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搖——!”
場中變故來的實在太過突然,就連相距最近的龔晁在猝不及防之下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步搖仙子神形俱滅!
眾皆失聲之時,只有冷寒晴的一聲泣血悲呼似能洞穿天地!
弟子的悲呼聲好似一根尖刺,狠狠地扎在了花醉月心頭最柔軟的地方,當下哪里還管得了虎視眈眈的陳景云和豁然起身的天機老人,手中法劍光芒一綻便就猛然斬下!
她這一擊乃是怒極而發,一身氣機不曾收斂半點,剎那間就有一道大如山岳的璀璨劍光破開高天上的穹頂直插而下!
一時云臺破碎、靈氣狂飆,整個演武空間都跟著地動山搖起來。
陳景云見花醉月已經目露瘋狂之色,不由冷笑出聲,曲指成爪當空揮出,而后便見仙擂上方憑空顯化出了一只遮天大手,大手一扣,便將花醉月釋出的劍光握在了手中,一攥之下,劍光驟然破碎!
花醉月乍見自己的一擊被陳景云輕易破去,眼中瘋狂之色更濃,周身氣機提升到了極致,手中法劍一旋,就要親自御劍而下去斬紀煙嵐。
陳景云見狀忽地嗤笑出聲,足下當空一頓,人便攔在了花醉月身前,眼中厲芒閃動,顯見也已動了殺機!
“且住!”
便在此時,天機老人忽地低喝一聲,喝罷大袖一揮,竟然眨眼之間就在眾人周遭布下了一座小小的周天星斗大陣,星光閃動間,陣中之人盡皆是如墜泥沼、身形難動。
冷寒晴心神本就受創,此時再被大陣裹挾,靈力碾壓之下,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花醉月驚回神時,發現弟子已是劍心不守搖搖欲墜。
仰天長嘆一聲,花醉月眼中的瘋狂之意逐漸收斂,冰冷地盯了陳景云一陣,這才揮手召回了白玉蓮臺,而后一臉平靜地對天機老人道:
“紀煙嵐所運靈寶委實神異,至寶亦不能及,今次之事是我那門人咎由自取,還請天機前輩撤了大陣,容我帶著弟子回去療傷。”
天機老人聞言微微頷首,大袖再揮時,漫天星光瞬間散于無形。
方才一戰的慘烈程度令一眾大能全都始料未及,閻覆水等人看著花醉月師徒帶著逸蓮峰弟子離去時的冷清背影,心頭難免百味雜陳,再思及花醉月離去之前的話語,眼中皆不由多出了幾分復雜之色。
如此沉默良久,直到紀煙嵐御著劍光下了仙擂,閻覆水才重新招來了一座云臺,請諸人再次落座。
經過了方才的一戰,紀煙嵐在一眾圍觀修士的眼中再與之前不同,英挺頎長的身形所到之處,竟無一人敢與她對視一二,遲鈺與殺千幻、風解語三人也都把目光挪向了別處。
“龔晁道友,此戰已了,我倒是還有幾分余力,不知是否有人還要向我挑戰?”
此言一出,遲鈺三人不由得足下生根,打死也不肯上前一步,龔晁也是苦笑搖頭,對紀煙嵐道:“紀道友修為高深莫測,同階之中哪里還有對手?說是當世元神境之下第一人亦不為過,是以接下來的比斗我看還是免了吧。”
紀煙嵐聞言淺笑出聲,拿眼掃了耍弄心機的風解語一眼,見她閃躲著不敢直視自己,于是故作惋惜地嘆了一聲,這才御起劍光上了云臺。
風解語被這一聲嘆息驚的心肝亂顫,直到場中失了紀煙嵐的身影,才偷偷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文琛此刻的心情可謂喜憂參半,所喜的就不用說了,憂的卻是花醉月與冷寒晴含恨離去,日后必定要平添出許多麻煩,妙蓮峰雖然不懼,但是今后很長一段時間怕是難得安生。
看著縱上云臺的紀煙嵐,陳景云眼中的感激之色一閃即逝,待紀煙嵐落座之后,二人相視一笑,不需言語,執起酒盞各飲了半杯,算是提前對恩師的祭奠。
天機老人早在驚云刃出現的那一刻,原本沉寂已久的道心便開始不住地翻騰,此時見到紀煙嵐折返了云臺,當即出言問詢道:
“閑云小友,紀丫頭方才所運靈寶著實驚人,威力當不下于五宗的鎮宗至寶,卻不知此寶出自哪里?又有何妙處?”
陳景云見一眾大能全都在側耳傾聽,不由哈哈一笑,拿指頭輕輕一點紀煙嵐的眉心,一道小小的玄月弧光便被他收了回來,之后才道:
“道心頻頻掃,神魂細細除,本體常清靜,意馬分元初!天機前輩莫要心急,我這驚云刃的妙用此時可不能說,否則你我賭斗之時,小子豈非吃虧?”
聽得這四句偈語,天機老人的臉上居然難得地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待到陳景云把話說完,這位北荒人族第一人竟也跟著大笑起來,直把遲問道等人看的莫名其妙。
紀煙嵐與人比斗之時身懷驚世靈寶,此事若是細究起來,似也并不合乎規矩,但卻沒有人會把這件事情當面講出,天機老人都不深究,旁人徒呼奈何?
有了紀煙嵐與步搖仙子的這場死斗在前,接下來的比斗未免乏善可陳,遲鈺與殺千幻分別得了第二和第三的名次,風解語思慮良久,終究不敢繼續挑戰,因此甘愿做了第四。
至于第五的排名,則被禪音寺的一名僧人撿了便宜,這樣一算下來,前五的排名之中,五大宗門各占一個,除了蓮隱宗之外,另外四宗皆大歡喜。
大比結束之后,五家自然還要為地域劃分之事爭論不休,又因為陳景云與天機老人賭斗在即,因此四家大能非但不曾離開,反倒紛紛傳訊自家宗門,讓宗內其余元神境修士速速前來觀戰。
修為到了顯化元神之境,想要再進一步早已難愈登天,因此沒有人愿意錯過這次機會,就連兩位閉關神游的老輩修士也都破關而出。
一時間,蓮隱宗內大能云集,聲勢早已遠超五宗大比,說是修仙界千年未遇的盛事也不為過。
天機老人三千年不曾出手,今次卻動了爭斗之心,作為對手的陳景云自然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觀主大人老神在在,他此刻師仇得報,心中的兩座大山已經去了一座,立威嘛!怎能少了觀眾?
妙蓮峰上飲宴正歡,陳景云原本只是邀了禪音寺的釋圣禪師和曇鸞幾人前來參加小宴,坐陪的也只有紀煙嵐和文琛,眾人把些禪機偈語充作酒令,談笑風生很是隨意。
豈料宴至一半時,天機老人卻帶著另外兩個老家伙不請自來,他們既然來了,閻覆水與遲問道等人自然要從旁相陪,于是好好的一場小宴便就成了北荒高士匯聚的大宴。
一旁伺候的玄琴哪里見過這等場面?端茶遞酒之時手腳都有些不利索,文琛惱怒之下,一腳將他踢的老遠。
同來的兩個老者都對天機老人口稱師叔,想來二人的師長都是萬年前的絕強者,老家伙倒也隨性,呼喝指派起林朝夕和文琛幾人時絲毫也不見外。
“小子,你既然敢與我天機師叔賭斗,想必本事不小,要不要先跟老夫比劃比劃?要是實力太差的話,就趕緊卷鋪蓋滾蛋,免得丟人現眼!”一個獅鼻闊口的赤須老者一邊猛灌酒水,一邊大聲打趣。
陳景云笑著瞥了那人一眼,不屑道:“老頭兒,我既然敢跟你師叔賭斗,自然本事不小,至于你嘛,還是不夠看的,就莫要從旁鼓噪了!”
一句話聽的閻覆水等人一陣錯愕,紫極魔宗玄悲子可是一代兇人,修為在元神境大能之中也要排在前面,卻不料陳景云竟然沒把他看在眼里。
“哈哈哈”
沒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亦或拍案而起,玄悲子在聽了陳景云的話后,竟然撫掌大笑起來,似乎對陳景云的答復十分滿意,與他同來的遁世仙府當代宗主風棲白也是一臉笑意。
不想天機老人又在此時湊趣,捋著長須對玄悲子道:“玄悲小子,你若是敢壞了老夫的好事,我便將你擒到年厄老鬼的陵前打板子,看他還能否護得住你。”
此言一出,諸人盡皆捧腹,玄悲子當年不小心觸了天機老人的霉頭,被追打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得跑回宗門尋求師父年厄的庇護。
年厄與天機老人素有交情,被打上門來的天機老人在棋盤上連贏了三天三夜,又被灌了三天三夜的酒,這才免了弟子的一頓好打,此事在北荒之中流傳已久,宴中修士盡皆知曉。
不知不覺間,弦月高懸于穹廬正中,此時座座蓮峰之上都有修士呼朋喚友對月高歌,卻唯獨逸蓮峰方向好似一潭死水。
陳景云掃了那個方向一眼,忽覺心頭一陣快意,看了紀煙嵐一眼,見她也正舉杯看著自己,不由得胸意更濃,當下一口飲盡盞中靈酒,借著些許的醉意暢聲道:
“天機前輩!此時星月交輝夜涼如水,又有一眾高士在場,卻不正該酣戰一場?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你我就在這漫天星河之中斗上一場如何?”
天機老人聞言神情大悅,眼中欣賞之色也更濃,笑著言道:“好小子!此言正和吾意!不過老夫這把老骨頭可是許久沒有活動過了,待會兒動手之時你卻需得敬老!”言罷麻衣一擺便已當先破空而去。
陳景云對著紀煙嵐微一點頭,腳下遁光一綻便也跟著躍空而起,口中卻道:“前輩這是說的什么話?晚輩年紀尚輕,因此是您應該慈幼才對吧!”
一老一少神意飛揚,竟是說戰就戰一點兒也不耽擱,直把諸位大能看的撫手贊嘆,于是一陣遁光閃爍之后,場中再沒有半個人影,只留下幾個翻倒的酒盞猶在案幾上滴溜溜地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