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爭辯,對于趙匡不置可否,照常地喝酒吃肉。
“兄長,你的意思如何?”趙光義知曉做主的是趙匡,所以直接問他:“禁軍甲于天下,篩選良將兵卒,謹慎用兵,定然再能拿下整個蜀國,到時候府庫充盈,北伐太原豈不是水到渠成?”
“吃肉,都熟透了!”趙匡不置可否,手中的匕首,認真切割著大塊羊肉,慢條斯理地吃著。
“陛下心中恐怕早有計量了吧!”趙普停了下來,看著皇帝,笑著說道。
“哈哈哈,還是則之了解俺!”趙匡大笑,口中嚼著羊肉,含糊地說道:“中原的羊肉還是不太勁道,太原水土肥沃,羊肉應該更好吃一些!”
聞言,趙光義嘆了口氣,神情有些禿然。
這幾年來,他雖然作為皇弟,跟隨兄長參與政治,但到底是年輕了些,資歷淺薄,又薄有軍功,所以在朝廷上只能勉強站穩腳跟。
再進一步,也是極難。
而自己是開封府尹,同平章事,也是宰相中的一員,趙普這位新晉的宰相,則態度變換了許多,隱隱有敵視之感。
越發的難了…
“二弟,你還是太年輕了!”油膩膩地雙手拍了拍其肩膀,趙匡語重心長地教誨道:
“北跑馬,南行船,咱們北人南下,終究沒那么容易的!”
“況且,前番王全斌這斯,擄掠蜀地,激起了民憤,以至于咱們名聲都臭了,再去蜀地,與之為敵的,不僅有潘崇徹這般名將,還有蜀地的百姓啊!”
聞言,趙光義沉默了。
對啊,孟昶那般的廢物能有幾個?
況且,這個百姓可不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泥腿子,而是豪右,世家,其對宋軍懷恨在心,抵抗極強,再去可就難了。
“兄長所言甚是!”趙光義拱拱手,作恍然大悟狀。
“除此之外,糧草的運轉也是重中之重!”
趙普微微一笑,補上一刀。
“關中殘破,興元地窄,難以養軍,朝廷府庫雖然充盈了一些,但終究難以負擔千里轉運,北上東漢,糧草也能便宜一些!”
“好了,吃酒!”趙匡笑道,岔開了話題,“則之,錢糧也時候轉運了!”
這幾年來,雖然東漢(因為在河東,所以稱東漢)不怎么南下但河東這個位置太過于緊要,高屋建瓴,居高臨下,直搗中原,可謂是心腹之患。
只要具備長遠意識的君主,能夠意識到其中的危險,與之相比,蜀地雖然富庶,但之前用兵不利,失去了先機,已經難以再動兵了。
“陛下,太原城堅,不可力峙,以快擊之,讓契丹人都反應不過來,咱們就已經兵臨城下,甚至已經攻破太原,以城拒之。”
趙普鄭重其事道。
“正如我心意!”趙匡突然站起,神情自若,朗聲道:“李繼勛(義社十兄弟之一)為昭義軍節度(昭、璐二州),日夜操練,俺相信他的帶兵水平,立馬讓其北上,我們帶著大軍緊隨其后,定要一戰滅太原!”
說著,他直接離去,想來是回宮草擬書信去了。
趙光義則口中吃著肉,見之,楞了一會兒,再連忙吐出去,拱拱手:“錢糧就拜托相公了!”
說完,就冒雪離去。
“論快,也不是這般快法,這可是上好的羊肉啊!”
趙普笑了笑,吃了一口炙烤的羊肉,晃悠著離去:“可惜了,將這些賜予奴仆們吧!”
“是!”趙普之妻則溫柔地應下,讓人收拾起來。
東京城的繁華,舉世無雙,曾經的神都洛陽,隨著東京都截留,日趨的衰落,只有一些五代以來的遺老遺少蝸居著,政治經濟中心,無可爭辯地就在開封。
張瑜如同往常一般,趕著驢車,穿梭于街頭小巷,將來自于城外的酒水,輸送到城中的各大酒樓酒肆,哪怕蓋的嚴嚴實實,但一路上飄香的酒味,依舊吸引了許多人。
“去,一邊去!”張瑜甩著鞭子,驅趕準備占便宜的酒鬼,然后慢慢地來到一處上下二樓的酒肆,吆喝著,讓幾個伙計過來搬運。
建隆二年(961年)下詔:“應百姓私曲十五斤者死,釀酒入城者三斗死”,但后來為維持龐大的財政支出,朝廷就逐漸松馳“禁酒”,并且將酒業收歸中央,從而可抽取稅收。這種對酒類進行專賣的制度,稱作“榷酒”。
當然,榷酒是趙光義時期開始的,如今北宋在建隆二年造酒曲律,家家戶戶還是可以釀酒的。
他作為酒販,走街串巷運送酒水,雖然累些,但賺的錢多,自然不算苦楚。
“你們掌柜的在哪?”張瑜隨口問道。
“后院呢,你找他算賬是吧!”伙計笑道。
“那是,這幾桶酒,可值好多錢呢!”張瑜隨口說道,然后施施然地去往后院。
“趙掌柜,算賬呢?”張瑜見到一個八撇胡的中年人拿著賬本,悄悄地將大門關上。
“今日我怎么感覺不大對勁?”張瑜輕聲問道。
“你來的正是時候!”趙掌柜看其一眼,沉聲道:
“今日來了幾個禁軍,叫個包廂飲著酒,伙計送菜時聽到,太原,契丹幾個字,某猜測,怕是宋人要出兵北漢了!”
“怕是如此!”張瑜思索道:“得讓老家人知道!”
“而且,北上,必定購糧,興許糧價會漲,我得多買些糧釀酒!”
“不用了,怕是到時候直接會禁酒了!”趙掌柜搖搖頭,說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得多買些糧食,不然糧商都聽得信,漲價可得吃大虧了!”
“摳門的家伙,快結錢給我,三桶酒,一百五十斤,十五貫錢!”
張瑜隨口說道。
“這就與你!”趙掌柜笑了笑,隨即讓人抬出了一大箱銅錢,約莫九十來斤,驢車倒是沒有空返。
“那么多錢,要是銀錢,怕是只有幾枚罷了!”
感慨了一聲,張瑜出了城,來到自家的釀酒廠,將消息傳出去。
很快,快馬加急,飛鴿傳書,不消兩日功夫,就傳到了長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