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姬桓不愧是出身皇家的狠人,舍了上中兩策,就要行那燒山之法。
無果到底出身佛門,心中有慈悲意,于是越眾而出想要勸諫大師兄,不料還沒等無果開口,田幀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在一旁出言道:
“二師兄,若是我等沒有收到風信門的情報,而是冒冒失失的走進敵人的圈套,那么山上那些甲士可會放過我等?
而此次大師兄若不能以雷霆手段震懾宵小,那么如何杜絕類似今日的截殺、暗算之事?又如何能在京中打開局面?”
無果聞言,喟嘆一聲不再言語,剩下幾人思量一陣,都覺得三師姐田幀的話很有道理,也都收起了憐憫之心。
虎跳峽半山腰處,姬霽手下的幾個謀臣武將正聚在一處商議對策,七皇子姬桓突然原地扎營,并未如幾人之愿的進入峽谷,這不免讓人心生警覺,于是也派出斥候前去查探虛實。
斥候小心的抵近谷口的軍營,之后伏地觀瞧,見營中一眾武人正在肆無忌憚的飲酒吃肉,五百精騎也都離鞍落馬各自休息,偌大的營寨竟無幾人巡守,于是不屑的啐了一口,悄然折返。
山上的幾個謀臣武將聽了探子的回報之后,不由相視而笑,皆在心里恥笑七皇子姬桓名不副實,是個繡花枕頭。
只有一個名叫徐良的低級謀士覺得事情不對,暗道:“人常說盛名之下無虛士,七皇子姬桓自幼最喜兵事,又游弋朝堂多年,按說無論如何也不會差到哪里,今次擺出這副姿態,莫非是已經察覺到谷中有異,因此故意迷惑我等?”
于是忙將心中所想說與眾人聽,另外幾人安慰了徐良幾句,讓他不要多想,想那姬桓身為堂堂的七皇子殿下,不好好的在京中養病等死,竟然跑去一個勞什子的道觀拜了師父,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而今說是病愈,但是誰知真假?帶回了一些所謂的武林高手又如何?還能改變大勢不成?
在幾人的眼中,姬桓的一眾人馬,不過是一個未成年的皇子帶著一眾江湖草莽兀自招搖罷了,若是能夠營寨森嚴、整合有度才是怪事,因此不必大驚小怪。
徐良聞言心下稍安,不過依舊覺得胸中煩悶,于是踱步崖邊,看著下方魔神巨口一般的漆黑峽谷獨自發呆,便在此時,一陣山風忽地從他腳下涌了上來,直把他的文生巾都吹得向后揚起。
那徐良被山風一吹,立時清醒無比,心中已經想到了一個最壞的可能,于是又急匆匆的找到另外兩個謀士,言說:“姬桓若用火攻,那么山上之人又該如何?”
兩個謀士一聽徐良火攻之言也自一驚,連忙取過地圖來看,幾人看了一陣,又全都松了一口氣。
因為眾人所在之處最是妙絕,可謂是進可強攻、退亦可守,只要后方退路不失,即便對方用上了縱火燒山的絕戶計,那也可以從容撤下山去,不虞被悶在谷里。
徐良雖然也認同了這個說法,但還是沒來由的一陣心驚肉跳,于是主動請命,帶著五百甲士悄然下山,要為眾人守住退路。
另外兩個謀士見徐良膽小至此,不禁面露鄙夷之色,需知這虎跳峽兩側都是猿猱難渡的絕壁,姬桓的人馬除非有飛天之能,否則如何能瞞過山上的八千甲士而跑到另一端的谷口去?
這兩個謀士不知江湖深淺,竟然如此小視天下武人,合該他們葬身火海。
姬桓這邊,軍營之中兩千人馬一同做戲,叫罵嬉鬧的不在少數、假裝撒酒瘋的也大有人在,如此瞞過了敵人的另外兩撥探子。
眾武人和軍士在得知了七皇子將要對付谷中伏兵的手段之后,倒吸涼氣之余,無不興奮莫名,都是刀頭舔血的殺才,哪里會在乎什么火攻有傷天和之說?
聽了另外兩撥斥候的回報之后,二皇子的謀臣武將們更加的輕視對手,直道姬桓的人馬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若不是怕刺殺皇子的消息走漏,早就帶人下山直接掩殺了。
此時谷口大營之中,三百余名只吃了個七分飽的輕功高手已經各自換好了夜行衣,而三百人中又以暮雪山莊高手和彌陀寺武僧居多,這也是姬桓的底氣所在。
眾人整頓完畢,只等姬桓一聲令下就要翻越絕壁,去堵那八千甲士的后路。
片刻之后,換上了一身甲胄的姬桓帶著六個師弟師妹來到眾人身前,無果、田幀、南宮恙還有外門五弟子林染也已經換上了同樣的夜行衣。
姬桓不說那些鼓動之言,只是深深的看了無果他們一眼,又對其余眾人道了句:“各自小心!”之后就不再言語。
無果、田幀幾人方才都在大師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擔憂之意,于是相視一眼,便各自帶著一隊武者掩出了營寨。
這正是:“山風涌涌鳥驚林,月隱薄云照不明,穿崖越澗黑衣客,猱身暗渡影隨行!”
再說那個名叫徐良的謀士,他因為心中警兆頻生,所以自己帶著五百甲士小心的下山,哪知剛剛帶人行至山口,就見在兩側絕壁上撲下了一群黑衣人!
這些黑衣人有的踏樹急掠好似貍貓、有的抓索頻出像極蕩樹的老猿,最讓人吃驚的當屬為首四人,這四人衣衫鼓蕩間竟似能夠凌空虛度,足下一點樹間枝葉,就能縱躍二十幾丈,看那速度直比飛鳥還要迅捷。
徐良和手下五百甲士方自一愣,那四個黑衣人就已經當頭殺將下來,立時就有十數個甲士哀嚎著倒地。
徐良見狀一懔,心知這些黑衣人定然是七皇子派來封堵自己等人去路的高手!當下脖子一縮,躲到了眾多甲士身后,嘴里卻不住的高喊:“迎敵!以拒陣迎敵!”
到底是駐守京畿之地的精銳甲士,在經過初時的慌亂、留下了三五十具同袍尸體后,便開始憑著堅盾、強弩組織起了反擊,立時就有幾個黑衣人中箭倒地。
卻說無果幾人帶著一眾輕功好手穿林跨澗而來,不想還沒到達山口,就見一隊甲士已經奔到了眾人的前頭。
兩方人馬倏然相遇,南宮恙心知不能讓這隊甲士當先據險而守,于是呼嘯一聲攔在了那隊甲士的前面,之后悍然出手!無果幾人自然不能看著師弟只身犯險,也都跟著殺了下去。
不過軍中精銳到底有所不同,個個死戰不退不說,在幾聲呼喝之下竟然組成了烏龜一樣的拒陣,還能憑著手中的強弩不停的向外攢射,一時間倒叫無果等人近身不得。
“嗖嗖!”兩道赤色流光射入夜空,卻是徐良命人放出了告急的響箭。
南宮恙見狀暗道一聲不好,忙叫后面被弩箭壓制著不能上前的一眾武者到山口處堆積柴草、遍灑火油,他則與無果、田幀、林染四人仗著身法迅捷,在前面力扛一眾甲士的攻擊。
徐良最怕的就是姬桓使用火攻,此時見到一眾黑衣人已經開始在谷口廣布柴草,當下也是大急,心道:“山上的人馬若要到此,最少需要半炷香的時間,只怕到時候什么都晚了!”
于是一聲令下,命前方甲士執盾上前,后排軍士以強弩壓陣,就要搶占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