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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章人心

  馬峰穿著常服,心有余悸地從宮殿中出來,一路快步,不時地望著天空,坐上馬車后,才松了口氣:“二郎,快回家!”

  “是,老爺!”車夫很快就應下,揮舞著馬鞭,馬車奔跑的速度很快,比往常快許多。

  因為街面上,已經沒有多少人影,昔日繁榮的街道,此時卻仿若鬼市,望不見多少人影,甚至,許多店鋪也自覺的打烊,只有米鋪,醋鋪等零零散散地開著。

  馬峰長長的松了口氣,作為宣徽使,掌管著諸司名冊,算是半個樞密使了,一般而言,都是以樞密使兼任。

  不過,可以預想,用不了幾年,樞密使的頭銜就能掛在身上了,如今的他,也算是朝廷有數的軍權人物。

  “三郎,你家人如何?可被砸到?”馬峰看了一眼窗外,依稀能看見到幾個大坑,不由得問道。

  “自前幾日,本來那石頭是從南邊投的,咱們北城還算安穩,但如今四面八方都是石頭。”

  馬夫一邊趕著馬,一邊心有余悸地說道:“昨天,我鄰居一家就被砸到了,尸骨無存,房子都塌了,差一點點,就到了我家,太危險了。”

  “老爺,你說,咱們太原城還能堅持多久,這樣下去,我天天趕車,生怕回去家就沒了。”

  聽到這番話,馬峰搖搖頭,說道:“這世道,也不知唐人從哪里得到如此力器,竟然可以投石入城,難怪其南征北戰,勢無可擋。”

  “看來這一次,太原城危矣!”

  馬夫聞言,眼皮一動,隨之說道:“老爺你都說不穩了,那太原城就真的難了。”

  “只是,太原城被破,就不知道咱們能好過一些,那些丘八們,殺人如麻…”

  聽到這話,馬峰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據我所知,唐軍的軍紀嚴明,還沒有聽說過他們發生過屠城,只是,你們平頭百姓還好,我們這樣享受高官厚祿的,就未必能周全了?”

  “這是為甚?老爺您可大官呢!”

  “大官?”馬峰搖搖頭,說道:“太原負隅頑抗,多次勸說也無用,朝廷和皇帝都抱有僥幸之心,明白人太少。”

  “咱們北漢,是中國最后一城,不像前頭的那些,還需要作為樣子,所以,才有了這些投石車夜以繼日的忙活。”

  隨即,他不再言語。

  這些時日,因為拋時,太原城死傷上千人,雖然人心惶惶,但城池依舊堅若磐石,反而讓皇帝和百官們異常的自信。

  死了些百姓算什么?他們這樣的達官貴人沒事就行。

  但,馬峰是懂軍事,知曉守城須人心,朝廷發下來的幾千貫錢,能頂什么用?安撫人心就是個笑話。

  而更令他心驚膽顫的是,城外的汾水,已經漸漸聚攏高懸,顯然,要不了兩三日,就要水淹太原了。

  這又如何是好?

  城池能抵擋人,卻擋不住汾水。

  心事重重之下,他回到了家中,吃食之后,他對著妻兒說道:“即今日起,全家搬到后樓去住,那里地勢高些,這里就罷了,不再用。”

  妻兒滿臉疑惑,但卻不敢再問,只能點頭應下。

  而用罷餐食,他思慮著未來時,突然管家進來,言語有貴客求見。

  “半夜求見?何人如此神秘?”

  馬峰思慮一會兒,點頭道:“讓他進來,我倒要想看看是何許人也!”

  很快,一個披著斗篷的大漢走了進來,一穿著短衣褐服,但氣質昂然,有一股傲氣從眼神中發出。

  “馬宣徽有禮了!”男人拱手說道。

  “不知貴客有個何事?”馬峰面目嚴肅,聲音低沉。

  “關乎宣徽身家性命的大事!”男人笑著說道。

  隨即,不待其反應,從懷中掏出來一疊紙,足有兩寸厚,堆滿了桌面。

  “來的匆忙,并未帶一些金銀,這是錢票,只是是天下錢莊,都可以兌換,約莫五千貫。”

  “你是侮辱我?”馬峰怒了,他猛地站起,說道:“唐人,你是小看馬某了,某豈會因為些許錢財,就會背離大漢,癡心妄想。”

  “馬徽使誤會了!”男人笑了笑,說道:“這是見面禮罷了。”

  “雖然北漢上下甚是清貧,但區區五千貫,還是不足以收買堂堂的宣徽使的,某只是將其作為見面禮,想讓您幫個忙。”

  “您人脈深厚,見多識廣,還希望您勾連一番,讓太原改旗易幟,棄暗投明。”

  馬峰愣了,這不按套路出牌,接下來難道不是加錢嗎?

  見其一臉陰沉,男人再次說道:“實話與您說罷,不出兩日,汾水將灌太原城,到時候一片水泊,太原城易如反掌。”

  “那時,陛下已經有所謀算,雖然不想要屠城,但對于文武百官盡皆殺之,以泄憤怒。”

  “你是說,文武百官?”馬峰詫異道,不是說厚待歸降者嗎?怎么又不一樣了。

  “我主呢?”

  “北漢國主,劉繼恩,也將身首異處。”男人低聲笑了笑,說道:“也許是絞死,也許是自殺,亦或者砍頭,誰能想到呢。”

  “太原城,實在是需要點教訓了。”

  “這——”馬峰猶豫了,他心中越發地難受,雙手不自覺地摸了摸錢票,焦慮萬分。

  “我,我將如何?”

  “如果馬宣徽能打開城門,迎接王師入城,也許政事堂無望,但六部九卿,還是有您一個位置的。”

  男人輕聲說道:“這不是我言語的,而是陛下親自所言,凡打開城門者,文入六部,武入都督府,每人賞賜萬貫。”

  馬峰低著頭,似乎在沉思中,男人也不打擾,他知曉,那么優厚的條件,可是十分難得的,一般人都難以招架。

  只見,馬峰雙目通紅,面色嚴肅地說道:“某不求高官厚祿,唯獨只求護我主性命。”

  “這個——”男人想了想,猶豫道:“按照一般的情況,如果劉繼恩順應天命,表現不錯的話,應該能活下來。”

  “另外——”馬峰沉吟不決,好一會兒,才說道:“錢票什么的無所謂,但馬某喜好黃金,能否將錢票換成等價的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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