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圓月完整躍出遠方的地平線,馬林看到了他這一生所見過得最瑰麗的銀河。
屬于觀星者的序列在漫長的沉寂之后再一次亮起,馬林回到了那個扁平化的星海之中,舊日探員的階梯剛剛亮起,馬林就看到了那條線在繼續攀升,在剎那之間,舊紀元學者的序列就被點亮并發出了新的光束。
馬林看著光束一路向上,幾乎是沒有任何延遲地突破了階梯二,那本應該是古書收藏家的序列,但是這一刻,一個新的序列出現在了那里——證人。
一個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序列站在了那里,然后還是有新的光束繼續上升,直到馬林看著會星師這個序列被點亮。
繪星師…我怎么點亮這個序列的?
帶著疑惑,馬林注意到了機械化的自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我們很久不見,又仿佛像是在今天才見過,另一個時間線上的我,你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啊。”智械化的無心者梅洛看著馬林露出了機械化的笑容。
“是啊,我也走到了這一步,我想隔絕我們的世界與亞空間的接觸。”馬林這么說道——有梅洛在場,不用擔心他的對話被外人偷聽。
“說得好聽,另一個我啊,你知道世界的含義嗎。”但是無心者的反問讓馬林沉默,思考了一下,馬林突然發現了問題的所在——是啊,通常來說,世界指的就是人類腳下的世界,因為人類被重力束縛,以至于忘了,他們腳下的這個世界,只不過是真正世界眼中的滄海一粟。
“真正的世界,指的是…我們所在的宇宙?”馬林抬起頭看向梅洛,后者點了點頭:“是的,看起來你的靈魂已經不再被重力束縛,那么就讓我來告訴你,如果你想隔絕你的世界與亞空間之間的鏈接,你至少也要成為像無名氏那樣偉大的存在,至少我這樣的,不行。”
“你為什么不行,我聽無名氏說過你,他說你能追著混沌打。”馬林有些不解。
“世界不認同我,因為我只是一個一心復仇的惡鬼。”梅海地回答讓馬林愣住了。
“世界不認同你?”馬林的疑問讓梅洛點了點頭:“地球有意志蘇醒了,這個你知道,對吧。”
馬林點頭認同了這位的發言。
“在我的世界里,她也蘇醒過,但是她最終畸變了,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沒有認同我的復仇,但是我在想,如果想要讓這些神明一樣的行星意志認同你,就必須保持一個自然人的內在,而我早早就與機械結合,我更像是一個怪物,也許就是因為這一點,我的那個意志才不會認同我,但是她也沒有因此而毀滅她自己,直到克洛絲死去,她甘愿死在我的凈化之下也不愿再傷害孕育她的那顆行星。”
說到這里,梅洛看向馬林:“如果你真地想要救世,至少也應該明白你嘴里的世界有多么大,就像是你的這個序列,我想,等你攀登到頂點的時候,就會明白的。”
“我明白了。”說到這里,馬林張開了手,在梅洛的疑惑下,馬林召喚了瑪娜。
當行星的意志在馬林手里蘇醒時,梅洛的電子音里第一次出現了贊嘆聲:“看起來,你應該就是你的世界真正的救世主了,我為你的行星的生靈們而贊美,他們應該感謝你,馬林。”
“瑪娜,你可以幫助我點燃我的這個序列的頂點嗎。”馬林對著梅洛點了點頭,然后問向剛剛睜開眼睛的瑪娜。
“可以,不過…你覺得這一切值得嗎。”瑪娜站了起來,她看著馬林,臉上滿是好奇:“你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啊,馬林。”
“別聽她胡說,我們面對的都是深淵,每一步都是萬劫不復的煉獄。”梅洛大聲地說道。
“如果成為頂點是我拯救這個世界所必需的,那我愿意。”馬林用力地點頭。
“如你所愿,馬林,還有,別學這個傻瓜,成為智械失去心智只是時間問題,終有一天,他會成為災禍。”瑪娜說完,飛到馬林面前點了一下馬林的額頭,然后這姑娘就跑路了——想想也對,這兒算是一等一的窮山惡水,馬林要不是為了晉升,也不可能來這里。
“梅洛,別在意。”馬林一邊注意到繪星師階梯那正在緩緩升起的光,一邊安慰梅洛。
但是這一次,梅洛卻嘆了一聲:“他沒有說錯。”
“梅洛。”馬林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這位了,畢竟他自己都說瑪娜沒有說錯。
“我知道,成為智障,失去人心,終有一天,我會成為她所說的那種怪物,失去了一切,只想毀滅一切,災禍將會是我的代號,我的那個世界…終將會毀于混沌之手,毀于新生的邪神,也就是我的手里。”說到這里,梅洛看向了馬林:“馬林,我有一個請求。”
“什么?”馬林好奇,因為他自覺得沒有什么能夠幫助到他。
“如果你真的能夠解救你的世界,請你一定要在我畸變成真正的邪神之前凈化我。”梅洛看向馬林,仿佛在這一刻,將要死去的并不他自己。
“你在說什么,我現在看不到你有任何畸變的可能性…”說到這里,馬林看著梅洛突然想到了一點——他已經是第五邪神了,哪怕他現在還不是真正的混沌邪神,但是他沒有任何信仰來源,當他真正地被混沌同化,一個智械的邪神會是何等恐怖的模樣,馬林真的將難以想象,所以想到這里,馬林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
“謝謝你,馬林,果然,無名氏說你是獨一無二的我,你比我們這些人做得都要好,如果你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哪怕我要在深淵中永世懺悔,我也會默默感激著你…現在,請容我先走一步。”
梅洛說完就消失了,留下來的馬林看著他消失的位置,最終,馬林抬起頭,觀星者的頂點正在亮起。
在它完全亮起的時候,馬林腳下的星海開始無限的擴張。
在這一刻,星海繪卷不再局限于亞空間,放眼望去,偌大的銀河系在馬林面前漸漸見出它的模樣,無數細小的聲音在馬林四周響起,馬林抬起手,看到了無數像瑪娜那樣,卻又比瑪那小很多的生命在馬林的手心里好奇的舞動。
原來,這就是觀星者。
馬林心底有了一絲頓悟——我想要救世界的話,就必須和這些行星的意志們結盟?
這要結盟到哪年哪月啊。
想到這里,馬林突然又想到了一點——我和瑪娜似乎也不像是結盟啊。
嗯…應該更像是各取所需?
這樣一想,似乎比結盟要簡單一些。
然后馬林看到了手心里的小家伙們已經擠不下了,它們開始掉下馬林的手掌,然后又飛了起來。
想到最終,馬林決定告訴這些小家伙有事下次再說。
于是小家伙就不再嘰嘰喳喳了,它們開始消失,直到最后,有幾十個看起來和瑪娜差不多的意志留了下來。
“馬林。”它們異口同聲地說道。
“你們認識我?”馬林好奇地問道。
“我們也是瑪娜,我們的世界正在邁向毀滅,如果你覺得你可以拯救整個世界,我們可以認同你,我們能夠幫你收集大家的意見。”這些小家伙一起和聲道。
“收集意見…你們的意思是說,你們能夠幫助我,讓我和別的行星的意志對話,讓他們也認同我對嗎!”馬林激動的問道。
“是的!但是這需要時間,而且有壞人來了,你要快點跑了!”說完,這些小家伙也不見了。
馬林看向星海遠方打開了裂隙笑了笑。
在一張鳥臉探出裂隙的時候,馬林張開雙臂,倒入星海。
下一秒,醒來的馬林深深嘆了一口氣——他又變小了。
馬林發現自己只要晉升或是獲得力量,父系血脈就會壓制母系血脈…畢竟自己說到底,也是一個被家人們給予厚望的人啊。
這個時候,月亮已經落下,新的一天在遙遠的地平線上展現,一輪紅日正在躍出地平線。
馬林起身,給自己換了一套合身的衣服,然后轉身看向這座長碑。
“我要走了。”像是和老朋友打招呼一樣,馬林笑著伸出手拍了拍這座長碑。
“也許以后我再也沒有機會將銘牌帶過來給你了,但是我相信,我的后代們會繼續這么做的,而且你看到了,每一個心懷感恩的人,都會這么做的,請期待著,期待著英雄們歸來,你是他們永恒的家。”說完,馬林打開了一個傳送裂隙。
在走進去之前,馬林注意到一個年輕的靈魂站在那里。
“你要去哪里。”他這么問道。
“我要去拯救這個世界,不過在這么做之前,我要去處理一些不知死活的家伙,首先我要把某些不想活的惡魔的腦袋給擰下來,然后去看看我最忠誠的員工到底有沒有摸魚。”說完,馬林咧開嘴走進了裂隙。
·這不是我們的艾爾斯嗎,最近又去哪兒發財了。
一進印記城的魅鬼酒吧,艾爾斯就聽到了自己老對手的打招呼聲…嗯,也不算是老對手,如今這家伙對于艾爾斯來說就是一個沒有用的東西,哪怕是在自家工廠給艾爾斯提鞋,都要怕他隨時會死在公正之主圣騎士的鐵錘之下。
·我發財的地方多了,就怕你跟不上我發財的速度。
艾爾斯一邊冷笑,一邊坐到了吧臺前。
·大妹子,我這兒有一個活,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命接到。
正在吧臺里抹著杯子的魅魔抬起頭看了一眼艾爾斯皮笑肉不笑地揚了揚眉頭:“艾爾斯,你最近發財了。”
·對,我發財了,可我還沒有不尊重你呢,無名氏的小夫人。
艾爾斯靠到了吧臺上看著這位魅魔,眼窩里的魂火翻滾得有些肆無忌憚。
她當然不可能是無名氏的小夫人了,只不過無名氏有時候會來這里喝幾口,而且一直都給這位魅魔吧臺女面子,從來沒有主動在這酒吧里宰過不長眼的白癡,所以會光顧這酒吧的都知道,也會這么稱呼這個魅魔,但要誰是真信了,那就真的是印記城和九重獄里最為癡傻的一個小王八蛋了。
用它來威脅無名氏,艾爾斯還不如相信無名氏把那個白癡和這個魅魔給一道宰了。
“該死,別提這個該死的名號,尤其是你這種跟著那位大人混的白癡,你想讓多少人真的懷疑我與那位大人有染,拜托用用你那根本不存在的腦子好好想一想,我怎么可能啊。”
·也對,畢竟你活不到那位大人爽夠之后。
艾爾斯的老對手坐到了艾爾斯的身邊。
·艾爾斯,我的老朋友,我真是想不到,你也有求于這位的一天,跟大伙說說,也好讓我們聽聽是什么樂子。
·不知死活的東西。
艾爾斯搖了搖頭。
·既然你們這么想什么這件事,那好,我今天的問題是,一個神明,要怎么做才能真正的隔絕亞空間與一個宇宙之間的聯系。
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笑的非常猖狂,但是艾爾斯注意到自己的這位老朋友與吧臺里的那位魔鬼表情同時都凝固了起來。
前者最終搖了搖頭,用一種完全不同于以往戲謔的嚴肅口氣回答了馬林:“這不可能,據我所知,亞空間的入侵從來沒有人能夠掙脫。”
而不知死活的家伙們之中有一兩個還帶著點腦組織的家伙搶先明白了過來——艾爾斯這是在為神明做事。
“除了那位大人,我從來沒有見過誰能夠隔絕那個鬼東西。”一個巴托煉獄里的魔鬼這么說道,然后似乎是他還是顯擺一下他的能力:“不過我們魔鬼倒是不怕它們,正如艾爾斯閣下您一樣。”
艾爾斯如果有臉,一定會給這個年輕的魔鬼笑一個。
只不過另一桌屬于無底深淵的惡魔倒是有不同的見解:“我們惡魔不懼怕亞空間,那兒就仿佛像是另一個家一樣,我在好奇,你說的那位神明到底在害怕什么,一定是一個弱小的神明吧。”
說到這里,他那一桌的惡魔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艾爾斯剛想什么,就看到一個裂隙自那個惡魔身后出現,然后一只小手出現在裂隙之中,一把抓住了惡魔的角,下一秒,另一只小手遞了出來,兩只小手就那么在眾目睽睽下將那個惡魔的腦袋從它的脖子上扯了下來。
然后,一個孩子模樣的存在走出了裂隙,他環視四周:“現在,你們應該知道什么才叫做弱小了吧。”
·馬林殿下!這兒不能殺…
艾爾斯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馬林抽出世界樹嫩枝將另一個暴起的惡魔抽成了墻上的抽象畫。
然后他小手一伸,第三個惡魔直接被靈能壓縮成一個球,馬林松開了世界樹嫩枝,一把將惡魔的靈魂從中抽出來,用手一捏,一顆金幣新鮮出爐。
艾爾斯看著馬林將金幣丟到了柜臺上。
“喂,這點錢可不夠。”魅魔一拍桌子。
“等我一下。”馬林笑了笑,伸出手將那顆腦袋里被禁錮著的惡魔靈魂抽出,然后如法炮制,將這枚金幣丟到了桌上。
“兩個該死的惡魔的靈魂金幣能值多少!”魅魔快要氣瘋了。
艾爾斯小聲地用食指關節敲了敲柜臺。
·這是我的老板。
這個時候,艾爾斯覺得他應該開口,要不然這個貪得無厭的魅魔萬一被馬林一刀殺了,到時候無名氏老爺問起來,艾爾斯總不能說不好意思無名氏大老爺,您的小夫人剛剛被你的親兒子給宰了。
用泰南佬的話來說,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嗎。
魅魔先是哼了一聲,然后一扭頭瞪著艾爾斯:“你不早說!”
她剛這么說,就聽到酒吧里傳來了客人的慘叫。
艾爾斯和魅魔扭頭一眼好嗎——漂浮在空中的馬林正在一張奪心魔的桌子前,一只手抓住三只奪心魔里的長老脖子將它頂在墻上,一只手就那么生生地把奪心魔長老的靈魂往外抽。
桌上的兩個奪心魔在世界樹嫩枝枝條上的兩把霰彈槍頂著臉一動不動…也不對,從桌底下看,這兩個成年奪心魔這個時候抖得跟鵪鶉一樣。
注意到艾爾斯與魅魔還有滿店的客人都在看著他,馬林笑得有些靦腆:“不好意思,不過魅魔小姐,你覺得這個家伙的靈魂壓成的金幣夠不夠賠償你的損失。”
“拜托別這樣,那是我的客人!我不用你賠錢了!放了他!求求你隨便看在什么的份上!”魅魔小姐這個時候滿臉欲哭無淚。
艾爾斯嘆了一口氣:“馬林先生,印記城的城管要來了。”
艾爾斯剛說完,一隊穿著黃馬甲的家伙就沖了進來。
“誰在違反這座城的法律!”為首的大漢吼了一聲,然后在全店證人的親手指證下次注意力投向了正把奪心魔長老的靈魂往它軀殼里壓的馬林。
大漢大吼一聲,馬林看了一眼艾爾斯。
艾爾斯給了一個他很強的眼神,希望馬林能夠看懂這個眼神,畢竟艾爾斯沒有眼珠子。
那邊馬林點了點頭,將卡著奪心魔長老脖子的手松開,一抬腳將這只章魚臉踢爛,然后轉身和這個大漢對了一拳。
艾爾斯看著這個大塊頭這家伙號稱在印記城一般的神明都不在話下,但是今天這一次對拳之后,艾爾斯仿佛看到一只雙足恐怖直立猿被一只小貓打飛一樣——只看到他飛過了整個酒吧,帶翻了三個酒客,最終將他自己印在了酒吧的墻上。
“還有誰。”漂浮在空中,仿佛剛剛打了一只蚊子的馬林橫視四周。
城管們把自己的隊長從墻上扣下來轉身就走。
奪心魔長老走了過來咚的一聲跪在馬林腳下:“我剛剛自己摔的!”
“挺懂事的,在這里饒你一命,滾。”馬林點了點頭。
奪心魔長老帶著它的下屬鼠竄而去。
“你老板這也太強了吧。”魅魔拍了拍艾爾斯的腦袋,滿臉都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艾爾斯如果有臉,只怕會滿臉的凝重——因為艾爾斯發現自己老板更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