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拿著,這是老子特地弄來的藥粉,用不了三兩天,屁股就完好如初了。”
李都頭特地趕來安慰一番,雖然話有些糙,但軍中的漢子,都是糙人,讓這群新兵們第一次體會到啥叫溫暖。
等李威離去的時候,躺在床上的幾人,眼眶漲紅,沉默地躺著,紅透的屁股周邊環繞著幾只蒼蠅,但眾人卻無心趕走,心中一個個不知道在想什么。
“咚——這狗日的軍營,老子,老子,老子還真不想走了!”在這片沉默的氣氛中,看著自己的這伙兄弟,黃勇狠狠地捶了下這木床,撂下了一句狠話。
“老趙,這是第幾間了?”
“都頭,這是乙隊丙伙,您跑的第六間。”走出房門,隊正扯著大嗓門,對著正一臉興奮的李都頭說道。
“哈哈哈哈!你是沒看到,老子說出那番話后,那群猴崽子一個個的,眼眶都紅了,這,這就是郎君所說的軍心可用啊!”
李威此時感覺,郎君教的方法真是太管用了,講的那個吳起的故事,原來不是編的,他差點還誤解了郎君。
不過,也不能怪他,哪個將軍會為人吮吸膿瘡,那可是大將軍,與士兵就是天地之差。
“老趙,你要記住,要愛兵如子,咱們被郎君信任,就要擔負起責任來,學習那個吳起,你知道吳起嗎?”李威略顯得意地問道,好似一頭草原上亂蹦的了野牛,說不出的顯擺和得瑟。
“都頭,俺不知道啥叫吳起!”趙隊正也是個粗人,晃著腦袋,一臉迷茫地說道。
“呸,這都不知道,用郎君的話說,你奧特了——”
“啥叫奧特?”
“應該是飯桶的意思,你就是飯桶,大字都不是一個,連吳起都不知道…”李都頭居高臨下地鄙視著。
“都頭,你也別說俺,弄得您好像是個進士似的,恐怕您認識的字,還沒我多吧!”趙隊正擰著腦袋,一臉的不服氣。
“呸,老子被郎君親自教導,怎地跟你這渾人一般?”李威好似踩到了痛腳,忙不迭地反擊道。
“你小子在我面前莫裝大,過幾天,郎君會派教書先生來,讓你們一個個都去當學生,到時候就有樂子咯!”
李威嘴角一扯,大黑臉仿佛變成了一朵盛開的黑菊花,別提多惡心了。
“俺就糊涂,當兵不就是靠砍砍殺殺嗎?咋還要認大字了?俺們又不要考進士…”趙隊正心情瞬間低落下來,低著腦袋,嘟囔個不停,滿臉的不情愿。
在軍隊中待了近三天,進行了一系列的人事安排,以及各種改造,主要是對軍隊進行后勤、指揮、監察的三權分立,確保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能夠一直保持對軍隊的影響。
在最后一天,李郎君派人運送來了大批的酒肉,也算是對新兵的歡迎和對老兵的犒賞。
當然,以防御野獸的名義招募的軍隊,自然也需要盡職了,為此開啟了一個月轟轟烈烈的的獵殺行動,宰殺的野獸不計其數。
甚至,一丈多長的大花蟒,也難逃被殺的下場。
我們的李郎君在結束對軍隊的考察后,又開始對農業經濟進行考察,第一站,就是邕州城附近最大的村莊——上水村。
此村是他的祖父李尉在邕州開辟的第一個田產,意義極為重大,在為李家服務的眾多人員中,大部分都出生在此。
這是一個青磚綠瓦的南方村莊,約有三百來戶,家家比鄰而居,縷縷炊煙迎風而直上,似乎飄向那路過的白云,與之比肩。
門前流淌著一條湍急的小溪,環繞整個上水村,水流清澈,寬約十尺有余,深約五尺,堤壩高而窄,一架石板架其上,作其道。
莫看它小,但卻是上水村賴以生存的所在,吃喝飲用,灌溉農田,可謂是母親河,尤其是在這荒蕪之地,如此水鄉之處,不亞于桃花源也。
連綿的小雨在南方而言,并不算什么,數十個衣著松垮青色或白色衣裙的少婦少女們,挎著黑色的木盆,跪坐在塊塊青砂石上,拿著搓衣板及棒槌,奏起了高調的民歌。
“十八歲那年的雨季,啦啦啦啦…”
唱著著不知名的歌曲,忘記了大半的歌詞,李嘉哼了一路。
一行人胯馬而來,踢踏踢踏的清脆馬蹄聲從石磚路上響起,感覺這難得的平穩,他瞬間舒服了許多。
這條石磚路是整個村莊男人們農閑時的作品,不止是道路,就連房屋,圍墻,都是石磚搭建而成,在這土地貧瘠的嶺南地區,擁有一塊江南沃土,分外的難得,客家人做了許多工作。
俊朗的男人們騎在馬上,穿著緊身的衣物,戴著斗笠,動作齊整,似乎連馬蹄聲都整齊劃一,吸引了橋下那踏衣的少女少婦紛紛抬起頭,雙目含光,嬌媚地看著。
當然,也有許多女人不按常理而言,叉著腰,對著路過的騎兵,不顧形象地大呼小叫起來。
“小猴子,你這小崽子,上次休沐為什么不回家?”
“二狗,你爹昨天打了一條長蟲,我給你煮了肉羹…”
騎兵們身姿端正,不動如山,只是那一雙雙眼珠子子上下轉悠,神色激動。
沉浸在這鄉村美景中的李大少爺瞬間清醒過來,他瞧著那橋下嬌媚含春的少女,以及豪放半露而不拘小節的少婦,感嘆了搖了搖頭:“可惜了,可惜了~”
長得其實還不錯的,就是太黑了,嶺南的氣候太過于炎熱,農婦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少女們雖然身姿婀娜,但奈何皮膚粗糙,甚至黝黑,實在令人難以提起興致。
小說都是騙人的。
“還是富家小姐白嫩可人啊!”想著后世滿街的白嫩長腿小姐姐,如今也只有那些富家子弟可以為之相比了,但在嶺南,這個與越南接壤的土地,又能有多少?
等等,這個時候,小姐好像是罵人的,是對失足婦女的蔑稱,自己得注意了。
“小郎君,您終于來。”耳邊傳來洪亮的聲音,原來騎馬走了不到半里地,抬眼就望見了一座祠堂前,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蒼頭精神奕奕地站立在大門前,兩只眼睛大得似燈籠,腰身直板板的,一絲不茍地行禮。
瞧著這位老蒼頭模樣,再看了一眼這個座東朝西祠堂,或者說家廟,他李氏家族的家廟。
“伯叔——”李大少爺立刻下馬,規規矩矩地回了一禮,一本正經的模樣,其他騎兵也立刻下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他父親李維,建武軍下轄的都指揮使,鎮守邕州,手底下兩千五百人,是南漢僅次于禁軍的鎮軍,在建武軍節度使空缺多年的情況下,李維在建武軍節度里位高權重,一直防御著西南蠻人。
而,只留下李伯看守重中之重的家廟,足見對李伯的信任。
當然,這與這位李伯屬于世代家奴的身份密不可分。
李伯面對李嘉的行禮,虛虛一受,然后就讓開路,帶著李大少爺前去祭拜一下,認真的跪拜了一下,瞧了瞧那一列列排位,次序就位,從李旦李業到李知柔,一代傳一代,比什么家譜清晰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