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看著這位伊莎貝拉七號,而后者向馬林滔滔不絕地介紹著她的北美星環保育集團的優越性,比如說各種各樣的課程,讓孩子贏在起跑線上,充滿了貴族化的高等教育,甚至連馬林外表這樣年幼的孩子,都能夠獲得一匹小馬作為馬術訓練的預熱。
在馬林看來,大毀滅之前的地球聯合,充滿了機遇——拓荒者們開辟著這個宇宙,他們之中的幸運兒,哪怕只需要拖回一顆富含鐵礦石的小行星,都能夠因此而賺得盆滿缽滿,整個世界全新的一輪新牌開始,一切看似非常公平。
但是在杰森與北落給馬林準備的情報里,在公平的底下,一條宇宙駁船的價格是一般民眾一輩子都賺不到的,聯合雖然每個月都會有一次抽獎,五個幸運兒能夠有一次使用駁船的機會,但是每一年都只有不到兩個幸運兒能夠有幸帶回那顆改變自己人生的小行星,更多的人消失在了宇宙里,各種各樣的死因幾乎都可以編寫出一本關于人類在宇宙中十萬個死法的暢銷。
更多的是那些巨型企業和家族,他們早早就把持了新時代的命脈,而新時代的來臨令這個時代在書寫著熱血與冒險的同時,在光鮮亮麗的外表下,在常人無法看到的黑暗中,沒有誰會說真話。
因為說了也沒有用,新聞集團早就已經是巨型企業的走狗,聯合官員,巨型企業,隱形貴族,這一切都潛藏在文明的外衣之下,而當混沌接觸到了這個世界,它們又是幕后推手——因為,他們之中也有上下之分,有人想往上走,而成為神明最忠誠的信徒就是最好的選擇。
伊莎貝拉七號所在的北美星環保育集團等各人種保育集團之所以會成立,就是因為在后期,北美的活祭儀式幾乎已經達到了半公開,幾乎連中產階級的孩子也變得不再安全,在這樣的情況下,各人種與民族是不得不選擇保育集團來保護自己的孩子。
但是在杰森他們的情報里,這些保育集團甚至也是獻祭儀式龐大幕后黑手的一員,他們會挑選有靈能潛質的孩子,用他們的性命取悅他們所信的所謂神明。
在杰森的記錄里,聯合警察本部在后期已經完全不信任北美地區的分局,他們不止一次調動東亞地區的武裝警察突擊隊進入北美與南美調查獻祭儀式。
大毀滅之后,這樣的記錄還能找到差不多有六十次之多,其中有十七次突擊隊在行動中反被埋伏,十四次突擊隊全員陣亡,兩次苦戰之后完成任務,但是那些加害者并沒有事,有的是律師幫助他們披上精神疾病的外衣。
只有一次,泰南武裝警察突擊隊以七人陣亡,全員帶傷的狀態完成任務,所有隊員的執法記錄儀因為被干擾,造成整個行動沒有任何記錄,也是那一次,獻祭儀式現場沒有任何幸存者。
而在那一次行動中,十七位北美籍議員的孩子與親人,至少四個巨型企業的CEO與幕后者,數目不祥的參與者死于非命。
這次行動之后,泰南警察分局公開表示不再參與北美的任何行動——因為在戰斗的最后一段時間里,隊員們打光子彈,他們是結用各種冷兵器,家具甚至是拳頭與敵人進行戰斗。
而在三個月后,大毀滅時代開啟。
“伊莎貝拉七號。”馬林開了口。
這位滔滔不絕的夫人立即停了下來,她看著馬林:“馬林小先生,您有什么想要說的嗎。”
“我不想來你們這里上學。”馬林努力讓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起來更平和一些,但是這位夫人還是立即尖嘯了起來。
她那張人工臉皮在剎那之間變得無比猙獰,她的機械體上長出了尖刺,甚至仿佛還長出了血肉一樣的結構。
她早就已經被混沌污染并畸變了。
馬林拔出了世界樹嫩枝,在他手里化身長劍的瑪娜哀鳴著,因為它感覺到了太多的負面感情,就在透明墻體的另一面。
因為這些人,它們從生到死,都不曾做過真正的自己。
“你一定是別的集團派來的殺手!你要來殺死我!來人!有刺客!”這個畸變智械打開了安保系統,但是杰森與北落早就已經黑掉了這個系統,同時還告訴馬林一個真相——安保系統所在中間層里已經沒有任何一具安保機械了。
很可能在畸變的時候,伊莎貝拉七號就已經干掉了所有安保機械,因為他們從走廊探頭系統里至少能夠看到二十多具破碎后的安保機械。
馬林也沒有給她機會,世界樹嫩枝一抽,這位機械夫人就化成了細碎的一大堆零件,先是被打在了墻上,然后叮叮當當地落在了地上。
如果這個游戲,馬林覺得自己腦袋上至少也要跳兩個成就。
辣手摧花,一擊必殺,如果有別的…也不是不行。
“馬林先生,我看過很多大毀滅時代之前的,里的主角通常要花費至少上千字的戰斗描寫來打到這樣一個可怕的怪物,但是您上來,我感覺用至多一百個字就能夠結束這一切。”畢宿五在頻道里吐槽道。
馬林笑了笑,示意索斯塔克三號去桌子那邊翻一翻,看看有沒有什么發現。
然后馬林走到了透明墻體跟前,看著保育艙里那些可悲的生命,馬林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是要說命運的不公呢,還是說資本天生就是一個會吃人的怪物?
說起來,命運從來都會給彼此一個機會,馬林在期待,期待他們能夠找到一個答案。
“對了,我們這一次到底為什么要來這里,我覺得只是來找東西,還是有些太勉強了。”馬林說到這里,在等待著答案。
而北落在頻道里首先發言:“最近十年,我們一直在盡力滲透北美地區,我秘密主持的行動隊在洛杉磯附近的奧克斯納德登陸,而西陸這邊,杰森找到了精靈,他們的探險隊在華盛頓以南的樸次茅斯登陸,最近從樸次茅斯與洛杉磯找到的一些情報可以確認,伊莎貝拉七號所在的19號保育艙底層擁有不少人工培育的父母都是靈能者的受精卵,我們必須找到它們,確認它們是不是還有救。”在頻道里說到這里,北落的聲音里滿是嘆息:“但是從現在看來,一切都太遲了,伊莎貝拉七號很顯然已經畸變了。”
馬林認同了北落的觀點,同時對于北落和杰森的布局之深謀遠慮表達了好奇心。
“如果說人類有星相師這樣的人來確認最終之戰,我們智械也有我們的辦法來確認,毀滅的鐘聲越來越急促,這不是好事,我和北落一樣,都想找到為什么會發生大毀滅,所以他接受了一些重傷的冒險者,將他們改造成了半機械體,讓他們去北美去尋找線索,而我不一樣,我找到了精靈,告訴他們了王,大毀滅的真相,然后告訴他們,北美是大毀滅的發源地,他們必須去找到這一切的成因,看看我們到底是不是真得有機會中止這一切的發生。”杰森說到這里搖了搖頭:“我是在那之后見到你的父親的,但是精靈們在北美找到了很多有用的情報,他們的犧牲沒有問題,但也是因為在北美的行動,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都受到了混沌地污染,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的世界樹出了問題,但幸好你幫助了他們。”
“這件事情,一般的精靈看起來并不知情。”
“是的,精靈王知道這一切,他與精靈軍隊一直在負責北美的行動。”
“那北美現在還有那些混沌嗎。”
“不見了,至少我們的搜索隊從來沒有見到過成編制的混沌軍團。”對此,杰森與北落異口同聲地表示了疑惑。
索斯塔克三號在桌上找到了不少好東西——從保育艙下層的鑰匙,到負責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段發言,再然后還有一瓶酒:“看看,1886年的酒,算起來比我們在場的所有人的記憶都要大,真好。”索斯塔克三號舉起了一個只留下了一點點酒液的瓶子。
馬林搖了搖頭:“把這個垃圾給丟了吧,索斯塔克。”
“好吧,我本來覺得你應該非常喜歡這個才對。”索斯塔克三號將手里的瓶子丟進了垃圾桶。
“我不喜歡這種老古董,何況這東西如果真的需要你帶回去,那么它的歸宿還是博物館,這樣未來的所有人就都能夠看到這瓶酒是怎么經歷了八個千年并保留到他們那個時代的。”馬林說到這里,感覺到了一些倦意。
于是打了一個哈欠,馬林想到了一個問題:“對了,我好像有半個月沒睡過了。”
“馬林先生,您真的已經不能算人了,正常的人類,這么久沒有睡,早就死的都出尸斑了。”北落用專業的口氣說道。
“不,雖然我半個月不睡覺,一棍子能把畸變智械還原成零件,能夠在宇宙中不穿無防護飛行,但我還是一個人啊。”馬林一拍胸口,信誓旦旦。
“我們信了你的邪。”頻道里響起異口同聲地回答。
馬林有些憂郁。
“對了,馬林先生,這些保育艙里的電池怎么辦。”索斯塔克三號一邊上傳他找到的情報,一邊問馬林。
“我們去下層看看,然后在走得時候,啟動保育艙的脫離程序,讓它往太陽的方向移動吧…畢竟夢長,但終有盡頭。”說到最后,馬林嘆了一聲,然后轉身不再看這絕望的排列。
如果伊莎貝拉七號沒有說錯,這些她嘴里的電池是那些沒有能夠交清學費的學生們與它們的后代,它們身上的畸變甚至不是混沌造成的——近親之間的繁殖才是真正的原因,哪怕再好的基因手術也無法完全消除這些情況。
所以,夢長終有盡,哪怕馬林救下了他們,這些生命也沒有辦法在如今這個世界里活下去,這些人與海底世界的孩子們不一樣。
終究是我有極限,救不了這些可憐人。
馬林在嘆息。
“找到下層入口了,我把路線打在你們的指示面板上,一路小心,我剛剛確認,保育艙下層是黑區。”頻道里,杰森給了一個非常勁爆的消息。
馬林撓了撓腦袋:“就那么兩三層的地方也是黑區?”
“對,所有的掃描都無法確認其中的情況,這和黑區的情況很像,所以為了不讓你們麻痹大意,我覺得可以將它當成就是一個黑區,馬林先生你問題不大,但是索斯塔克,你要不是給我開一個單向后門,如果你要畸變的話,我好把你關機了。”杰森話題一轉,將回答的話筒交給了索斯塔克三號。
索斯塔克三號對此一笑:“我還沒有軟弱成需要被人關機才能夠自救的地步。”
“你的意思是說馬林先生在你身邊對吧。”杰森非常直接地點出了索斯塔克三號真正的意思。
馬林笑著搖了搖頭,聽著這兩位像孩子一樣互相爭吵著的同時,隨著路線來到了一個大型隔門前。
“我已經打開了鎖,馬林先生你來一句芝麻開門,門就打開了。”北落在頻道里這么說道。
于是馬林開口說了一句芝麻開口,大門就真的如同北落說的那樣打開了。
“三號,下面太危險了。”這個時候,畢宿五開口勸起了索斯塔克三號。
他的發言讓這個正準備下去的智械第一次有些猶豫。
馬林笑著拍了拍索斯塔克三號的腦袋:“別擔心,我一個人下去就行了,你還是在外面等,我把視覺系統給你們共享,我的術式強度應該可以擊穿黑區壁障才對。”
索斯塔克三號最終認同了馬林的行動,而事實是馬林的共享術式非常完美,哪怕是智械也可以接收到共享視覺,這讓杰森發出了吐槽:“我們明明是智械,卻可以獲得術式的幫助,我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告訴我自己,到底什么才是唯物主義。”
“這個時候選擇閉嘴乖乖看著就行了,杰森。”北落的聲音在頻道里響起:“馬林先生,你的共享術式非常清晰,請小心,前方是拐角。”
“我知道。”馬林走過拐角,注意到了墻上的血肉正在褪去。
“真奇怪,這里有什么東西阻止了畸變嗎。”畢宿五嘀咕到這里,他們還沒有發現什么,馬林卻已經看到在走廊的盡頭,一個小小的幽魂走了過去。
嗯,我就知道這一切哪有那么容易就可以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