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虎腦的趙鐵警惕地看著謝元,他目光越是戒備,謝元神色便愈顯真誠,許久,謝元看這少年別過頭去,給自己丟下一句話:“你問這些做什么?
不該問的不要問!”
一見對方這副情狀,謝元內心便冷笑起來。
不敢繼續面對某的臉色,正說明你這廝已然不愿堅決地拒絕我。
正給了我機會!
他連連搖頭,面色苦澀,一副可憐相:“也是,趙鐵兄弟不告訴我才是正常。
畢竟苦地人之間互相都不信任。
我們畢竟皆是凡人,不似趙鐵的太上師那般,全然不將這些勾心斗角放在眼里。
當時我第一次見到仙長時,正逢我心魔大誓將要發作。
第二次見他時,心魔大誓便完全發作,若非仙長出手,我亦難留得性命…”
謝元將自己遭遇李端龍的種種事,皆娓娓道來。
他不敢在這些事情上胡編亂造,只如實吐露。
但當他搬出李端龍來為自己背書時,其實便是在隱晦地向‘趙鐵’暗示,太上師非常信重自己,所以才愿意耗費精力,為自己磨滅心魔大誓的烙印。
這一番話說完,我就不信你個不諳世事的小兔崽子不上鉤!
果然,隨著謝元徐徐吐露,‘趙鐵’好奇地湊近了他身邊,仔細聽其傾訴,偶爾插言:“太上師修為之強橫,絕非你這廝所能揣度。
他不親自為你祛除烙印,只不過是想多給我機會磨礪而已!
太上師一道真氣就可令河面冰潔封凍,你可曾見過有這等手段的修者?”
“不曾,不曾見過。”謝元仿佛被‘趙鐵’所言驚住,吶吶半晌而不能言。
趙鐵見狀,更加得意洋洋。
其實他心中亦在冷笑,由你奸似鬼,今日也得叫老子把你耍得團團轉!
你還想暗示我,仿佛你與太上師有多深的交情?
我信你個鬼!
‘趙鐵’仰著臉,偶爾瞥向謝元,如同在看一個土包子,冷笑道:“修行高門中人,焉是你能揣度?
你們黑魔國在我們的宗派面前,還要低上一籌!”
羅睺大石心中暗笑著,直接拔高了平安居的地位,凌駕于苦地五大勢力之上。
反正吹牛不用被追責。
他這仿佛戲言的話語落在謝元耳里,卻讓謝元格外重視。
雷道強者與眼下這夯貨所在的宗門,比黑魔國的地位還要高一籌?
莫非是黃泉道?
看強者與這夯貨施展的法門,沒有一縷魔意流轉,不大像是黃泉道中人…
那會是甚么宗派?
“比我黑魔國還強上一籌?”謝元瞪大眼睛,更顯得無知。但他隨即連連搖頭,“你這小孩真能吹牛!
我雖不愿加入黑魔國,誤上賊船,亦知黑魔國乃是苦地五絕之一,哪里有比五絕還要強橫的勢力?”
“怎地沒有?!你未見過而已!”羅睺大石立時嗆聲謝元,腦筋不斷轉動,就開始信口胡謅,“統御黑夜的莫非是你們五絕這般的勢力?掌控十境,使之呈現不同狀態的莫非是你們黑魔國?
苦地河流歸向何方,忘川河中詭譎力量,源出于何,你可清楚?”
他就是個少年模樣,心直口快,口出狂言,他人不會過多苛責。
但這些話唬得謝元發了好一陣愣,腦海里涌現無數個關于這些疑問的傳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澀聲道:“你說的這些奇詭,起因于什么?難道源自于…你的宗門?”
“那怎么可能!”羅睺大石連連擺手,就在謝元心下失望之際,他忽然話鋒一轉,神秘兮兮道,“也就其中一兩個詭秘,與我們的宗派有關系。
具體是何,我卻不能與你說。
你自己慢慢猜吧。”
之后,任憑謝元如何詢問,旁敲側擊,循循善誘,他眼中的夯貨小孩‘趙鐵’都始終三緘其口,沒讓他再扒出一絲線索。
謝元也不氣餒。
來日方長,自己與這夯貨小孩還得相處好一段時間,總有機會從他口中扒出重要的線索!
謝元依稀記得一些傳說:魔潮未至時的黑夜,歸屬于苦地的群魔,百鬼夜行,吞吃任何敢在夜間行走的生靈;
魔潮降臨時的黑夜,則只屬于某位存在,歸其獨自統攝,萬魔不敢抗御,不能違逆其命。
那位存在究竟是誰?
有人曾經抓到一些線索,但聽說,這些抓到線索的人在不久之后,都完全消失不見,甚至他們掌握的那些線索,也都被抹去。
像是那位存在于暗中默默推動人們去尋找關于自己的線索,讓他們幫著尋找自己的破綻,最后彌補這些破綻,而找到破綻的那些人,自然也就沒了價值,像是沙灘上抹去的圖畫。
想起關于這些詭秘存在的傳說,謝元心中就一陣陣發寒,更覺那位強者背后的門派非同凡響,與苦地的舊日主宰們牽連甚深!
謝元與‘趙鐵’又閑聊了一陣,主要是謝元沒話找話,欲令這個夯貨小孩更加信重自己。
時間悄然而過。
在他們閑聊時,那位強者總算歸來。
葉玄轉去劍海境,收集了黑泥與礦石,法寶囊已經快要裝滿。
折轉回紅蓮大火池,謝元便與他恭敬道別,他即去窯洞收回磚塊,帶著羅睺大石,轉到平安居。
他此時還扮作李端龍模樣,但這副模樣,最早跟著他的諸獸都清楚,自然見怪不怪,河童們亦知曉這位雷道強者,乃是主人的化身,也不驚訝。
倒是新收進來的那幾個生靈見到他,都激動得熱淚盈眶,紛紛過來拜謝救命大恩,葉玄坦然領受,告知他們自己要另去辦一樁事情,便走出此間——其實他只是在門外打了個轉,就折轉回來。
只不過是以葉玄的真面目示人。
“主公!”
一見到葉玄回轉,羅睺大石興高采烈地迎上,一五一十地將自己跟著太上師去紅蓮大火池的見聞匯報。
葉玄把法寶囊交給三頭河兵,給它們各自投喂一道戊土真炁——胖虎最近每日都能產出三兩道戊土真炁,這種真炁就很是富余,投喂河兵可以強健它們的體魄。
河兵們面色微微松動,似乎很是高興,接過幾個法寶囊,倒出內里的黑泥、磚塊、礦石,又忙碌起來。
河童們一擁而上,干得也是熱火朝天。
平安居如今大搞生產,哼哈將忙著修煉,豬剛鬣忙著煉制河泥,彪子自去砌墻,連孟姜都在陪兩個先天神靈玩耍,領地里沒有一個閑人。
“主公,太上師專門令我給那黑魔國的賊人磨除烙印,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啊?”羅睺大石把見聞一股腦都說出來,對葉玄無有一絲隱瞞。
葉玄對他又滿意一分,道:“黑魔國與咱們平安居離得太近了。
它對平安居一無所知不要緊,但我們不能對它也一無所知。
所以我欲安插人手進黑魔國,刺探情報,徐徐圖之,在其中建立平安居的勢力。
這才請托師尊幫忙,那個謝元,便是咱們打開黑魔國大門的一塊敲門磚。”
“我便是要被安插進去的人手?”羅睺大石對此并不反感,反而躍躍欲試,雙眼放光。
阿修羅一向好戰,聽到潛伏進入黑魔國,身處一個群狼環伺、步步危機的所在,羅睺大石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葉玄瞥了他一眼,對羅睺大石心態能如此積極甚為贊許,見他聽完自己所言,面露困惑之色,解釋道,“‘趙鐵’才是被安插進去的人手。
而趙鐵當下可以是你羅睺大石,以后另有重任委托于你時,接管趙鐵這個身份的便得是另外的人。
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反正當下自己還是趙鐵,羅睺大石也不擔心會被其他人頂走這個身份,搓了搓手,厚著臉皮懇求道,“黑魔國內危險重重,我而今這狀態若潛入其中…”
他一張嘴,葉玄就知其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撇嘴一笑,道:“你若不愿受此考驗,可以換個人來當趙鐵。自然,你如今這副狀態就只能一直維持…”
“不不不!我怎么會不愿意!”羅睺大石把頭搖得跟巴浪鼓一般,再不敢跟葉玄多提條件,轉去給豬剛鬣幫忙去也。
葉玄望著羅睺大石遠去的背景,搖頭笑了笑。
這廝確實有幾分聰明,其與謝元所說的每一句話,葉玄都已通過因果絲線,看得一清二楚。
那么,而今李端龍身后的隱秘勢力,該取個甚么名字?
他正沉思之際,冷不防一道人影直挺挺走近,一下朝著自己跪伏下去,口呼:“師父!”
我何時有了個徒弟?
葉玄腦海里閃過第一個念頭,低頭一看那人,面貌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不說,兩只招風耳分外顯眼,就跟豬耳朵也似!
人怎能長出豬的耳朵?
緊跟著,他與對方殷殷看著自己的眼神對上,陡然想起朝自己跪下的這人是誰——哼哈將!
本來哼哈將沒幾日就能化形,經過他接連投喂英招、陸吾真炁,今日一蹴而就,化形成人!
“好徒兒,你如今這模樣,倒跟個真人一般!”
話音一落,哼哈將那對招風耳登時回縮,轉為常人耳形。
他向葉玄連連叩首:“謝過師父這場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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