上皇,李銚急了,忙不迭而去,就見床榻上,其已閉目,含笑而終。
御醫急促而來,把脈,試探呼吸,好一會兒,才跪地,悲戚道:“回稟陛下,泰始上皇,龍馭賓天了——”
李銚聞言,不由一楞:“這不可能,圣尊可是與我說,要活百年的。”
“這不可能!”
二十歲的皇帝,淚流滿面,他噗呲一下跪下,將臉埋在被褥上,緊緊握著其手,悲痛難抑。
一瞬間,興慶殿哭喊聲不止,上下悲痛。
很快,縞素遍地,紅色的燈籠也罩上白布。
政事堂,聞知泰始上皇龍馭賓天,首相李迪瞬間一愣,然后淚難自抑,其他宰相無一例外。
承昌四年,泰始上皇崩,尊廟號世祖皇帝,謚號光武達圣睿明孝皇帝。
是年,天下縞素,帝破例而守孝一年,不食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