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六十州,欺上瞞下之舉,數不勝數,但事到如今,夏收的關鍵時刻,李嘉只能選擇忍讓。
“暫且讓你們開心一下!”
秦國變法強兵之要,就是控制國內的所有民眾,從而一鼓作氣地萬眾,一心的打敗其他六國統一天下。
南漢地貧人寡,人口兵士皆是不足,為今之計,就是學習秦國,凝成一塊拳頭,勁用到一處。
興王府的編戶齊民,進行的很是順利,兩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興王府尹李郜就前來求見,還帶有大量的戶冊,浩浩蕩蕩。
對于這個堂兄,李嘉很是看重,或許是血緣比較近的緣故吧,如果奪權失敗,牽連起來,算總賬的時候,別人還可能躲過去,但他是躲不過的。
他的未來,與李嘉休戚相關。
李郜穿著一身白衣,面白身高,面目俊朗,與李嘉差不離,大唐李氏數百年的基因改良,到如今,基本上都在平均值以上。
與李嘉不同的是,他的氣質很儒雅,一舉一動都符合禮節,謙謙君子,說的就是他吧!
“兄長此時前來有何事?”李嘉明知故問道。
“回稟都督,興王府編戶已然達成,現已經造冊完畢,所有的號牌也已經釘在門前,無一錯漏!”李府尹很是傲嬌地拱了拱手。
一旁服侍的皇城司使田忠,很有眼色勁地將厚厚一疊的戶籍本呈了上來,李嘉直接攤開,看了起來。
整個興王府共有十四縣,戶一十三萬一千三百零六,口四十五萬八千六百零八,士農工商都包含在里面,僅僅是廣州城,就有十萬戶,三十多萬人。
其余十來縣平均下來不過萬人,但這也是嶺南有數的富裕大縣,有的州都沒有萬人。
由此可見,南漢朝廷的懶政,十數年過去,整個南漢六十州依舊是十七萬戶,而李嘉僅僅是一次興王府戶口盤點,就有十一萬戶,其他的疏漏自然不可計數。
李嘉的吩咐,這戶籍登記,按田畝的多少來登記的。
比如在咸寧縣,由于是京縣,戶口夸張到了三萬戶,近十萬人,其中家產百貫以上者,就有近五萬人,也許是京城的房價虛高吧!
如增城縣,戶近一萬,其中田畝過千的,就有一千三百余戶,占據了田畝總數的五成以上,豪紳們兼并土地成風,的確需要遏制了。
在整個廣州城,坊市之間的界限完全被破除,每家每戶的門框上,都會安有一塊鐵牌,記載著編號,如李都督府就是甲—子—0002,甲是內城,子是甲,第一個零里,第二個零是里,第三個零是保,最后的2,就是保里的編號了。
而0001,則只能是皇宮了。
如此一來,釘上貼牌后,簡直是清晰明了,一目了然。
“兄長辦事,李嘉自然放心了!”得到身旁田忠的肯定目光后,李嘉很是自然地笑了起來:
“這番禺城,可是天子腳下,馬虎不得,編戶齊民是應該有的,而兄長還需戒驕戒躁才是。”
此言一出,把他燥得慌,李府尹瞧了一眼那田忠,抿著嘴唇,說道:
“臣下知曉了!”
然后就慌亂地跑了出去,不發一言。
“哈哈哈哈——”
李嘉笑得很開心。
這位堂兄,自從來到番禺后,由于地位崇高,很是過了一把恭維的日子。
自然,也閑不住,送來暖床的丫鬟侍妾個頂個的漂亮,一不小心,就弄大了好幾個肚子。
這幾天,來自老家的妻妾子女來到了番禺城,于是,就是好一陣的雞飛狗跳,府尹成為整個番禺城津津樂道的趣事。
畢竟原配是高門嫁女,李郜怕了近十年,已然成了習慣,改不了,只能被動承受了。
“這李府尹家中,怎么樣了?”李嘉吃了不少瓜,忍不住問道。
“夫人為人還是挺好的,就是氣不過李府尹,發了幾天脾氣就好了,然后就安排侍女穩婆隨時候著,體貼地不行,還放話,這是李家的骨肉,誰敢亂來,就剁了誰!”
說著,田忠就叉著腰,學著其話,有模有樣的,忍得李嘉笑個不停。
“我這嫂嫂還是懂事的,我那兄長把不住下半身啊!”
歇了口氣,李嘉問道:
“這些戶冊,皇城司探尋,可準確否?”
“大致一樣,只有幾處遺漏,但也是正常,若非奴婢在這番禺數十年,也不曾探清!”田忠低著頭,輕聲說道。
“那就把這些東西改一下,然后復印三份,一份放在戶部,一份在興王府,一份在我書房!”
“是——”
“今日的到了嗎?”
“到了!”
“讀與我聽!”
李嘉躺在靠背上,閉著眼睛,聽著這宦官尖細的聲音,響徹整個書房:
“稻谷,二十七錢每斗!”
“海鹽,一百三十六錢每斤!”
“魚肉,十錢每斤!”
“錢每斤!”
“雞蛋,一錢三顆…”
對于番禺城,李嘉時刻地掌握在手里,而物價,則確實的反應整個城市的近況,食物價格低,代表著穩定。
“等等,稻谷價低還情有可原,畢竟是夏收了,海鹽價格怎么又高了?”
李嘉眉頭一皺,令田城使心跳加快了些許。
海鹽價格漲了近一倍,著實不正常。
“近些時日,不知為何,各大鹽場產鹽極低,市面上海鹽稀缺,東莞、新會、海陽、瓊山、寧遠、義倫,等地鹽場皆言灶戶逃走,人手不足,所以交付的鹽少了!”
此時南漢與唐朝一般,施行榷鹽法(榷的意思是獨木橋),將鹽戶生產的鹽全部低價收購起來,然后再高價賣給民眾。實行民制、官收、官運、官銷的嚴厲鹽政制度,嚴禁私煮私販,違者一斤一兩皆處極刑。
如此一來,市面上的鹽價與官府的價格,相差近百倍,由此唐王朝度過了最后的一百多年,宋朝每年的鹽課就六七百萬貫,由此可見鹽價之高。
嶺南瀕海,鹽價按理來說應該不高,但榷鹽法存在,百姓吃不起鹽還是存在的,但鹽價如此夸張,快趕上中原地區了。
“灶戶逃走了?怎么逃?去海里了游泳了?還是長翅膀飛了?”
李嘉的聲音越來越冷,這一下落差,他最起碼損失數萬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