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如海,滔滔彌漫,淹沒一眾修者。
修者們在這滔滔血海里大多支撐不了太久,便口鼻中涌出滾滾血氣,重又凝聚成一頭頭血神子,呼嘯著向更遠之地蔓延擴張。
縱然是僥幸逃脫血海的修者,也會被危宿的魔母百子劍盯上,一通剿殺,魔嬰包圍啃咬,不一會兒也即死于非命。
“危宿這廝已失人性,成為血魔,快逃快逃!”
“今日攜手鋤滅兇魔已然不能,大家各尋生路去吧!”
“鐘白樓,我錯不該聽信你的胡言亂語,致我門下弟子盡數喪命!”
聽著無窮血光里傳出的哀嚎聲、怒哮聲,危宿嘴角勾起,露出個陰森森的笑容:“這便是與我作對的下場。今日正好將你等盡數斬殺,以儆效尤!”
他再度催動血神子,正欲將剩下不多的一些修者殺滅,心里頭忽然一陣悸動。
每有血神子被敵人滅殺之時,這種悸動之感必然會出現。
眼下身處戰團中之中,自己的血神子被滅殺也再正常不過,但危宿是個謹慎至極的性子,每每有血神子被滅,他必會探究來源。
當下也不例外,心念一動,便追溯到了被滅殺的幾頭血神子的殘缺意識。
通過它們的眼睛,危宿看到了幾道影影綽綽的人影,每一道人影皆由無數氣息重疊,難以辨認。
這幾道人影與挑起赤鯊幫之事,致使自己陷入危機局的那一伙神秘存在的手段相類。
最為關鍵的是,他們正身處于我的洞府之中,洞府里正練造著大絕滅夜叉王身!
危宿心中一下子著急了起來,也顧不上把剩余修者全部斬殺,長嘯一聲,卷起眾多散化的血神子,化為本體,四周尚有六道煉罡境血神子呼嘯盤旋,駕馭魔母百子劍,拖曳著重重骷髏頭般的尾焰,就要離開此地!
“想走?恐怕走不了吧!”
這時,高天之上,響起一個莊嚴的聲音,重重白光刺破昏黃云層,降臨危宿前方,形成一尊高逾十丈的虛像。
這虛像的模樣,正是黑袍男子的模樣。
他頂著一顆光頭,一重虛像套著另一重虛像,一直向外蔓延,隨著他雙手合十,虛像白光登時向外發散,傳遍此界,戳破血海!
“嗡!”
黑袍男子口吐真言,這真言便化作一篇篇經文,流轉著金黃色的法印,如天花亂墜,每有一個法印墜落,危宿周身血光便被溶解,化出一頭頭血神子。
而那分化而出的一頭頭血神子,又在半空中脫去血光,化作近乎透明的陰靈,被白光席卷,也自雙手合十,虔誠誦念經文,幫助黑袍男子更快瓦解危宿周身的濃郁血光!
僅僅一個照面的時間,危宿的一尊煉罡境血神子就被瓦解完畢,散化做無數虔誠陰靈,包圍危宿周遭,不斷瓦解消去他一身血神子!
“燕山陽!你倒是有耐心,藏在暗處如此之久!”危宿未想到會被黑袍男子燕山陽橫插一腳,立時尖嘯連連,大恨道,“你今日若不能殺我,便與我結下死仇,以后我必會報復于你!”
若在平日,危宿此番言論頗具威懾,燕山陽還得在腦海里思想一下。
然而當下他與赤練七宿的另外一位聯手,有那位出手,危宿之死已是板上釘釘之事,當下也就無所顧忌,不與危宿搭話,雙手結外獅子佛印,周遭頌唱經書的陰靈,包括他罡氣所化的重重虛像皆長出了鬃毛、胡須,長成一個個威武雄壯的獅頭。
千百頭雄獅一齊怒吼,吐氣開聲,放出真言。
被這些陰靈、虛像圍繞其間的危宿一身血光登時如雪山般崩碎,又一道煉罡境的血神子承受不住,崩解作無數陰靈,徘徊于四周,誦念經文。
燕山陽出身黑魔國,修持有化魔經的核心部分,這道根本經在苦地乃是一流道經,專克一切外魔修持之法。
尤其對危宿的血神經克制極大!
血神經可以在戰場中使修者化作千百血神,化整為零,滾雪球一般增長自己的實力,使自身立于不敗之地。
但化魔經卻可以勾動被血神殺滅的修者陰靈,渡化它們,使它們為己所用,削弱血神經。
血神經每削弱一分,化魔經的危能便提升一分,正好踩在血神經上,以修持血神經的修者為養料,壯大自身。
并且,從燕山陽口中頌唱出來的經文,更會勾動危宿吞噬下的那些修者怨念,令它們在心靈層面污染危宿,使之逐漸陷入瘋狂、不理智的狀態!
危宿現在正有此感。
無數聲音在他心底喊叫,每到他靜心下去,欲要思考對策之時,便被這些聲音打斷思緒。
他放出魔母百子劍,敵手燕山陽便放出隨身的大慈悲光王度厄劍,他祭出壓箱底的六魔爪,燕山陽遍使出一套飛月沉星鉤。
總而言之,敵手對他研究頗多,準備萬全,處處皆在壓制著他,讓他難以施展拳腳,轉眼間煉罡境血神子六去其四,又回到自身最虛弱時的狀態。
反觀燕山陽,以危宿的血神子為養料,練出無數虔誠真靈,戰力膨脹到了極致,使勝負局勢越發明顯。
如此這般,危宿眼看自己再不做決斷,就要殞命于此,怒吼一聲,直接將剩下兩頭血神子獻祭燃燒!
他又召回六魔爪,也一并獻祭,召開一頭如一灘泥般的血魔,放出滾滾血海,要將重重虔信、無盡陰靈盡數淹沒!
借助血海蔓延,血魔發威的機會,危宿身型立刻隱入血海之中,欲要脫逃!
血海翻騰,燕山陽放出重重虛像,以照化血海,鎮壓血魔,似乎并未注意到隱在暗處的危宿。
危宿心下稍安,正要裂解成無數血神子,就此脫逃之時,血海忽然蕩漾起一圈漣漪,覆蓋住了微弱的元氣波動。
緊跟著,那向四周發散的一頭頭血神子的腦袋紛紛與身子分裂,竟在轉瞬間死絕!
危宿重新在血海中凝聚身形,駭然四顧,卻什么也未發現!
同時,一股撕裂般的劇痛從眉心泥丸宮內傳來,他的性靈直接破碎!
危宿眉心悄無聲息地浮現一抹劍痕。
他喃喃低語:“室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