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暖風逝去,帶來了八月的細雨,讓沉悶的洛陽,迎來了一絲涼爽。
李信的匯報,也匆匆而來到了洛陽。
對于契丹人的處理,也擺放在了桌案上。
皇帝考慮再三后,決定暫且停戰,但是沒有應允歸降。
休戰幾個月,為未來做準備。
如果強行逼迫,契丹貴族們自然團結一心,但一旦放松,其內斗就難以抑制了。
再者說,吞并遼東,就耗費不少的精力,對于偌大的草原,大唐目前有心無力。
而對于遼東地區的處置,宰相們意見不一。
孫釗從朝廷負擔考慮,希望遼東設立都護府,自負盈虧,承擔其朝廷在東北的防御。
這個提議,得到大部分的人贊同。
畢竟,等時候消滅契丹,裁撤設府也不遲。
唯獨趙普從政治角度考慮,覺得應該直接設府:
“遼東百萬之眾,自前唐以來,未見如此雄厚的都護府,其比之中原,也不遜色幾分,設立遼東府,合乎情理。”
皇帝高坐,看著幾位宰相,其表情區一,著實看不出多少心里活動。
想了想,他一錘定音:“將遼西數州,劃歸給幽州府,其余的地界,設立遼東府,治遼陽,重新堪定州縣,完善秩序。”
都護府確實省心省力。
但,遼東畢竟不同,這里人口潛力大,農業充沛,手工業等也齊全,可以說完全自給自足。
一旦設立都護府,非常容易尾大甩不掉。
況且,契丹在身側,反倒是能縱容其壯大,后患無窮。
自始至終,沒有人言語說分封個藩王過去。
因為宰相們多年來,都已經了解皇帝的脾性,肥美的遼東地區,怎么可能會舍出來給皇子。
皇帝肯定不會允許的。
“東北之戰,只要契丹未滅,就還不見分曉。”
皇帝輕聲道:“仗,還是要繼續打的,朝廷萬不可疏忽大意,徭役上可暫歇,唯獨海運,卻是不能停歇。”
“諾!”
宰相們心中嘆了口氣。
對于皇帝這般強大的征伐欲,他們著實感到無奈。
偌大的草原又不像遼東,有啥可征討的,稱臣納貢不就夠了嗎?
又商討了下遼東府的建制,如軍都司的兵額問題。
一般的內地,府下的軍都司兵額,約莫萬人左右。
邊疆地界則會多一些,如西涼府,隴右府等,多為兩萬至三萬。
但,遼東還更為不同,這里各族雜居,渤海,奚人,女真等等,兵力少了還真鎮壓不住。
“以五萬最為妥當!”
趙普言語道。
“最多三萬!”
鄧斌直言。
由于無關利益,其他幾人不發一言,但心底還是傾向于五萬的。
不過,令眾人奇怪的是,皇帝最終還是應允了三萬之數。
“目前御營還在遼陽,軍都司無須這般多的兵馬。”
皇帝輕言解釋道。
事已做罷,關于軍功的賞賜,反而是最無爭議的。
李信、李威、張維卿三人,各加食邑千戶,達到了九千之巨。
距離郡王的萬戶門檻,只有一步之遙。
很顯然,這是皇帝在誘惑他們。
只要滅了契丹,就會封王。
皇帝掌握的節奏很不錯。
宰相們也表示認可。
一番商議,天已經昏沉。
孫釗坐上馬車,滿臉疲倦地回到府邸。
作為首相,又是康州伯,其府自然是豪奢至極,富麗堂皇。
“今個中秋,讓老三,替我回家看看吧!”
換下來常服,披上一件薄衫,孫釗不由得嘆道。
“阿郎,中秋是團圓的日子,明年清明回去,正當其時。”
夫人帶著丫鬟出來,端坐著,對于兒子,還是頗為關心的。
“祭祖只是其一!”
孫釗摸了摸鬢角的白發,不由得說道:“圣人之前定下規矩,四品上六十致仕,我如今為相十余載,還未至六十,就已經心疲力竭,白發蒼蒼,也是時候回鄉了。”
“讓老三回家修祖屋,祠堂,為咱們探了個路吧!”
“阿郎,你是想歸家了嗎?”
夫人滿臉驚喜道:“從番禹離去,近十五年,如今終于能告老還鄉了。”
人越老,思鄉的情緒越濃厚,夫人忙起身,一邊由一邊喜道:“也不知我哥哥嫂嫂模樣如何了?家中的田地可曾荒蕪…”
聽著這般多細言碎語,孫釗不由得笑了起來,整個人都放松起來:“致仕之事,還有段時間,你莫要聲張,心里有個準備就成…”
輕聲吩咐著,孫釗感覺此時愜意極了。
做出這個決定,其實并不容易。
但,朝廷的局勢,卻讓他不得不做出選擇。
崔泉在神武六年致仕,年歲六十有三。
而繼任的趙誠,則在神武十年致仕,不過五十有六。
如今是神武十七年,他繼任首相八載,年歲也到了五十八歲。
契丹重創,恐難再起。
他雖然是倔性子,但卻不得不退縮起來。
面對越來越強勢的皇帝,他有心無力,還不如交給繼任者。
心中所想,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待他醒來,就見滿院子的禮物。
“誰人送來的?”
他不以為意,多年的宰相生涯已經司空見慣的。
“阿郎,是齊王送來的月餅。”
管家忙道:“其余諸王,也各自送來不少禮物,但還是齊王心意最誠。”
“哼!”
孫釗甩了甩手,說道:“心意誠有何用?還是改變不了什么的。”
對于諸王的那點心思,誰不知曉?
還不是分封個好地方,朝廷多資助點錢糧。
但,以今上這般的心性,親弟弟都能趕去吐蕃,兒子還能落個好?
“諸王年歲漸長,也幸虧拿下來東北地區,才有了些許曠地,能安排一些。”
孫釗思索起來。
他覺得皇帝安排藩王去邊疆,這倒是沒有異議的,減少內耗黨爭,著實不錯。
但,皇帝如此多的兒子,哪里分的過來?最后還不是得內斗嗎?
況且,以前唐皇帝的生育來看,少則五六個,多則二三十,昨天你家哪有那么多的地方?
不好,這里面有紕漏啊!
最后怕不是要分內陸吧?
憂愁上眉頭,孫釗感覺這些月餅,著實不是個好東西。
“明天就得與陛下言語,趁機改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