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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黃粱一夢】其三

  時如逝水,永不回頭。光陰荏苒,歲月如梭。

  他踏過千山萬水,游過五湖四海,足跡遍布九州。

  少年變成了青年,青年了變成了中年,中年變成了老人,人之一生,匆匆而過,夢中的怪物,夢中的人和事,夢中所有的景象都未曾出現過。

  但他仍不肯停下腳步,一直找啊找啊,找啊找。

  終于在某一天,他走到一處山峰的頂端,停了下來,曾經高大的身軀已經佝僂,衣衫更是襤褸不堪,背上的長刀已經爬滿了銹跡,刀鞘也不見蹤影,卻比過去更加沉重。

  他回過頭去,看著自己來時走過的路,曾經有多少次機會可以停步,享受平安喜樂,而非這樣,踏過千山萬水,歷經風霜雨雪,最終一無所獲,一無所有。

  或許他就不該出來,或許他在幾十年前就已經瘋了,于是又看到了家鄉,看到同樣垂老的自己已是子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

  他用蒼老得如同雞爪的雙手將背上銹跡斑斑的長刀取下,對著澄澈蔚藍的萬里長空劈出了一刀,沒有什么凌厲的氣勢,更沒有強橫的魔力,唯有被銹跡爬滿的刀鋒在空中拖過一道緩慢的軌跡。

  他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久久凝視著手中的長刀,忽然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響,間雜著劇烈的咳嗽,一口口咳出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胡子。

  砰地一聲,笑聲戛然而止,他仰天倒地,望著蒼茫的天空,一邊咳出血一邊緩緩豎起了中指,對著天空大笑道:

  “后悔個蛋!”

  無窮無盡的倦意席卷而來,他緩緩合上了雙眼,沉入無邊黑暗中。

  一只渾身碧藍色,長得像是鯨魚的生物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飄過。

  “喂,斯巴達,醒醒。”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呼喚著他。

  尼祿緩緩睜開雙眼,從夢境中醒來,看到一張冷峻的臉龐。

  “這里是哪里,我是誰?”

  然后他立刻就想起來了,我是秦川,我是尼祿,而這里是…機場!

  種種記憶紛至沓來,尼祿瞳孔一縮,臉上的表情由茫然變成了冷笑,他站起身來,湛藍的雙眸染上了一抹猩紅。

  永不放棄現身,冰藍的太刀蓄勢待發,然后又消散在空氣中。

  尼祿的思緒卻情不自禁地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這是替身攻擊!能夠將我和花京院強行拉進夢境中,能力竟然這么恐怖的嗎?”

  尼祿與“花京院”忽然出現在海邊,濕潤的海風從身后吹來,放眼望去,碧空如洗,波濤滾滾。

  西方夕陽落下,染紅云天萬里。橘紅色的光芒,從海平面的盡頭,隨著海波直蕩漾到眼前,景色壯美非常。

  “喂,花京院,醒醒,在想什么呢?”

  雖然眼前的景色非常眼熟,但尼祿還是選擇先“叫醒”花京院,他拍了拍花京院的肩膀。

  花京院搖了搖頭。

  “這就是敵人的替身能力嗎?竟然能在不知不覺間做到這種程度,果然可怕。不知道承太郎和阿布德爾他們怎么有沒有遭到敵人的攻擊。”

  “嗯,希望他們平安無事吧。不管如何,我們現在能做的也只有打倒敵人,僅此而已。”

  《星塵斗士》中無敵的空條承太郎永遠值得讓人想相信,尼祿并沒有擔心自己的身體。

  這時候,沙灘之外的遠方忽然飄起了一層薄霧,如果是在平時,尼祿或許根本不會在意,但現在并不是平時。

  當他凝神望過去時,發現霧氣如有生命般變幻著,隱約顯現出光怪陸離的景象。

  花京院看著尼祿,等他做決定。

  “看來敵人只是在邀請我們上門了。”

  尼祿活動著手腕,微笑著說道。

  “一直待在這里也不是辦法。”

  花京院說道。

  尼祿點了點頭,兩人一起飛奔進了那片薄霧中。

  剎那間,四周景象大變,一棟棟高樓大廈瞬間拔地而起,鋼筋水泥的建筑,簡體漢字的廣告牌,或是戴著AirPods,或是拿著全面屏手機,行色匆匆的路人——分明是尼祿記憶中21世紀的天朝都市。

  唯有碧藍的天空依舊不變,穹頂之下,尼祿與花京院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復雜的信號燈不斷閃爍,人流與車流來往穿梭。

  “這夢境竟然能映照出內心世界嗎?”

  尼祿感嘆道。

  “這便是你生活過的世界嗎?”

  花京院滿臉驚奇地說道,他看得出來,這里應該并不是幻想,這就是“未來”的樣子。

  “嗯,這里是21世紀10年代末的天朝,怎么樣,科幻感是不是破滅了?”

  尼祿微笑道。

  “不,并沒有,我依然覺得很神奇。”

  花京院看著行色匆匆的路人,來來往往車輛,以及這未來都市的一切,驚訝的表情變成了若有所思。

  “你喜歡就好,走吧,我們的目的地大概就在那里!”

  尼祿右手一指,一座與鋼筋水泥澆筑的都市格格不入的古典樓閣佇立在那里,高聳入云,鶴立雞群。

  “這應該是叫做蜃樓吧!”

  他們沿著大街前進,沒過多久就來到高樓之下,朱紅大門上懸著一塊古雅的牌匾,上面寫的正是“蜃樓”二字。

  “哦豁,還真讓我猜對了。”

  尼祿微笑道。

  跟在尼祿身后的花京院臉上也跟著浮現出一絲微笑。

  “喂,你邀請的客人都主動上門了,怎么門還關著?”

  尼祿走上前去,咚咚咚地敲著門,仿佛想要將這扇門敲破一樣。

  “請進。”

  一道溫潤如玉,令人如沐春風的男聲響起。

  朱紅大門轟然開啟,尼祿與花京院踏入朱紅大門中,朱紅大門又轟然關閉。

  然而蜃樓的第一層,卻并非尼祿想象的那般古色古香,而是充滿了科幻色彩的金屬房間,腥風撲面而來,房間中央赫然是一只不大的奇異怪物,它有著黑色的身軀,但同時又閃爍著金屬的光澤,身后拖著一條布滿尖刺的尾巴。

  怪物身軀前傾,雙足著地,發出尖銳的咆哮,露出層層疊疊的利齒,猛撲上來。

  “這玩意兒怎么看起來這么像異形?不愧是夢境,難道這是要我一層層的打上去?就像地下城里的死亡之塔?”

  尼祿摩挲著下巴,隨便一拳轟出去,貌似異形的小怪物,頓時被錘得粉身碎骨,體液落在墻壁地面上,立刻騰起一層白煙,腐蝕出一片片深坑。

  “我可是看過《異形》系列的,血液具有強酸性這個設定怎么會忘記?”

  尼祿饒有興致地說道。

  頭頂“咔嚓”一聲,一個金屬艙門打開。

  “果然是這個死亡之塔的模式!”

  尼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夢境中的所有場景都是來源于他的記憶。

  不過既然對方邀請自己來到這里,想要離開,那就只有一層層打上去了!

  尼祿不但不怕,反倒很好奇,還有什么樣的怪物會出現。

  既然這個爬塔的設定出自自己印象中最深的地下城,那會不會出現地下城中的怪物?

  抱著這樣的想法,尼祿縱身一躍,直接跳上第二層樓。

  花京院還站在那里,臉上浮現出驚訝的表情,然后嘴角微微向上揚起。

  二層…五層…十層…

  尼祿一路攀登,遇到各種千奇百怪的敵人——頭上插著羽毛的強襲魔兵,召喚閃電的落雷凱諾,操縱僵尸的盜尸者骨獄息,有點像戰斗暴龍獸的冰刃,用毒氣籠罩自己的大蛤蟆巴爾,召喚大范圍雷電與激光的光之城主賽格哈特…

  這些全都是來自尼祿記憶中的怪物,而且越來越強,在到達八十一層之后,也不能再輕易取勝,然而他毫不在意,將所有能力全都施展出來,越戰越勇,樂在其中。

  花京院在一旁為他掠陣,臉上噙著一絲神秘莫測的微笑。

  轟的一聲巨響,巨大的鋼鐵海龍獸被錘得四分五裂,通往上層大門打開。

  “花京院,這是多少層了。”

  尼祿氣喘吁吁,身上的傷口緩緩愈合,敵人越來愈強,他也開始感到吃力了。

  “第九十九層了,不過算算高度,上面便是頂樓了。”

  花京院說道。

  “是嗎?我才還用力,對面就不行了。難道這個游戲其實是叫做‘是男人就上一百層?’我們走。”

  尼祿笑了一聲,縱身一躍,來到蜃樓的第一百層。

  幽靜的宮殿中,垂落著一條條碧藍的長長帷幕,大風從四面八方敞開的門戶涌進來,帷幕隨風飄蕩,拂過尼祿的臉龐。

  尼祿向花京院說了句“小心”,便警惕著向著宮殿中央走去。

  尼祿很快便看到一個身穿青衣,正對著他的背部繡著一只渾身碧藍色,長得像是鯨魚的生物。

  “就是你對我們發動替身攻擊?”

  尼祿并沒有直接發動攻擊。

  “‘我們’?嗯,不錯,正是在下。不過不是‘發動替身攻擊’,而是‘將你們拉進這夢境’中。”

  青衣身影轉過身來,一張俊秀的臉龐呈現在尼祿眼前。他就是黃粱一夢的主人,莊子休。

  “否定了‘攻擊’嗎?也就是說,你并不是DIO的手下?”

  尼祿挑了挑眉。

  “DIO是誰?”

  莊子休微微一笑,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那你為什么會將我們拉進這夢境中?”

  雖然對方看起來并不是DIO派來的殺手,但尼祿也沒有完全放下心中的戒備。

  “很簡單,因為有趣,你的靈魂實在是太有趣了。”

  莊子休撫掌笑道。

  “靈魂嗎?我知道我的靈魂確實很耀眼,但我們有重要的事情,不久之后就要登機了,能不能解除替身能力,讓我們離開這個夢境?”

  尼祿依然沒有找到破解這個替身能力的辦法。

  “抱歉,這并不是我能決定的。”

  莊子休的話音剛落下,尼祿便感到頭暈目眩,隨后便是天旋地轉。

  莊子休的臉上浮現出饒有興致的表情,衣服上繡著的碧藍色鯨魚狀生物浮現出來,在尼祿的身旁環繞。

  一直沒有出現的花京院終于現身,站在莊子休面前。

  “你想干什么?”

  “不是‘你’,是‘我’,也不對,應該是‘我們’的靈魂。”

  莊子休糾正道,然后又搖了搖頭。

  “也不對,我是你,但你不是我,夢中之我非我,所以,沒有‘我們’,只有‘它’。”

  “不過,你我的想法是一致的,不是么?”

  莊子休轉過身去倒了兩杯酒。

  花京院接過莊子休手中的酒,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然后臉上便再次浮現出饒有興趣的笑容。

  其實黃粱一夢并不是多強的替身,它的能力也很簡單,強制將人拉入夢境中,然后讓莊子休進入其中,將這個夢境展示給他看。

  被強制拉進夢境中的人,即使是替身使者,也都只不會察覺到自己受到了替身攻擊,只會剩下本能,即使清醒了一些,也只是會覺得自己睡著了在做夢,而且只是一個普通的夢,夢境的維持時間也不固定,睡醒之后,黃粱一夢的能力自然解除,夢境中經歷的一切也會隨之遺忘。

  而在這期間,莊子休無法干涉夢境,也無法在夢中對人展開攻擊,即使是在夢中遭受到的攻擊也無法反饋到現實。

  ——刨除強制拉進夢境,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

  而作為這種強制能力的代價,在將人拉入夢境后,莊子休自身的本體也會陷入沉睡。

  并且黃粱一夢制造的夢境中,時間與現實世界并不相等。

  事實上尼祿夢中的蜃樓,只有九十九層,第一百層是莊子休的夢境。

  黃粱一夢本質上只是一個滿足莊子休觀察、穿梭夢境的工具。

  只要被拉入夢境中的人不對黃粱一夢抱有敵意與抗拒,就不會觸發黃粱一夢的反擊——一場噩夢。

  因為黃粱一夢的能力會讓人認為,事實上莊子休根本沒有遇見過有人會觸發它的反擊。

  因為尼祿升級到I等級的異常抗性,以及替身覺醒后更加強大的魔人靈魂,讓他察覺到了自己遭到了替身攻擊,也導致了他一開始就對整個夢境抱有敵意。

  這才觸發了黃粱一夢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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