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紀煙嵐聽了陳景云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先是一愣,復爾放下心來,想了一下又覺一陣好笑,心道:
“不知道武尊大人又要行什么古怪之舉,旁人避之猶恐不及的九天罡煞,怎么到了他這里卻好似變成了可以任人捉拿的賊偷了呢?”
心里雖然不解,紀煙嵐手中的動作卻是不慢,手中的畫影龍雀猛地青芒大盛,清鳴一聲之后便射出了一道通天劍光,徑直攪進了猶在翻滾的罡云里。
一旁的玄姿一見紀煙嵐竟然催動劍光斬向了穹頂,立時嚇得面如土色、驚呼出聲,心道一句:“這位前輩莫非是得了失心瘋?怎么干出了這樣的傻事?”
事實證明玄姿的擔憂果然有理,就在青色劍光攪入穹頂的一剎那,整片天空似乎都為之一頓,緊接著就是玄罡炸響,怒濤一般的罡云順著劍光就壓了下來,聲勢與方才相比不知道大了多少!
對于這樣的赫赫天威,已經得知陳景云平安無事的紀煙嵐卻是怡然不懼,陳景云既然讓她拖延盞茶的時間,想必到時自有計較,她只需要照做便是。
也不知是天河露了底兒,還是九天上的仙佛動了怒,原本已經有了歇勢的瓢潑靈雨居然在罡風的裹挾下聚成了漫天水柱,而后又化作了無數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奔著遁云就砸了下來!
眼見著一劍攪得風云舞后,緊接著就有了這般惡果,紀煙嵐不由在心底暗罵了陳觀主一句,心道:“這個不著調的,就會給自己找麻煩!”
心中雖然恨恨,但是手上卻不閑著,畫影龍雀織密斬出、道道青輝悍然迎擊,竟是將那些化了形的罡煞攔在了遁云之外,端地是水潑不進、密不透風!
怎奈天威就是天威,畫影龍雀雖然早已經超出了玄階靈寶的范疇,又對水屬靈力有著莫大的克制之力,但是僅憑紀煙嵐的一人一劍,到底還是勢單力孤了些。
如此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紀煙嵐已是氣喘吁吁、汗透脊背,雖然劍勢依舊狠厲無儔,但是終究不復之前的迅疾,使得一些化形玄罡斬擊在了靈印結成的法陣上。
“叮!叮叮叮......”
靈印法陣雖然玄奇,但是終究少了主人的操控,五色寶光在經受了無數罡風靈雨的席卷沖刷后,也開始變得暗淡起來,紀煙嵐腳下的遁云在一次次的罡煞沖擊下竟被壓低了不下百丈。
弓著腰身立在紀煙嵐身旁的靈聰獸一見主子面露疲態,不由得動了真火,勉力壓下了心底對九天罡煞恐懼,望天“嗷嗚”了一聲,原本癡肥的身體瞬間漲成了猛虎大小,巨爪四下急揮,霎時就是漫天的青色鋒刃!
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眼中煞氣畢露的紀煙嵐,再看一眼筋骨虬結好似鋼澆鐵鑄一般的靈聰獸,一旁的玄姿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心底思量:
“似這般罡云倒灌的天威,便是爺爺遇見怕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兒,不想眼前這一人一寵竟然強悍如斯,哪怕九天罡煞即將臨身,竟也不曾主動后退一步!”
似這般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包裹著遁云的五色寶光已經變得越發暗淡,玄姿目光空洞地注視著九曲島的方向,口中則在念叨著奎守的名字,顯見是做好了身隕的準備。
紀煙嵐此時已是面現潮紅之色,吞服了一枚圣蓮造化丹后,這才覺得好受一些,累的好似哈巴狗一樣的靈聰獸重又變成了癡肥的模樣,大眼睛里全是焦急之意。
“哈哈哈......多好的九天罡煞!待我再加上一把火!”
就在一人一寵皆已再難支應時,遁云之上卻忽地多出了一道青色身影,身影方一駐足便就哈哈笑著大聲贊嘆,內中全是歡喜之意。
紀煙嵐沒好氣地白了陳景云一眼,也不說話,收了手中靈劍之后便開始盤膝入定,顯見是方才的消耗著實不小。
討了個白眼的陳觀主訕訕一笑,心念動時,指間的龍形納戒中倏然射出了三十六桿天罡令旗!
令旗一出,立時循著玄奇的軌跡徑自成陣,配合著五行靈印形成了一個更為復雜的法陣。
這一下可是了不得了,此陣一成,非但紛涌的罡云觸之即散,就連內中潛藏著的九天罡煞也抵不過法陣的撕扯之力,竟然被抽絲剝繭般的被捕捉到了陣中。
九天罡煞猶如流水,一處有了缺失自然就有別處的前來補充,一番勾連之下,天頂立時再生變化,非但此方云氣涌動的越發劇烈,到后來,更是牽動了方圓不下三百里的穹頂罡云!
武尊出手當真不同凡響,任你天威浩瀚,卻占不到半點便宜,這一幕又把玄姿看得是瞠目結舌,心中也跟著泛起了疑惑,她是決計不敢相信蒼生島上會有這樣一位厲害的人物。
陳景云最善分心二用,這是修煉道器分身時帶來的好處,此時的他,一邊收攝著九天罡煞,一邊卻把大半的心思用到了探查這片冥海的變化上。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穹頂之上凝出了一顆玄煞神雷時,海天之間忽地傳來了一絲空間波動。
陳景云見狀大喜,急切間也顧不上許多,將身一縱便脫出了法陣的范圍,而后清喝一聲,竟是一拳襲向了那顆雷珠!
沒有驚天大響、沒有虛空震動。
當那顆據說可以滅絕一切異數的玄煞神雷,在與陳景云運足全身修為的最強一擊相碰撞后,天海之間居然沒有生出多大的動靜,入眼處只留下了一團耀目的白光。
幾個呼吸之后,光芒散盡、云收雨歇,空中哪里還有什么九天罡煞和漫天的靈雨?
只有一條手臂已經皮開肉綻,且還破衣爛衫的陳觀主立在一道虛空門戶前放肆地大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半年!足足半年的苦苦尋索,陳景云終于借著方才的傾世一擊,轟開了通往蓬萊仙山的門戶!
看著狼狽不堪卻又意氣風發的陳景云,紀煙嵐的眼中滿是自豪與疼惜之意,連忙遁身來在近前,查看他手臂上的傷勢。
“不妨事,不過是些皮外傷罷了。”
陳景云直到此時才發現了自己的不妥,乙木靈力運轉之下,傷處頃刻間恢復如初,自納戒中攝出一件道衣披在身上,而后回身言道:
“玄姿丫頭,今次有勞你從旁引路,否則我等此行也不會如此順利。
此去蓬萊仙山兇險難測,我也未必能夠護你周全,你若現在折返,本尊可以賜你一些上古妖丹以做酬勞。”
玄姿聞言連連點頭,今日所見著實把她驚的不輕,現在猶覺魂不附體、入臨噩夢!
正要開口說些什么時,卻見兩位人族前輩與那只癡肥靈寵已經閃身入了那道正在變小門戶,而她的面前只余十幾顆拳頭大小的妖丹猶在滴溜溜地亂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