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滿飲此杯——”對于林仁肇而言,這些歌舞,只是點綴罷了罷了活躍氣氛,更容易下酒,姿色什么的自然毫不在意。
陳喬也是如此,作為吏部侍郎,他并沒有像其他的同僚一樣沉迷于酒宴妹色,而對于國勢一向是憂心忡忡,書生意氣。
國勢的頹廢,讓他這般的書生詞臣,都有些看不過眼了,而且,隨著和平的降臨,朝廷上下不思進取,沉迷于享樂,對于未來是悲觀的。
作為一個積極進取的主戰派,陳喬著實厭惡,只是人言微輕,對于朝廷的走向影響不大,所以,此次出使,就是他自己把握的機會。
對于林仁肇這樣的主戰派以及有能力的將領,那是非常欣賞的。
“留守,請——”陳喬笑著飲下,然后說道:“多日未曾見過留守,今日心情著實令人歡快啊!”
“天使到來,某也是喜不自勝,而且。”林仁肇也笑著點頭,然后問道:“不知天使到來,所為何事?”
“你們都下去吧!”陳喬揮揮手,然后再飲了一口酒,待這些歌姬舞妓走后,他這才嘆了口氣,雙目有神,問道:“朝廷遣某來問詢,鄱陽湖的水賊,是否已經清剿完畢?”
“哎,一言難盡。”林仁肇是個比較固執的人,也是個比較誠懇的人,他搖搖頭,頗為煩躁地說道:
“本來按照咱的計策,這鄱陽湖水賊,此時應當消散,但,如今,也不知是怎的,這些水賊竟然聚攏而起,號稱錦帆軍,還樹起旗幟,說什么替天行道,減輕賦稅勞役。”
“如今,大半的水賊聚攏成錦帆軍,已然成大患,超過五千人,糧草不缺,日夜不停的操練,看來密謀大事。”
“留守,請與我說實話,可有養寇自重之想?飛鳥盡、良弓藏之念?”陳喬放下酒杯,輕聲又頗為隨意地問道,眼眸中,一片明亮。
“咱不是那樣的人。”林仁肇聞言,心里立馬就傳不爽快了,沉聲道,聲音不自覺的放大了:“些許水賊,某絕不做此事。”
“那就好。”陳喬笑著說道,氣氛瞬間又輕松下來,他吃著菜,說道:“這長途跋涉,可沒有這樣的好菜吃。”
“陳翰林,請——”林仁肇自顧自地飲了一杯酒,心中還不痛快,直接說道:
“某真不是推脫,這鄱陽湖的水賊,的確有許多蹊蹺之處。”
“哦?請講。”陳喬這才一臉正色的說道。
“某已經將禁運糧食入鄱陽湖,所有的衙門都開始禁錮,可以說,明面上,這一個多月以來,一粒糧食都沒有進鄱陽湖,但,這錦帆賊卻神通廣大,毫無缺糧的憂患,反而不斷地收攏水賊,已經成一統鄱陽湖之勢。”
林仁肇不由得說道,目光越來越凌厲:“也就是說,這錦帆賊背后,有一股大勢力,可以運送糧食入鄱陽湖,甚至,這股勢力勾結地方,偷偷地運送糧食,從而將其供養。”
“具探子來報,這些錦帆賊兵械不缺,而且,基本上都在用軍法練兵,何其猖狂?”
“有懷疑的勢力嗎?”陳喬眼睛一瞇,心中瞬間重視起來。
“末將懷疑,很可能是偽國的人。”林仁肇鄭重地說道,然后起身,又拿來了這張邸報,說道:“這幾個月,偽國的邸報,正大肆的傳閱,屢禁不止,江西數州之地,已然都有,防不勝防,其中,大部分都是詆毀朝廷的消息。”
“您不知曉,隨著邸報流傳的越廣,這人心越發的躁動,尤其是前些時日漳、泉、汀、建、劍五州之地盡失,百姓更是惶恐不安。”
“哼!”陳喬看了一眼這邸報,然后冷聲說道:“這皇甫繼勛,一下子失去兩萬大軍,這人心怎能不惶恐?虔州雖然目前不曾有失,但想來已然時日不多了。”
“待偽國沿贛水而下,整個江西,就危險了…”
陳喬毫不顧忌地說道:“正是有這些無能之將,常敗將軍,所以,大唐國勢日趨敗壞,朝堂之上,更是不用多言…”
作為地方將領,面對這些詆毀朝堂的言語,林仁肇頗有些尷尬,這些將門和文官的事,他著實插不了手。
“皇甫將軍之事,原本在末將以及各州縣的封鎖下,自是不會流傳開來。但,這邸報刊發,將其敘述的十分詳盡,仿若親眼目睹一般。”
林仁肇頗為無奈地說道:“末將本是不信的,待之后派人打探消息,與其所言一般無二…”
“某此次前來,也是為了此事。”
陳喬鄙視地說道:“這皇甫繼勛,失陷兩萬大軍,極其無能,朝廷震動,雖然是將門之后,但著實難以洗刷罪責。”
“所以,朝廷需要一個干將,收復失地,恢復咱們大唐的名譽。”
“天使所言的干將,就是末將?”林仁肇有些訝異,但又覺得理所當然。
作為降將,他從來沒領導過神衛軍,這是朝廷直接管轄的,他只能帶著一些地方軍隊。
但,作為南都留守,他的職位是極高的,而且,又深受皇帝信賴,帶兵打仗又是正常。
“沒錯。”陳喬點頭,說道:“原本以為你養寇自重,縱容水賊,但若是你所言不錯的話,這水賊來頭不小,恐怕就是偽國的手筆,剿滅是極為不易的。”
“所以,此次我帶來了朝廷的圣旨,若是發覺你真的在養寇自重,那么哪怕是朝廷的意思,我也會帶著圣旨回去,不讓你帶兵。”
這番話說的,讓林仁肇頗為感嘆,心中升起一陣陣的敬佩之情,不由得說道:“若是朝廷盡是陳君,大唐又怎能不統一天下?”
“這次,朝廷上下,乃至于陛下,都難以容忍偽國的侮辱,決定將洪都的五萬大軍,并金陵的兩萬神衛軍,一起交由你統帥,甚至做出了將江西近半的夏稅,全部充任軍餉。”
陳喬搖搖頭,鄭重其事地說道:“只有一件要求,必定收復失地,一掃我大唐的屈辱。”
“若是有余力,還可奪得嶺南,大漲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