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嗎,我的老朋友。”離開軍營的時候,老哈格爾貝里的老朋友,托馬斯·六趾走到了他的身邊嘀咕道。
老哈格爾貝里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朋友:“你這家伙又想發表什么高見。”
不是老頭子陰陽怪氣,而是這個老朋友有時候說話完全不過腦子,就像是前些天,他代表國王來軍營視察,第二天回去在貴族大會上接受詢問時,這貨脫口而出一句話——軍隊仿佛像是馬林閣下的手臂一般聽話。
那天的貴族大會上有一半的貴族群情激奮,還有一半的貴族在拼命給托馬斯說的笨話擦屁股。
好在曼海姆陛下一直相信著馬林閣下,而馬林閣下雖然并沒有怎么教導過索倫王子,但他親手為這個孩子點燃靈能之火,并為他準備了一整套的藥劑,王子的靈能導師也不得不承認,如果馬林閣下的這些準備,他想要王子點燃靈能,至少也需要一兩年的時間。
而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寶貴的財富。
正因為曼海姆陛下相信著馬林閣下,那天托馬斯這個笨蛋所做的一切才不會變成一場鬧劇,而也是馬林閣下的善良與大度,這個笨蛋才有今天站在老哈格爾貝里面前的機會。
所以老哈格爾貝里才非常迫切地想要用自己的眼神警告這個笨蛋——這兒離軍營大門只有一箭之地,要是有一個耳朵好的士兵聽到他的厥詞,下一秒說不一定一顆子彈就會在托馬斯的腦袋里打著滾通過了。
老哈格爾貝里肯定那些將馬林視作唯一的大元帥的士兵們絕對會這么做的。
老朋友,看在隨便什么東西的面子上,別做傻事啊。
“那些士兵,就像是黑區里的那些機械體一定!你看到了吧,他們站起來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的動作,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士兵,以前我覺得貴族私兵就已經是強兵了,但是現在看來了,他們就像是一些小丑。”托馬斯大聲地說著他的心里話。
這一次倒是挺正常的啊,你這個小子。
老哈格爾貝里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點了點頭:“沒錯,令行禁止,馬林閣下的確是一個天生會帶兵打仗的閣下,這一點從他第一次領兵擊潰那些黑獸人就能夠看出來。
說實話,馬林這個孩子表現出來的實力才是他力排眾議嫁孫女的原因,一個貨真價實的神選冠軍,一個首次領軍就擊潰黑獸人的指揮官,一個卡特堡實際意義上的領主,一個巨型集團的主人,又或者是親王和公爵…這些全都只是稱號,傳奇才是這個孩子身上最為寶貴的財富。
正在上馬車的隨行貴族之中有人在笑,還有人在感嘆老哈格爾貝里的好運氣,老哈格爾貝里總是微笑著應承,羨慕與妒忌都不會令老哈格爾貝里改變他的老好人形象。
畢竟陛下沒有適齡的女兒,只要這一點從未改變,老哈格爾貝里就不用擔心什么。
別的公爵?哈,說得好像哈格爾貝里怕了一樣,有本事你們也能把孫女嫁給馬林啊。
帶著滿意與驕傲,老哈格爾貝里走向了自己的馬車。
“嗨,老朋友。”托馬斯跑了過來。
“又怎么了,托馬斯。”老哈格爾貝里有些疑惑。
“上次我跟你說過的,我也想坐一次馬林閣下給你的大馬車,你忘了。”這個半身人興奮地看著他的老朋友說道。
老哈格爾貝里一拍腦袋:“沒錯,行,今天我的馬車歸你用了。”
雖然托馬斯說話不過腦子,老哈格爾貝里還是挺喜歡他的——畢竟每次老哈格爾貝里在議會里噴人的時候,托馬斯總是會帶著他的小伙伴們加入老哈格爾貝里的隊伍。
這年頭,半身人比人類要可靠多了。
“謝了!”托馬爾爬上了老哈格爾貝里的馬車,然后看著里面的豪華裝修看起來是非常的羨慕。
老哈格爾貝里笑著走向老朋友的馬車——幸好也是人類的樣式,要不然老哈格爾貝里今天只能坐在馬車車頂上了。
馬林在哨塔上看著坐著國王與貴族們的車隊開拔。
“閣下,您真的相信他們嗎。”羅德斯站在馬林身旁,這個年輕人的提問讓馬林笑了笑,他扭頭看向自己的下屬:“你覺得我相信他們嗎。”
“我看您似乎愿意相信他們。”羅德斯看著那支車隊:“門德爾閣下死了,我們到現在都沒能抓住兇手,雖然您說貴族們不像是兇手,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相信這些家伙,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們吃黑面包的那段日子,如果沒有您,我們到現在只怕還吃著帶有石子與沙子的黑面包。”
說到這里,這個年輕人嘆了一聲:“如果沒有您的幫助,我們只能面對這樣絕望生活,然后死在不知道哪一處戰場上,閣下,您是我們的救世主,為什么你不成為評議會成員呢,露露夫人雖然也是老成員,但是我與表哥都覺得,您才是真正的北方主義者,露露夫人雖然也相信著主義,但是…我覺得她不像是那種愿意將自己嚴厲一面展現出來的人,我們與貴族們將將會有一戰。”
“貴族之中也有像你這樣想的人,羅德斯,我在幫助你們。”馬林說道。
北方主義還太弱小了,他們還遠遠不夠,馬林只能安慰好羅德斯:“你們的實力還不夠,記住,人必先有生存,才能夠活下來并為門德爾復仇,貴族們在這件事情上不大像是在撒謊。”
“…是的,您沒有說錯,在這件事情上,無論是我還是蘇德爾表哥都是這么說的。”這個年輕人一邊說,一邊嘆了一聲。
然后他又堅持著說了一句:“我一定要為門德爾閣下復仇,至死方休。”
馬林非常理解地拍了拍這個年輕人的肩膀,然后兩個人同時聽到了一聲槍聲。
非常綿長。
“哪兒響槍!”羅德斯看向馬車離開的方向。
“不知道。”在樓下休整的士兵這么說道。
馬林已經跳下了哨塔:“警衛隊出營!”他大聲的喊道:“車隊方向!”
這些刺客!這些陰謀家!他們瘋了嗎!
馬林趕到車隊的時候,馬車隊已經倒了一地——雖然看起來情況很危急,但從馬車和馬匹分開的情況來看,車隊的車夫們第一時間解開了馬車與馬匹的扣鎖——馬車隊跑亂了,不用刺客搞事都能夠出人命。
所以他們停下車,貴族們出車之后推倒馬車,以厚實的車底作為掩體掩護自己,這樣他們就只需要負責對另一側保持警惕。
馬林跑到了老哈格爾貝里的車后,見到了平安無事的老頭子,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的他一屁股坐到了老哈格爾貝里的身邊:“見到你沒事太好了,老哈格爾貝里。”
然后他發現這個老頭子并沒有坐上他送給他的馬車。
“陛下沒有事,刺客是往車隊中央開的槍。”老哈格爾貝里說到這里看了一眼車隊前方喊道:“有誰中彈了!”
然后是異常快速的點名環節,驚魂未定的貴族們在報名的時候還有一些顫音。
這不怪他們,凡人面對這等兇案,總會氣短。
“托馬斯沒回話!托馬斯!”老哈格爾貝里大聲喊道。
然后過了一會兒,前面傳來了全新的消息:“老哈格爾貝里!托馬斯沒有從你的車里跳出來!”
馬林一把按住老哈格爾貝里,示意他會過去看一眼情況。
低著頭飛快跑到了自己送給老哈格爾貝里的馬車后方,馬林伸手撕扯開馬車的車底,從里面拖出了一個腦袋中彈的倒霉半身人。
可憐的托馬斯·六趾這一次用完了他的運氣,子彈從他的腦袋右側鉆入,最終撕裂了他的左側下巴,子彈不知道飛到了哪兒,但是從入口與出口的情況來看,應該是穿甲彈。
畢竟如果用的是軟頭彈,子彈不可能在飛行了很長一段距離之后穿透整個顱骨。
想到了這里,馬林從口袋里掏出一面鏡子,看了一眼他們右側的城市,少數還能使用的舊日建筑高度并不行,馬林抬高了一點角度,看到了遠處的鐘樓。
至少四百七十碼,雖然遠了一些,但是如今就算是馬林手下的神射手們,打五百碼的目標都是非常輕松的。
所以這不能代表什么,神射手并不是馬林的專利,無論是某個組織又或者哪一個刺客,只要天賦夠了,槍支到位,再加上足夠的子彈作為訓練用的材料,都是可以訓練出一個百發百中的神射手。
轉身,和蹲在后方三層小樓后面的警衛隊做了戰術手勢,當值的政委立即與連長立即分成兩隊開始包抄那座鐘樓——雖然兇手很有可能已經撤退了,但無論如何也應該控制住鐘樓。
等了一會兒,馬林退回到了老哈格爾貝里的身邊:“托馬斯死了。”
“他死了…該死的刺客,他是沖著我來的!”老哈格爾貝里的臉色非常精彩。
“你怎么會和托馬斯換車的。”馬林說實話真的是嚇得夠嗆,沒有錯,如果老哈格爾貝里沒有和托馬斯換乘馬車,這一次死的肯定就是老哈格爾貝里。
“托馬斯這家伙說是想試一試你給我的那輛好馬車,所以我和他換了馬車,我們都使用了窗簾。”老哈格爾貝里看著自己的孫女婿沉聲說道。
馬林想了一下半身人中彈點:“子彈從他腦袋右側鉆進去,然后從另一側的下巴位置鉆出,,如果打你,應該是從右肋進入,子彈也許會命中你的胳膊并在進入胸膛之后造成更加嚴重的翻滾,十有八九會破壞你的心臟,這是沖著你來的,老頭子。”
說到這里,馬林已經明白兇手的心思了:“兇手殺了門德爾,但是并沒有造成太多的沖突,他知道殺我太難了,所以做好了準備要殺你。”
整個歌本哈根都知道馬林送給老哈格爾貝里的那輛馬車的特別之處,刺客們甚至不需要知道車隊的排位,只需要對著老哈格爾貝里的馬車開槍就行了。
馬林想到了這里,看向鉆過來的曼海姆陛下:“陛下,太危險了。”
“殺我哪有殺死老哈格爾貝里更能激怒你呢,再說了,我死了,大家只會高喊國王萬歲。”曼海姆陛下一邊說著冷笑話,一邊看了一眼老哈格爾貝里:“這一次如果沒有托馬斯,你就死定了,老哈格爾貝里。”
“是的,如果沒有他,死的就應該是我了,陛下,您知道嗎,我到最后還是欠了我的老朋友一命。”老哈格爾貝里靠在馬車車底上說道,這個老人說到這里,從馬林手里拿過煙盒,為他自己點了一支。
過了一會兒,馬林那邊傳來消息,警備隊沒能找到兇手,他仿佛人間蒸發了,只有鐘樓上出現在灰塵之上的腳印與一些被抹去的塵埃證明著有人出現在鐘樓頂上過。
考慮了一下,馬林和曼海姆還是沒有取消警戒,說不定兇手已經移到了另一個射擊位,現在正在等著他們放松警惕。
于是馬林最終以術式為各位挖了一道深溝,好讓他們通過這條溝離開這段河岸——這兒太開闊了。
等他們離開之后,刺客想來就沒有足夠的射界來支持他的第二次刺殺了。
撤離現場之后,馬林讓各位干脆回到軍營——在裝甲馬車到達之前,各位細皮嫩肉的貴族老爺別用他們的腦袋來和子彈較勁了。
“我會給托馬斯的家人一筆補償,至于兇手,我一定要抓住他們。”老哈格爾貝里這么說道。
“沒錯,我們一定要讓這個兇手付出代價,我懷疑這一次殺你的和上一次殺門德爾的是同一批人。”馬林感覺這一次一定要將新仇舊恨一筆全算了。
老哈格爾貝里皺了皺眉頭,然后又肯定了馬林的觀點:“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但是他們為什么要殺死門德爾,又為什么想要激怒你,真的太奇怪了。”
“說實話,你和門德爾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共同點,老哈格爾貝里,除了他差一點娶了你的一個女兒。”馬林也是非常奇怪,如果說刺殺門德爾并沒有達成刺殺目的,那么刺殺老哈格爾貝里真的是為了讓馬林憤怒嗎?
正在這么想的時候,王室的衛隊隊長面色古怪的回來了,他是和馬林的警備隊一起去鐘樓的人。
他帶回來了一件小東西。
那是一個小小的徽章,上面有齒輪,有麥穗,更有書本和緊緊相握的兩只手。
“卑劣的小手段。”曼海姆接過這枚徽章,將它丟向老哈格爾貝里。
這個老人接過它笑了笑:“殺死門德爾的時候,現場為什么沒能留下一枚貴族的銀扣呢?這樣的演技也太過拙劣了吧,你說呢,馬林。”
“真是令人惡心的表演,但至少我們能夠明白刺客到底是想做些什么了。”
馬林說完,接過老哈格爾貝里丟過來的徽章:“我會帶著它去問一問北方主義的人,他們說這些徽章有著特殊的記號,每一個成員都不會重復,我會去調查清楚的。”
“那拜托你了,馬林。”老哈格爾貝里點了點頭:“雖然我們貴族和北方主義是天生的對手,但那也只是對手而已,相比起混沌,他們至少還是人,不是嗎,我不會相信這一切是他們的所做所為。”
而曼海姆干脆將他的節杖交給了馬林:“你來處理這件事情,馬林,找到兇手,然后將他們全都吊死,不過我不會介意他們的生死。”
“我會的。”馬林點頭。
我會迫不及待地去找兇手,然后送他上絞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