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是猛虎,人是男人。
猛虎伏低了身軀,載著男人在大地上奔行。
身后,白霧徹底散去,沒有一絲綠色植被的褐色大地暴露在天空下,綿延千里。
秦地南部,沿海百城。
艾米莉走進了金發女子的住所,“城主回來了,不過并不建議您現在就去見面。”
金發女子搖頭,站直了身子朝著前方那顆似要遮蔽天空的大樹走去,身后百米蛟龍隨行。
參天大樹高不知有多少丈,樹干已經不能用粗壯來形容,僅是直徑便有三千米,分出枝杈更是寬廣,稱一聲一樹一城都不顯得夸張,很難相信這是全球進化一年的產物。
城主府便修建在參天大樹之中,新紀元的高層隨行兩名先知到了樹下。
樂天就在樹干下方,躺在了一個毫不起眼的竹條躺椅之上,像是一名垂垂暮已的老者。
只是過來的人很快發現了一絲不尋常,原本遮蔽了天空的參天大樹經在樹梢間隙放過了一縷陽光,陽光灑在了樂天身上,讓樂天看上去慵懶,隨意。
金發女子走上了前,禮貌道:“天哥,好久不見了。”
是字正腔圓的秦地語,而不是新紀元通用的聯邦語。
樂天沒有睜眼,樣子看上去很疲憊,“你們的要求?”
對于樂天直奔主題,金發女子不再寒暄,直接說出了這次的談判條件。
談判對象是樂天,新紀元在出發之前就已經重整了策略,做了多重準備,但當金發女人面對樂天時,之前的多重準備被其拋在了腦外,類似于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伎倆拋開,直言了新紀元能接受的底線。
“回去吧,我會考慮。”樂天疲憊道。
金發女子沉默,幾秒后開口道:“按照議員會的要求,我必須帶著您的答復回去。”
“那就告訴那群老不死的,我拒絕了,回去吧。”樂天道,從始至終都都在閉目養神。
“您知道秦地必將成為主戰場,您的決定會讓秦地的所有幸存者迎來真正的末日!天哥!大海已經開始出現了智慧種族!”金發女子沒有了之前的波瀾不驚,語氣再沒有平靜。
金發女子繼續道:“您拒絕之后,議員會必定會選擇和您徹底撕裂,秦地中部,北部埋下的所有暗子都會啟動,那時候,戰火將席卷整個秦地,甚至是整個世界,是我們的幸存者之間的戰火。”
樂天不語,也沒有任何動作,任由陽光灑在身上。
金發女子語氣已經急切,“天哥!議員會考慮到您為新紀元做出的貢獻,您同意后,將是秦地共主,新紀元也將全力協助您,您掌握的權力絕不會比現在小!”
“樂天!你就是一個狹義的種族主義者,你會帶著所有秦地人走向滅亡!”
金發女子再忍不住,大吼道。
聚集在附近的高層均聽明白的金發女子的意思,從其提出條件中,新紀元似乎更加心系天下蒼生,相對的,樂天在充滿了獨和才,狹義的氣息。
當然,這樣對比后的想法只出現在新紀元一方眾人心中,而百城的高層,對于城主早在末世前就決定了以死相隨,哪怕注定是錯的,死無全尸。
“回去吧,我不會改變主意。”樂天的聲音更加疲憊,在藤椅上有血色蔓延。
金發女子呆呆的看著眼前一幕,蔓延在藤椅上的血色在陽光下更加的鮮艷,再看不遠處伏在地上的巨大猛虎,身軀上傷痕累累。
難道天命也會受傷?
一個想法出現在了金發女子腦海中,再聯想有二十萬兵隊跟隨樂天出戰,回來的只有樂天一人,女子對腦海中的想法更加確信。
無論是新紀元還是樂天,都只是人類中的霸主,而不是這個世界的霸主。
金發女子向前了幾步,進一步確認樂天是否受傷。
“你受傷了?”
金發女子看著樂天問道,語氣中有股莫名的情緒。
在所有人眼中,樂天一直是無敵的,但現在,她見到樂天受傷,見到樂天疲憊。
原來天命之人也并非真的能無敵!
金發女子內心中突然有股躍躍欲試的念頭,而那頭百米蛟龍也盤起了身軀,吞吐蛇信,一雙復眼盯著那頭伏在地上的猛虎。
從末世前便早已相識,她從沒有見過樂天有今天這幅摸樣,金發女子內心的沖動越來越難以抑制。
大樹下,所有人似乎都感受到了金發女子躍躍欲試,氣氛霎時間變得箭弩拔張起來。
“你該回去了。”樂天沒有回答問題,再一次重復道。
“你受傷了!”金發女子這一次的語氣變成了肯定。
另一名先知掃望樹下眾人,追來而來的新紀元高層摸上了武器,這次來的便的新紀元最強的一支小隊,攜帶的武器更是超前!
如果能把神話終結于此,新紀元的未來將暢通無阻。
氣氛凝重,樹下寂靜。
忽然,樂天輕嘆一聲從搖椅上站起,一直閉著的雙目睜開,與金發女子對視,“那時候,沒有野心的你,像一只可愛的小貓。凱麗。”
金發女子直視樂天雙目,發現沒有了她印象中的滄桑和沉寂,也不是人類霸主該有的霸氣和凌厲,而是空洞與漠視。
樂天的整個眼眸中沒有任何聚焦,只有漠視,是天地至仁,以萬物為芻狗的漠視。
突然,金發女子不自覺的后退幾步,這是她人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恐懼。
在樂天的眼眸中,她見到了無數亡靈伸出手臂,似要把樂天的所見的一切撤入萬丈深淵。
周圍不知何時被緋色的霧氣所彌漫,樂天動了,朝著金發女子緩慢走去。
在其略顯傴僂的脊背上空,似是有億元怨靈組成的尸山血海,讓樂天不堪重負。而樂天的每一步踩下抬起,都會有一個血坑涌現,再到消散。
猛虎伏低了身軀,蛟龍垂下了頭顱,圍在樹下的所有人都受到了緋色霧氣的影響,密集的汗珠出現在每個人的額頭,背部的衣衫與皮肉貼在了一起。
似乎植物也受到了影響,參天大樹隨風搖晃的枝葉靜止不動,似是在害怕驚擾到了下方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