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花會辦的真是…讓蔡文姬除了郁悶還是郁悶。
不但最拿手的花被人批評,還讓人根本無法反駁。那小子竟是吳清璇的朋友?眼睛沒瞎就知道,吳清璇當時的說辭僅僅是當眾給蔡文姬留了些面子。
外公來呵斥那小子的時候,還尼瑪等著看好戲,打算把他嚇唬得腿軟時在去表現個大度,卻是下一個呼吸,險些把蔡文姬自己都驚的跳了起來,外公宋喬年被他連續兩個耳光無法吭聲。
現在好了,老爹蔡攸也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想聽人說點好話、找回些優越感,但最為鉆營的宋子銘和唐俊紅現在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來捧小姐來,只是在一邊想著什么?
“哼,不來就算。”
蔡文姬何等人物,倒也犯不上主動過去找這兩軟腳蝦說話,就此沒了興致,撂挑子的態勢離開了她自己舉辦的花會,什么也不管了。
宋子銘和唐俊紅始終處于心驚肉跳的情緒中,后悔根本談不上,一定程度上張子文說的沒錯,自己們這種人在常態下,真是連和他結仇的資格都沒有。但正因為他不發作,最后那眼神實在讓人后怕。
要是換個人那也可以談。可惜張子文像是根本沒有談的打算,就是個純粹到極限的瘋子,誰尼瑪能想到他抽宋喬年的耳光如同喝水似的。抽一次也許可以看做不知天高地厚的瘋紈绔沖動,但是打人打臉,還是連續兩次,且完全是有備而戰非瘋子的表情,那就…
越想越害怕,唐俊紅和宋喬年隱約覺得,大麻煩很快就會來…
龍圖閣學士、秘書郎蔡攸目睹了早先神奇又荒唐的一幕后,現在獨自處于隱蔽的小樓中喝茶,思考著一些東西。
原本宋喬年就是來這里見蔡攸的,蔡攸也是專門來等宋喬年的,但是現在蔡攸專門避開了宋喬年,不打算見了。
最會揣摩人心的蔡攸,隱約間已經聞到了不大對頭的氣味。
那個以往被戲稱為傻子的張子文會發瘋,此點蔡攸毫不意外。事實上這樣的人出格一些,在他爹是張康國、父親蔡京急需倚重張康國的現在,根本就不會有人和一個十六歲的傻子去計較。
不過當時注意觀察,蔡攸親眼目睹了張子文的神態,那根本不是傻子的表情,更不是因年輕氣盛在女子面前出風頭的態勢。蔡攸隱約有預感,他張子文做這事的時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是比所有人都更明白為什么而做。
聯想到宋喬年的復雜屬性,這京城自來也貓膩太多,他宋岳父像是卷入了很多事,又聯想到張康國最近由低調逐漸變得有些高調了起來…
張康國發文怒斥心腹大將高永年的舉動,在當時真是把蔡攸和蔡京都一起驚到了,實在沒想通張樞密會來這么一出?尤其后續,很猥瑣的來蔡家直接索要唐恪河東轉運使的委任,此行為更讓人有些懵逼。
這些綜合起來看,后面會發生什么蔡攸暫時也說不好,但經驗閱歷讓蔡攸覺得,很快就會有事發生。
宋喬年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蔡攸一直反對父親蔡京過度重用宋喬年的,無奈老頭子不聽,當年,老頭子更是逼著自己娶了老宋的女兒。為此父子關系一直有些不對付。
現在宋喬年這老狐貍早不來晚不來,他被張子文抽了后,這個節骨眼來拜訪…又根據今日他和張子文那看似不可調和的矛盾?
想著這些,蔡攸多了許多個心眼。
“老爺,宋喬年相公來了已經有一陣子了。”一個心腹隨催促道。
“不想見他…這老頭該是攤上大事了。就說我公務繁忙沒在這邊。”
蔡攸喃喃自語:“我早告訴過父親這人用不得,遲早會闖禍的。但父親只信他那些歪瓜裂棗般的兒子,就是不信我這長子。走著瞧吧,老宋這次不撲街我跟他姓。張家那是好惹的?他和張子文這么苦大仇深,張康國或許是個好說話,但那張夫人就是一炸藥桶,這事有得瞧了。”
心腹隨從皺眉道,“若遇到事就縮頭,會就此動搖老太爺的執政根基,長此以往就沒人信老太爺了?”
“那是老頭子的問題,不是我的。”
蔡攸冷笑起來,“反正他從來不信我,不聽我的。吏部尚書趙挺之作為他的心腹,也和我一樣,早就不滿老頭子那一套了。老奸巨猾的吳居厚、以及臉皮比城墻還厚的陶節夫,這兩家伙更尼瑪比狐貍還奸詐,始終騎墻看戲。老頭子現在看似聲勢驚人,實際外強中干,不信就走這瞧吧。”
“我把話放這里,一但出現有政治上的變故,騎墻派仍是騎墻派,但第一個跳起來咬他的,就是他的左手趙挺之。當時老頭子出昏招把二叔蔡卞趕走?他不但不信任兒子,連上陣不離兄弟兵的道理都不知道,趙挺之若反他,二叔絕對會配合趙挺之咬他的。老東西怕是傻了啊…媽的老糊涂蛋!”
離開了花莊范圍后日頭偏西。
徐寧和吳清璇的保鏢走在后面,討論著一些武人間的話題。
夕陽中,張子文騎著一頭驢,戴著一頂略滑稽的氈帽看著遠方。吳清璇則是步行,邊走邊扭著頭看著這頭毛驢出神。
“你喜歡騎驢,是不是有典故?”吳清璇好奇的道。
“沒典故,主要是沒選擇。”張子文果斷搖頭。
吳清璇笑笑,對這家伙首次出現了些隱藏在眼低深處的溫情意味,話卻是道,“既是沒典故,你在那么高干嘛,我以為你會愿意和我并肩走走的?”
張子文也不回嘴,從驢背下來了,走在她身邊,卻是不太會處理這種場面,有點俗的在心里尋思著臺詞。
吳清璇卻沒打算和他聊太多的樣子,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小紙包給他,“這是我的心血,我獨門的千葉牡丹,送給你了,興許…只有你有資格種這花。”
“?”張子文尋思我又不愛種花,卻像是必須承擔她這么珍重的托付了。
倒是也收下了。
吳清璇又輕聲道:“原本我想自己種出來后再送給你的…但我就要離京了,我知道你會種卻不愛種,同時我也知道你不高興也會接受這份委托,會把我的心血種出最好的花來。明年你把花帶去相國寺花會,算是幫我還愿。”
張子文微點了下頭。
吳清璇又看著遠方道:“作為報酬,這次我會說服家父吳居厚,彈劾宋喬年,希望你利用好這時機。”
“又不冷眼看世人了?”張子文好奇的問。
吳清璇神色古怪的道,“真正冷眼看世人的其實是你,我才是義無反顧酬知音的那人。或許你現不信,但最終你會想明白的。兩次抽宋喬年的耳光后,我確認了你不是紈绔,這該是你所謂的一致性,固執又有立場的人總是可愛的,真心祝你成功,你戾氣重又有俠心并非好事,但天下需要你這樣的人。”
“?”
張子文楞了,看著她從另外一條路離開,背影逐漸模糊。
有點想厚著臉皮約個時間去送她離京,但又像是膽子有點小,不好意思開口。
只得先把她給的種子收好,朝家走的時候喃喃道:“老媽竟是知道我需要練練膽子,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