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見不到張子文,又不可能真的發通緝令通緝他,對此劉逵越來越著急,真的猶如熱鍋螞蟻似的,在昆山縣衙里走來走去的,如此又導致昆山的其他官僚頭疼壓力大。
“看樣子張子文是真的心冷了。”
劉逵喃喃自語,“都是何執中這老不死的整出來的幺蛾子,他不來的時候蘇州好好的,本州都和張子文結下了善緣,這糟老頭子壞的狠,以后再也不能信他了。”
越想越是遺憾,他張子文怎么就真出了銅礦呢?
儲量沒有虛報的話,又基于他們海軍喪心病狂的生產能力,在這個節骨眼上簡直就是朝廷的備用輪。
劉逵有渠道消息,蔡京已經在醞釀針對東南地區的大十錢政策。
呼聲很高,看似很有利。
但實際上只有身在東南的劉逵心里清楚,以東南現在的吏治形式而言,一但大十錢政策推行必將藥丸。朝廷和百姓會雪上加霜,唯一只會肥了事實上控制了大部分銅源的朱家系。
看得見的將來,蘇州乃至東南已經廢了。劉逵不會管將來洪水滔天,但必須在這彌天的大坑砸下來之前離開。
但這需要政績。
“全尼瑪是些暗藏殺機的壞蛋,相比較而言,虎文直接很多,已經不算難相處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我就奇怪了,針對虎文的黑料,總歸是夸大其詞的,傳言是多數。于是放在一起對比的時候,這其他人就要難看太多。”
劉逵持續走來走去的吐槽。
如履薄冰恭候在一邊的昆山陳主簿心里不是滋味,臉頰微微抽搐。但不方便說話。
“許大人回來了。”這個時候屬下跑進來匯報。
劉逵親自出去迎接,一把逮住問:“見到他了嗎?”
“啟稟知州相公,談成了。”
許志先先給老劉吃了一個定心丸,否則最近很慘,整天被他罵,就像是罵小孩子那樣的亂罵。
劉逵一拍大腿,一直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許志先這才又補充,“不過他的條件有點狠,他要求以神權監官價為錨加價格兩成,作為協議礦石價格?”
“額這…”
劉逵也不禁有些臉黑,不過略一思考也豁出去了,“算他狠!本州答應了。其實將心比己,他被人賣了一次,能坐下來談就不錯了,換本州是他,也是要拿點補償。”
考慮到用蘇州財政來補貼這筆溢價,僅僅撐一年完全沒問題的,至于一年以后就是別人的問題了。
“還有呢?他還有其他條件嗎?”劉逵有點擔心。
許志先道:“他還要求鐵礦石協議價提升一成,以便讓他開啟更多的礦井。”
劉逵不禁哈哈大笑,“砥柱中流啊,他果是個有理想的人,手里有了銅礦,還愿意繼續開采鐵礦賺辛苦錢,這是好事,是蘇州民生大政,理應給與扶持。”
“說白了,當時鐵礦石價格扭曲背離,是因為有人挾銅自重,倒逼本州和朝廷束手就擒,壓低鐵礦石價格,以配合他們的兼并,逼死其余小礦。本州有說錯嗎?”
言罷劉逵故意看著陳實。
主簿陳實無比尷尬的低著頭,不回應。
也就是說鐵礦自來都是附加條件。但為了讓朱家持續放出一些吊胃口的銅來緩解危機,條件就是鐵礦石價格下跌。
這是因為姑蘇銀號擔心出黑天鵝事件,譬如只要撐得住,那些小礦萬一挖到銅,量越大,朱家奇貨可居的地位就越不穩。
差不多的原理,只是現在反過來,又把鐵礦作為附加條件漲價,讓昆山和海軍能解決更多就業,換他們把更多的銅礦放出來對沖朱家扣出的缺口。
“就這么定了,不過一成哪夠他們解決問題,至少得漲一成五。有來有回有起有伏,才叫生意。”
劉逵并不是一味的好大喜功,而像是故意當著陳主簿的面放話給姑蘇銀號。
陳實繼續沉著臉無法接話。
許志先則有些懵逼又嫉妒的模樣,“這,這樣一來以他們的運營方式和結構,僅僅鐵礦的盈利,都會很可觀。”
劉逵擺手道:“你不要不要小家子氣,這股肥水流出去終究還在自家田里轉。民不富則財政枯,海軍的表現,代表了他們不會拋棄那群人。適當讓利,那些人手邊有了錢就要花,需求會增,你信不信,老爺我這鐵礦石減稅刺激計劃的猛藥一但祭出,去你昆山做生意的人立馬大增,青樓都要多開兩家敢不敢賭?這是老爺我獨有的執政秘方,一般人我還不教他呢,學著點。”
許志先不明覺厲,尋思你拉倒吧,要是真有效你會把蘇州弄成這鳥樣?
陳實則有些震驚,感情劉逵這廝是真有干貨的人,他不是不懂,而是大環境不允許的時候揣著明白裝糊涂而已…
日次一早張子文都有些懵逼,所接到的文件表明劉逵開始突擊他的收關政績,竟要啟動“鐵礦石減稅刺激試行計劃”。
相反比張子文所要求的價格多給了五個點?
他把鐵礦石收購價格提高實際也就等于減稅或者退稅。變個法子操作而已,鐵稅是戶部定死的他動不了,但畢竟是能混進中樞做二號首長的人,他有一堆異曲同工的調節手段可以和鹽鐵司茍且一下。這種事實在常見。
這樣一來就真的有些油香味了。海軍僅僅做鐵礦石都能帶來可觀的積累。
“這次真的進入了全速黃金發展時期了。”
張子文喃喃自語完畢后,下達了動員大會的指示:海軍將會開啟當初收來封存的設備,全面啟動運營剩余的六個鐵礦井。大量的工作崗位即將出現…
連日以來,張子文忙于多個待啟動項目的事宜。還有“進京”。
直至昨日傍晚,親自為押送銀礦進京的預備役營送行,親眼看著他們的兩艘船走遠。這才算是放下心頭的一件大事,輕松了一些。
東南局兵馬戒嚴令仍舊沒撤銷,但預備役只是張子文的概念,不受何執中的軍法節制,另外,理論上用于運輸銀礦的船也不是海軍的。
所以哪怕陣仗很大會引起關注,但也算是在何執中大相公眼皮底下鉆個漏洞。
漏洞僅僅是漏洞,何執中要蠻干還是可以的。
但出了揚州進入汴河水系,就不屬于東南地區,何執中再也沒有管轄權。因輔都南京的設立,那邊算是“京畿”范疇,由京畿房管轄。自宋巧年倒臺后京畿房一盤散沙,又是張康國直管。
于是理論上應該沒有哪系水軍會為難海軍預備役船隊。
若在這之前,得罪了何執中是怎么的也出不了揚州。
無奈海軍運氣太好有天養著,而何執中在附近唯一能用的江陰水軍,整個家底因瞎操作,在大海里輸光了。現在他們連船都沒有。
杭州水軍距離太遠,不可能在預備役出揚州前追上銀礦船隊。
哪怕遠途少數地方官府愿意給何執中面子也只能干瞪眼,因為他們在河上沒有治權,河道就是整個大宋的運輸命脈,乃是工部曹司直管。
在張子文的計劃中,只要不出現更大的黑天鵝事件,三船銀礦抵京之際,海軍東南戰役的第一階段就正式收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