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了師姑紀煙嵐有意撮合自己與莫傷秋之后,溫易安再看到莫傷秋的時候可就沒了之前的從容,取而代之的變成了渾身別扭。
溫易安自幼便開始隨著紀煙嵐錘煉劍心,這些年又身居高位,什么樣的大場面沒有見過?殞命在他手上的宵小之輩更是不知凡幾,按說早該心如鐵石才對。
熟料一旦事關了男女之情,溫宗主的表現可就有些差強人意了,非是他的心氣兒太高對莫傷秋看不入眼,而是這種被人點破心思后的微妙情緒,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紀煙嵐對此大為惱火,認為溫易安生了個榆木腦袋不肯開竅,不過這事兒又不是威逼壓迫可以達成的,是以只能跟陳景云抱怨。
陳觀主本就不同意紀煙嵐這樣亂點鴛鴦譜,只是嘴里不敢明說罷了,因此對于道侶的抱怨,他只樂呵呵地聽著,卻不肯給出絲毫建議。
今天可是不得了了,紀煙嵐方才不經意的以神念掃過后山的大陣,卻好巧不巧地正瞧見了溫易安急切遁走時的狼狽模樣。
見此情形,紀煙嵐本已平復的劍心立時便躁動了起來,又因為陳景云不在身邊沒有人能聽她嘮叨,紀劍尊當即就如王二嬸附體一般,老子娘的火氣一下子就躥了起來!
溫易安今日頗有一些收獲,回到懸劍峰大殿后,剛要盤膝入定體味陣中所得。
豈料就在此時,忽有一道劍光閃進大殿,還沒等溫易安反應過來,那劍光在他身上一卷,而后便拖著溫大宗主直奔了弈劍峰。
師姑的煙波秋水劍溫易安如何會不識得?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只能由著劍光將自己捆綁著前行,其實他也回過味兒了,知道師姑今次因何動怒。
劍光雖疾,卻也逃不過乙闕門高手的神念感知,溫易安心知自己今次是丟人丟大了,連忙神念傳音去封堵一眾元嬰長老之口,不過效果如何可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了浮空仙島的莫傷秋原本還在惱火,但是在看到了溫易安被捆鎖著奔向弈劍峰時,那副狼狽的樣子之后,心中的怒意立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解恨之感。
“曲師妹,你說若是師父還在世的話,是否也會為我費心尋找合適的道侶?”
一旁的一名風蕪宗長老見宗主提及恩師,臉上不由泛起了惆悵之色,以她對莫傷秋的了解,怎會不知師姐這是在心生羨慕?原想出言安慰幾句,又見師姐的嘴角似乎掛著一絲笑意,這才放下心來。
說來也是,溫易安身為一個龐大宗門的主事之人,且自身還是一位戰力卓絕的元嬰境劍修,這樣的地位和修為早已遠勝旁人。
而即便如此,卻仍有親厚的長輩在為他費心籌謀,似溫易安這般的福緣,確實是尋常修士無法比擬的。
溫易安杵在紀煙嵐面前不敢吭聲,師姑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平息的,他若敢在此時插言辯解,說不得還要受些皮肉之苦。
數落了一通師侄之后,紀煙嵐怒意稍減,見溫易安依舊如同少年時那般愣頭愣腦,不由氣笑出聲。
說的多了也覺無趣,紀煙嵐飲了一口靈酒壓了壓心火,這才言道:
“我這幾日劍心躁動,需得閉關守心方能破入半步元神境,因此沒有功夫再去管你。
你若真是對那莫傷秋無意,自去與她分說便是,不過切記拿捏分寸,不可傷了人家的心。”
溫易安乍聞師姑將要踏足半步元神境,立時喜不自勝,待聽完了后面的話后,又是一陣為難,他也分不清自己對莫傷秋是否有意,況且這也不是他一廂情愿就可以達成的事情。
心中腹誹著師姑不該把莫傷秋強留下來,溫易安足踏虛空折返了懸劍峰,方入大殿,就見凌度等人聯袂而來,想必是有要事稟報。
事情倒也不算緊急,眾人此來還是為了商議如何延展宗門觸手的事宜,只是凌度的笑容因何這般可惡?段星河等人的眼神又為何如此的怪異?
“好你們幾個老家伙!真當本宗主的靈劍不利否?”
想明白了眾人這是一同來看自己的笑話,惱羞成怒的溫宗主當庭邀戰凌度等人,誓要在武力上找回顏面!
經過了一日夜的靈火煎熬,陳景云今次再得四十九枚小延壽丹,非是不能丹成五十,而是為了暗合先天之數。
修為越高,陳景云便對冥冥中的天意越發的敬畏,也越發的好奇,而要探知內中的玄奇道理,卻需要足夠的修為來支撐。
陳景云不認為自己此時已經擁有了這種能力,因此甘心做一個聽話的乖娃子。
出了洞府,沒見到紀煙嵐的影子,倒是聶鳳鳴師徒正坐在崖邊對弈,至于靈聰獸和暴猿則在青石板上睡的正香。
對著徒孫招了招手,命她將十顆小延壽丹去交給陸漓泉,剩下的丹藥則被他丟給了聶鳳鳴。
小丫頭如蒙大赦,一把拂亂棋局,蹦跳著跑過來接過丹藥,說了句“祖師奶奶回原來的洞府閉關去了”,而后便一溜煙兒地跑了,那副跳脫的樣子直看的聶鳳鳴皺起了眉頭。
“收起那副嚴師的模樣,你小時候也沒比傾城這丫頭好到哪里去!”
陳景云訓斥了弟子一句,而后便坐在了徒孫原來的位置上,命聶鳳鳴重新執子。
聶鳳鳴訕訕一笑,不敢出言反駁,思及自己小時候帶著師弟師妹們干下的頑皮事,心中也覺有趣。
怎奈剛剛落了數枚棋子,陳景云便察覺到了弟子上丹田處的異動,不得已只得丟掉棋子。
沒辦法,他的修為太高,等閑落子之時就有道韻相隨,聶鳳鳴又破境在即,稍加感應便會引來泥丸躁動。
“鳳鳴,你明日就與傾城丫頭隨著為師的道器分身一同折返天南吧,破境事大,不可耽擱。”
聶鳳鳴聞言大喜,連忙應承了下來,他如今的修為已經到了進無可進的地步,若是再不破入七轉,怕是要被急瘋了。
知道弟子心中的急迫,但是陳景云一向最重弟子們的根基,要是沒有到達水滿將溢的地步,絕不允許弟子們涉險破境,哪怕一絲的風險都不成。
看著二弟子神采飛揚的樣子,陳景云心中也自歡喜,出言囑咐道:
“修行一途最是艱難,你們幾個在我的庇佑之下雖然能夠順風順水,但是進階七轉之后就要開始求取只屬于自己的道理了。
你這些年多半時間都在鎮守觀中,眼界終究不夠開闊,是以此番破境之后需得多到外面走走,爭取早日蹚出一條自己的路來。”
聶鳳鳴自從見識了修仙界的廣袤之后,一顆心早已活泛了起來,聽聞師父此言,連忙一本正經地道:
“師父說的弟子自然會銘記在心,前日曾聽師娘提起,說您動了出游海外的心思,不知弟子破境之后,能否隨您一同前往?”
陳景云聞言心下莞爾,笑罵道:“臭小子,倒是懂得打蛇隨棍上,也罷,到時便將你四師弟也一同帶上。”
“多謝師父成全!”
看著弟子那副欣喜的樣子,陳觀主難免心生感慨,嘆道:“你們幾人之中當屬婉娘的天分最高,只可惜她要統御宗門,竟至十年未曾離山,待你修為高了,卻需多替她分擔一些。”
對于聶婉娘,陳景云總覺得虧欠太多,只是幾個弟子之中,此時也只有她才能充當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