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說一下,當時,王全斌與崔彥進為西川行營鳳州路正、副都部署,內客省使王仁贍為都監,此三人乃是伐蜀主要指揮,蜀國之亂,他們三人居功至偉。
全師雄大動亂之際,孟昶正在夔州,坐看蜀中兵亂起,日子還算快活。
事實上,在王全斌等人占據成都后,孟昶已經成為了事實上的亡國之君,除了夔州外,只有萬州和施州,開州等寥寥數州還承認與他,其余的州縣已經望風而降。
他惶惶不可終日。
隨時準備乘船逃去江陵。
畢竟,他跟李嘉還是有盟約的,日子肯定能好過一些,至少比在中原強。
但,禁軍的一系列操作,讓他目瞪口呆,但,中原禁軍的可怕,已經深入骨髓了,他們不敢輕易的出動自己的兵馬,奪回成都。
所以,孟昶帶著他的嬪妃,一邊歡樂,一邊觀察,等待全師雄與王全斌兩敗俱傷,坐收漁翁之利。
當時,鎮守夔州的乃是高彥儔,他深受孟昶信賴,為寧江軍都巡檢、制置招討使,加昭武軍節度使。
夔州地利位置極其重要“府控帶二川,限隔五溪,據荊楚之上游,為巴蜀之喉吭。“
所以,高彥儔手下擁有兩萬多水陸大軍,船只兩百艘,他的性格是極為要強的,這種軟弱的行為極看不上眼。
他直接覲見孟昶。
“卿家所為何事?”孟昶飲了幾杯酒,臉頰微紅,動作有些輕佻,穿著短衫褲衩在床榻上,幾個衣衫單薄的侍女服侍著,看上去舒服的很。
緊張了那么長時間,終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孟昶心里頭快活了一些。
高彥儔對于孟昶的這種放蕩行為,已經習慣了,他高聲道:
“陛下,如今蜀地大亂,正是朝廷振奮之時,臣請兵西進,復都錦官城!”
“什么?西進?”聽到這話,孟昶身體為之一顫,手中的酒都灑了,他坐起,瞪大眼珠,說道:
“你可知曉,西川是什么景象,亂兵數十萬,宋兵數萬,咱們在夔州,加上禁軍,也才三萬多,怎么打?去送死嗎?”
“陛下,全師雄乃文州刺史,心中還是有些許忠君之心的,定能招撫!”高彥儔沉聲道,他迫切地想要說服皇帝:
“至于王全斌等人的中原禁軍,占據成都后,就得意而忘形,竟然連區區的亂兵也打不過,如今已經不堪一擊了!”
“收服全師雄?”孟昶訝異不已,他站起來,說道:“此人之前還算有點忠心,如今,卻稱什么興蜀大王,冒然稱王,建立幕府,設置官員,任命節帥二十多人,其心不軌至此,還有甚的忠心可言?”
也不外乎孟昶如此激動了,整個蜀國才四十八州,而全師雄此人就占據了十七州,三分之一的國土被占據,而且還包圍了成都,三番兩次的戰敗中原禁軍。
可以說,孟昶這個皇帝在蜀民心中的威信,已經微乎其微,全師雄此人才是第一。
全師雄距離稱帝,只有一步之遙,那就是攻克成都。
“陛下,全刺史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高彥儔低頭,再次說道。
“苦衷,誰沒有苦衷?我辛辛苦苦治國,竟然落這個下場,長途跋涉來到夔州,宮殿沒幾座,又窄又破,不及成都萬一,夔州平日里又悶又熱,我身上都起疹子了…”
說到這,孟昶就有一肚子的怨言。
從成都到夔州,走到一半,成都就被占了,然后就辛辛苦苦逃命,宮女都散了大半,禁軍也散大半…
高彥儔等著皇帝抱怨完,激動地說道:“陛下,這機會千載難逢,正是咱們光復祖宗基業的最佳時機!”
“高使君,算了吧!”孟昶啰里啰嗦了講了一大堆,這才回躺下,聲音很輕:
“咱們現在就三萬人,就這點家業了,積攢起來也不容易,等過些時日再說吧!”
“聽聞唐國已經派人過來,領兵的是潘崇徹,他可是嶺南第一名將,到時候與唐國一起夾擊,想必勝算更大些,如今就養精蓄銳為要!”
“陛下——”
“下去吧…”
高彥儔還想再說,但等待他的,只有一聲嘆息。
“哎!”甩了甩手,高彥儔無奈地選擇退下,蜀主雖然落魄,但也輪不到他來做決定,畢竟,他只是個武夫罷了。
剛出宮門,扭頭就碰到一個戴璞頭,著官袍的老人,步履蹣跚,夔州的石階,還是太多了些。
“相公——”高彥儔連忙低頭,過去攙扶。
“老了老了!”李昊苦笑道,“這夔州,比不上成都,還是成都好啊!”
“還是成都好!”高彥儔點點頭,應下。
攙扶上階后,他就直接選擇離開了。
他與李昊不是同路人,他是主戰派,而李昊,則是主降派。
“想必,他此時面見陛下,也是為了勸降吧!”冷哼一聲,高彥儔搖搖頭,無奈的離去。
這邊,潘崇徹帶著自己的萬人八旗,浩浩蕩蕩地來到金陵坐船,然后逆流而上,險峻坎坷,終于來到了夔州城。
迎接他的禮儀很高。
皇帝孟昶,加上宰相李昊,以及一眾高官重臣,基本上,忠誠于孟昶的官吏都到了。
哪怕如此,大大小小的加在一起,也不過是兩百余人。
要知道,在成都時,四十八州,238縣,官吏數以萬計,上朝的,哪次不是成百上千,縣令刺史都不配上朝。
但,現在,縣令也撈到了位置,小小的指揮使,也能與宰相皇帝們一起說話。
看著這些人,孟昶不禁悲從中來。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啊!
“將軍大名鼎鼎,早已經轟傳天下,今日得見真是欣喜!”孟昶笑著說道。
面對外臣,孟昶收斂起悲哀,笑著說道。
“宋國卑鄙,吾國上下皆憤慨不已,貴我兩國又屬盟友,焉有不助之理?”潘崇徹慷慨地說道,環顧一周,他頗為自信:
“久聞中原禁軍名號,某早就想與之一戰,今日終于得償所愿。”
“將軍真是義勇雙全,滿飲此杯!”孟昶很高興。
“不知將軍有何要求?盡管提,只要我能滿足的,一一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