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赤鯊幫尚還有百里的一處地域,危宿按落劍光,隱在一座沙山之后,揚手丟出一道符咒,眼前便浮現出一道靈鏡。
靈鏡中黑洞洞一片,空無一物。
他招引來一道血神,投入靈鏡之中,內里頓時血氣氤氳,光芒浮動間,逐漸顯化出了赤鯊幫內的景。
正看到自己最為強橫的那道血神子,被層層黑光遮蓋,待到黑光撤去之后,不論是放出黑光、難辨形容的那人,還是其旁兩位同樣氣息扭曲,難以甄別的同伴,都消失在了原地,不知去向。
畫面在血神子被黑光吞噬之后,就漸漸模糊,靈鏡最終還是恢復到了黑洞洞的狀態。
危宿眼中若有所思,揮手撤去面前靈鏡。
他的血神子潛藏于赤鯊幫內,非是極其特殊的時候,一般不會動用。
先前亦是因感應到了自己丟失的一縷血神子氣息,在赤鯊幫內徘徊,眼看敵手即將脫逃,才暴露出來。
那一縷本以為再不復相見的血神子氣息,正從黑蛇魔匣中浮現!
如此發現,危宿怎可能還坐得住?
當即駕馭劍光,趕往赤鯊幫所在之地。
但人至半途,煉罡境的那道血神子便已被敵手吞噬,并且敵手在此之前,還借助血神子反引導出危宿自己的氣息,在赤鯊幫內散布開來。
赤鯊幫處敵后,是一顆用以監視、攪亂酷北境的棋子。
酷北境,最大的勢力便是黑魔國,為刺探黑魔國報,赤鯊幫與黑魔國扶植的各種勢力爭斗不斷,已然結下死仇。
此時赤鯊幫因這一場動亂暴露出來,且危宿的氣息也因此泄露,攪亂局面的敵手又已經脫逃,再趕往赤鯊幫,豈不正讓黑魔國以及赤鯊幫敵對勢力逮個正著?
縱然危宿如今已將一罡氣洗練純粹,愈發如不垢琉璃,但他也不敢一人力戰諸勢力強手因赤鯊幫這個棋子,也不值得他做到這種程度。
思忖良久,危宿最終還是決定放棄趕往赤鯊幫,折轉回自己藏的另一處巢。
他的外化便在那個巢里不斷養煉著,血夜叉化煉成之時,便是他閉關參悟真之。
危宿駕馭劍光,直上九重。
罡風呼嘯,他的魔母百子劍,不時散化作一顆顆人頭,又或化為一個個簇擁著美人首級的魔嬰。
他站在美人頭頂,微瞇雙眼,調整自氣息。
忽然,腳下飛劍驟然凝成一束黑光煙火,落入危宿丹田之內。
沒了飛劍的支撐,危宿形開始往地面墜落。
在墜落過程中,他周繚繞血光,越來越發散,不多時,血光將他包裹成了一個光繭,還未至完全墜落在地,便在半空驟然崩解開來!
血神召喚,應化…降臨?
沒有我的授意,我的血神怎會直行召喚于我?
危宿心中閃過種種念頭,形已在原地完全消失。
黃沙漫漫,蒼穹漆黑,此地與從前似乎并無半分區別。
依舊是遍布巖漿、黃沙漫漫之地。
天色已成渾黃,白已至。
三道影各自施展神通,凌空而行,須臾間穿過百丈距離,彼此間的聲音通過神力、真氣的收束,直接傳入對方耳中,傳音入密。
“我先前用了點手段,推演出了那道血神子內藏的召喚本尊降臨的法印,后來以生死萬化之法,矯造出危宿的一點本源,以此響應血神子召喚本尊的法印。
此時危宿本尊應該已經完全降臨血神子所在的赤鯊幫,應該成了眾矢之的吧。”孟姜的聲音被真氣攜裹著,送入另外二神耳朵里。
她的形被濃重黑光包裹,那黑暗里卻演化出一道道飛劍的虛影,托著她御空而行,速度比二神的金鱗、火蛇二劍快出數倍。
這些飛劍皆是她從自己過去記憶里捕捉來的虛影,饒是如此,只能用于御空而行這樣簡單的行動,駕馭飛劍虛影卻是傷不了人。
聽完孟姜所言,二神一陣沉默,都打心眼里覺得孟姑娘這種手段奇詭無比,防不勝防,若是換做自己來應對,只怕比危宿下場都更加凄慘。
像危宿這等積年老魔,心機城府極是深沉,做事步步為營,謹慎無比,孟姑娘要對付他,他也察覺不得,更不提自己二個。
不過,以自己的實力,只怕孟姑娘也用不著出這種手段對付。
這一刻,二神都慶幸孟姑娘與自己并非敵人,她與主公關系不明不白,以后說不定就是平安城的主母,也不至于坑害自家的手下。
二神心中想到此節,都松了一口氣。
羅大石的聲音傳入二者耳里,搶先對孟姑娘一頓夸贊,極盡諂媚之能事。
岳云齋聽言沉默了一陣兒,他從前也常常拍主公馬,只是往往收效甚微,所以知曉羅大石此時拍馬,多半也是做無用功。
他只是出言道:“孟姑娘手段高明,神乎其技,這般造詣,用之來對付真境的強者,只怕也不在話下了吧?”
“…”孟姜聞言思索片刻,才道,“只怕不行,真境強者魂如琉璃,不垢純粹,能照見外物對自的干擾。
我無法從他們上盜走本源氣息,后續手段也就開展不了啦。”
“原來如此。”岳云齋聲音平靜,內心卻是懊悔不已。
他本打算拍個清新脫俗的馬,未成想馬拍到了馬腿上,沒有起到一點效果。
孟姜倒也不介意岳云齋的提問,對二者說道:“赤鯊幫此間事已經告一段落,赤練七宿之一,足以引起北境各方勢力注意,攪出一場風波。
危宿處風波中心,即便大難不死,但修為跌損已是必然之事。
不過,這場風波遠遠牽動不了整個酷境,讓他們忽略掉其他的一些異動,譬如說葉玄那邊搬動鐵山的動靜,若被酷境強大勢力看到,依舊會派出強者追擊。
所以我們仍然需要另一場風波,引動酷全境追逐,明修棧道,葉玄那邊才好暗度陳倉。”
“孟姑娘但有所命,我等必將全力以赴!”二神應聲道。
“好。”孟姜道,“接下來,咱們去危宿的另一處巢,以那巢中的一樁重寶,牽動酷境諸勢力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