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唱的是哪一出?自然是“賊喊捉賊”的戲目,雖然說出來不太好聽,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見眾武修全都看向自己,聶鳳鳴也不隱瞞,朗聲笑道:“近日無盡海中不太平,有修真之士北來犯境,更有兩位蓮隱宗高士為探敵情,一人陷入敵手一人重傷得脫。”
說到此處頓了一頓,掃了一眼盡皆一臉古怪之色的門下修士,繼續道:“且不說蓮隱宗與咱們閑云觀素來交好,單就修真者覬覦北地這件事情,就不是咱們可以容忍的,因此需要興師南去,呃——這個,以求盡滅強敵!”
前面說的正氣凜然,可是說著說著,聶二爺自己都覺好笑,眾人被他的神情所染,皆不由跟著大笑起來。
聶婉娘心下也自莞爾,口中卻冷聲言道:“笑什么?今次南去,眾弟子需把氣勢做足,更要相機而動展露殺伐手段,好叫北荒高士們看一看咱們閑云觀是如何對待外敵的!”
眾武修聞言轟然應諾,各自醞釀情緒的同時又都大感有趣,更有幾個實在憋不住笑的被身邊的長輩一巴掌扇出了人群。
待到喧嘩聲止,場中離了有要務在身和修為不夠的大半武修,留下了無果、田幀等九個七轉境修士并同一百二十一名六轉境修士,至于五轉境修士,居然留下了足有三五百人。
已經掌管了宗門大半事務的彭逍對此大為惱火,如今觀中諸事繁雜,豈能容許這些殺才偷懶?于是與同樣每日里忙的焦頭爛額的孟不同一同上前,連拽帶罵的又截留了一些人手。
陳景云與紀煙嵐原本想要現身,待見了辰翠峰上發生的趣事之后,不由得相視而笑,決定不去破壞小輩們的好興致,而是匿著身形去了后山。
后山之上,衛九幽正在混沌琉璃樹下悠然品茗,玄璃仙子則在一旁恭敬地伺候著,不時替眼前這位總是護著自己親厚長輩斟滿茶水。
在伏牛山上待的久了,玄璃再非之前那個冷若冰霜的遺世仙子,七情之中她已尋回了三樣,喜時會笑,悲也流淚,發脾氣則是因為嗔怒。
對于玄璃的變化,知其根底之人自然樂見其成,幾十年的朝夕相處,使得衛老祖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孫女,就連原本想用的一些手段也都拋在了腦后。
端起紫玉茶盞淺淺地品了一口,衛九幽語帶無奈地道:“丫頭,你這面團性子也要改改了,不要總是被那只‘肥鵝’利用,有你幫忙,他這丹堂主事倒是做的快活,卻平白耽誤了你的修行。”
衛九幽的語氣中帶著寵溺,又有些怒其不爭,至于她口中的“肥鵝”,自然就是心寬體胖的石鶴長老,作為玄璃在伏牛山上的第一知交好友,玄璃對他自然是有求必應。
一想到自己給石鶴起的外號,玄璃不禁露出了一個大大笑臉,愉快地道:“老祖宗不必擔心,觀主也說修行需得講求心境,因此不必急于一時,何況玄璃喜歡煉丹呢!”
看著玄璃透著天真的臉龐,衛九幽哼了一聲不再勸說,這妮子雖然只是洛玄青以天梧神樹的枝干凝出的一具分身,但也根底不俗,如今已經入了丹道門徑,想要抽身怕是難了,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不正是無良觀主?
事情就是如此湊巧,剛一想到陳景云,衛九幽與玄璃身外十丈處忽地靈光微動,之后人影一閃,正是陳景云攜著紀煙嵐倏然現身。
一根筋的玄璃倒是不覺怎樣,這一下卻把衛九幽給嚇了一跳,想想又覺一陣氣餒,隔著一個大境界的距離,衛九幽道念還感知不到一心潛蹤的陳景云。
旬月未見衛九幽,紀煙嵐對自己這位老祖宗自然頗為想念,于是連忙上前見禮,之后不待詢問,便將此行趣事娓娓道來,說到天機老人的那頭倔驢時更是一陣捧腹。
陳景云則是笑吟吟地掃量著玄璃,見她目光清澈、周身靈力溫和,不由大為滿意,言道:“璞玉初成,只待細細雕琢,日后必放華彩。”言罷跟衛九幽打了個招呼,便轉身回了草廬。
琉璃樹下歡聲不斷,辰翠峰上也已安排妥當,那場面,成可謂天心隨感,煞氣縱橫!有詩為證:
蛟龍出水覓敵蹤,狂瀾四起天地動。
白額猛虎乍脫籠,裂云追日馭兇風!
卻是一眾殺才在聶鳳鳴的帶領下乍一破入云天,立時就如怒龍出海一般席卷起了漫天的殺意狂瀾,直把穹頂罡云都撕扯的凌亂四散!
閑云武修此番出山聲勢著實不小,直把沿途的天南國百姓看得是目瞪口呆,雖然沒有愚夫愚婦頂禮膜拜,卻也免不了要膽顫心驚上好一陣子了。
自從在玄衣聶婉娘口中得知了蓮隱宗修士的遭遇之后,遲問道與韓建平便也開始思量起了對策,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天機閣今次絕不會中了閑云觀的借刀殺人之計。
玄衣聶婉娘方才對他二人可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后更拿人族大義說項,怎奈遲問道此番是鐵了心的要行作壁上觀之事,引得聶婉娘極為惱火。
韓建平此時做起了和事佬,略帶歉疚地道:“聶宗主,我等此來天南畢竟是客,自不好喧賓奪主,況且眾弟子泰半重傷,叫我與師兄如何它顧?”
回頭掃了一眼一眾天機閣修士的療傷之所,聶婉娘臉上怒意稍減,負氣道:“修真者萬年不出,此番北來定是心懷叵測,也必然是做了充足的準備,不過我閑云觀一脈最不懼的便是鬼蜮小人!”
“是極、是極!閑云觀如今大能云集,正該借機立威天下,如此也能震懾妖、魔二族,繼而澤被天南眾生。”韓建平瞇著眼睛點頭附和道。
遲問道也道:“聶宗主放心,家師此時就在天南,有他老人家在,便是修真賊逆傾巢而出又能如何?定是個有來無回的結果。”
見遲問道搬出了天機老人,聶婉娘不由搖頭苦笑,言道:“方才自師門得了消息,天機前輩已然折返北荒,家師挽留不住。”
一聽說師尊已經獨自返回,遲問道心下了然,暗道:“看來師尊也是這個打算,想要看看閑云觀會作何反應,一旦與修真者結下死仇,哼哼!他天南一隅必將永無寧日!”
韓建平初時也做此想,細細思量之下卻不由暗自心驚,心說:“師尊此舉絕不簡單,莫非他老人家真的有心栽培閑云子,否則因何會在這個時候輕易放手?”
想通此節之后,韓建平的眼中閃過了一道極為隱晦的神光,再看聶婉娘時已是一臉正色,言道:“原以為有師尊坐鎮該是萬事無憂,不想他老人家竟已折返,如此我與師兄更加不可輕動,還請聶宗主見諒。”
人家韓建平說的也有道理,天機老人都不愿參與此事,他們當弟子的又怎敢輕易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