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不想摻和到后續的行動中去,因為他本能的覺得,巫師與奧術之拳這些瘋子…似乎沒有什么本質上的差別。
這一次如果不是他在場,杰森·斯坦森只怕要面對的就是家破人亡的結局,可哪怕馬林抬了一手,最終那個男嬰還是被送到了豐收女神教會的大門前。
斯坦森家族放棄了這個孩子,只是因為他有一個巫師的母親。
馬林能夠理解他們的想法,但無法理解他們的做法,但事實是…他只能接受這一切。
“我的孤兒院還沒能開張呢,馬林。”柯林有些無奈,對于他來說,雖然繼承導師的身份,成為守密者分支教派的一位導師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但是他畢竟也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連自己的孩子都沒能出世。
“學會帶孩子吧。”馬林也只能如此的開解于他,以后你還會有更多的孩子需要照顧的。
這是馬林在教會里說的最后一句話,然后來自法師塔的信使就不得不讓他帶著克洛絲來到了北郊農場的外圍。
“我們低估了人數,很抱歉。”負責人與好幾隊法師塔的行動隊成員站在馬車隊組成的掩體后,他對于馬林的到來表示了感謝。
“既然要讓我來,你們記住,不許第一時間開槍,我來跟我的工人們交涉。”馬林一邊說,一邊示意克洛絲把防彈夾克遞過來。
夾克是地龍皮制的,這東西對于子彈有著非常優秀的吸收性,子彈通常無法穿透它的軟皮,而能夠穿透外層軟皮的,對于內層的內襯蛛絲軟甲來說,失去了大量的動能的彈頭是最好的俘獲對象。
將轉輪槍掛到了腰上,馬林扭頭看了一眼站到身邊的年輕管家——這是莫威士家的那位老管家的孩子,平時負責管理北郊農場,本來奧術之拳與法師塔是準備讓他上場的,但是被北郊農場的自警隊隊長給噴了回來。
他們要見馬林,只有他們的老板有資格讓他們放下武器,要不然誰都別想帶著這么多的人和家伙沖進蓋亞特家的農場。
說實話,蓋亞特家的農場,這個名詞組合令馬林多少有些愉悅,他將一頂農夫的寬邊帽扣到腦袋上,然后帶著人走出了馬車隊。
“是馬林小先生!”有自警隊的老人第一時間認出了馬林,于是群情激奮的農夫們將路障拉開,一些自警隊的老人走了出來,其中有馬林之前認識的那個老兵。
“老兵,你的身子骨看起來還行啊。”馬林對著這個老頭子笑了笑。
后者很是尷尬地笑了起來,而 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崽子從人堆里跑了出來,他抓住了老兵的褲腿。
“你的小崽子?”馬林看出了孩子和他眉角上的相同,有些詫異的問道。
“是的,馬林小先生,您既然給他們作保,那我們相信他們是來抓巫師的了。”老兵抱起了他的孩子,然后指揮著人群散開。
農夫們雖然容易聚集,但是在老兵的解說下,很快就了解到他們老板已經來了。
對于給予他們食物與人生新路的老板,這些農夫很顯然是認同的,所以他們拖家帶口的離開了現場。
“馬林先生,他們說要來抓人,我覺得這事不簡單,所以叫人把那幾個家伙都控制了起來,就在前面的廣場上。”
馬林扭頭看向負責人:“你說他們是巫師?”
“的確是巫師,我們追擊了整整大半年。”負責人用力點頭,同時看向老兵:“你們怎么控制住他們的。”
“他們的四個孩子在我們手里,所以他們沒有反抗。”老兵說完嘆了一聲:“聽說他們是巫師,我是真的害怕,那可是混沌的種子啊。”
“你做的沒有錯,現在讓你帶著你的小崽子退開,我們去見一見那幾位巫師。”馬林一邊說,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一筆錢:“這些錢你拿去分給今天自警隊出工的小伙子,告訴他們,保護好自己,才能保住吃飽飯的一張嘴。”
“謝謝您,小先生。”
“去吧,還有,別讓你的婆娘在窗口后面偷偷摸摸的偷窺,我帶著的人比較過敏,到時候打起來的時候萬一把她當成敵人,你就又得沒老婆了。”說完,馬林指了指不遠處的二層小樓。
“我這就去。”老兵點頭,然后抱著自己的小崽子跑向他的家。
“您可真是一位仁慈的先生。”負責人看起來有些人五味雜陳。
“我負責為我工作的人,他們的生,他們的老,他們的病還有他們的死,這也許會讓我付出額外的利益,但他們的忠誠是我的額外的收獲,是不是和你們東部王國不一樣。”
“是的,在我們那兒,只有農奴,每一個人活著就和死了一般別無二致,所以有點兒別樣的信仰,都可以試一試,因為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了。”負責人說到這里笑了笑,他揮了揮手,奧術之拳的成員們向著右側展開。
“也就是說,無論這個信仰是哪兒來的,也無論是正神還是邪神,都可以試一試嗎。”馬林伸出左手,法師塔的成員在克洛絲的指揮下展開隊形。
“是啊,都可以試一試,
因為被作為混沌信徒吊死,還是被作為逃奴吊死,又或者說因為無法交夠租而被吊死…從死法上來說,其實是一樣的。”負責人一邊說,一邊往他的雙筒霰彈槍里塞霰彈。
“可憐的農奴們,我想我明白那些從你們那兒來的逃奴為什么在看到你們的時候會那么的警惕了。”馬林說到這里,伸手和路邊小園子里的夫婦打了一個招呼,原本用深深地憂愁視線打量著奧術之拳的同胞們的東部農夫連忙脫帽,他的妻子有些討好地笑了笑,而他與她身前的三個兒女行著有些粗糙但極為虔誠的撫胸禮。
“是啊,我敢肯定,如果我硬沖,也許我們可以沖過去,但是那樣的話,我們至少要造成數以百計的死傷,而我們自己的損失也一定會非常的大…所以我們只能請您再來一次。”
“這是一種正確的選擇,如果你傷害到了我的農夫,我可以肯定,你們都得死。”說到這里,馬林停下了腳步,因為有一個孩子跑了過來,這個孩子他認識,是教會里的小跑腿之一,因為年紀小,家里只有一位母親,卻還有四個弟妹而被收進來,每個月五塊薪水。
“馬林先生,那些家伙逃進了一幢大房子!”
“我說過,巫師從來不會引頸就戮,他們會反抗,他們甚至會因此而殺人。”負責人搖了搖頭。
然后他聽到了那個孩子說的第二句話:“他們沒有傷人,更沒有殺人,他們說要見一見馬林先生。”
“見我?”馬林給這個小家伙掏了一個五個角子:“為什么,你知道嗎。”
“他們…他們來了這里之后挺和善的,給好幾個人治過病,還給一些小孩子發過糖,我弟弟和妹妹都吃過,我是家里最大的孩子。”這個小家伙說到這里,用驕傲的語氣為自己做了一個全方位說明。
一個小大人,馬林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躲遠一點,還有,明天春檢,帶著你的弟弟妹妹們來試一試運氣吧。”
“謝謝馬林先生!”這個孩子歡天喜地的跑開了。
“…您的仁慈比我想像的還要多。”負責人嘆息道。
“我從來不會剝奪一個想要活下去的人的生命,除非他想要活的時候不介意把別人推入地獄,我的工廠,我的農莊,我名下的一切活物都不需要這種喪心病狂的東西,所以,不要把我說得那么仁慈,因為你從來沒見過我揮舞名為正義的屠刀時,所展現在所有人眼中的殘暴之力。”馬林一邊說,一邊走到了廣場邊緣,他看到了那座大房子——是農莊的唯一一個小診所,他和慈愛之神 教會談過,每一周都有會一隊學徒來這里為每個農夫做診療。
“是馬林先生嗎。”有一個瘦小的侏儒推開門走了出來。
“巴爾耶夫!你這個狗雜種!”奧術之拳中有人這么罵道。
“你們這些狗屎之拳有什么資格罵我!”這個侏儒也是口吐芬芳。
“我記得我說過別搶著動手。”馬林一手將那個開口罵人并開始掏槍的奧術之拳的年輕人拍倒在地,然后在侏儒笑出聲的時候看了他一眼。
這個侏儒直接被拍進了墻體。
“把你們說得上話的家伙叫出來!還有!你們之中要是有誰傷害到了那些學徒,我發誓!我會讓他明白什么叫作痛苦!”馬林往前走了兩步。
過了一會兒,有人走了出來,一個人站到了馬林的面前,另一個人把侏儒從墻上挖了出來。
“米哈伊洛維奇…你好,馬林小先生。”這個中年人有著一臉大胡子,深邃的眼窩里,一對眼睛有如藍色的寶石。
這是靈能者的標志。
“馬林·蓋亞特,我是這里的主人,不知道你們來了多久。”
“一個月,但是您看到了,有些獵犬跟了過來,既然你們已經找過來了,那也就是說賽琳娜夫人已經遭到了毒手。”后半句,他是看著他嘴里的獵犬說的。
“你們為什么要逃呢,最終害得幫助你們的那位夫人身死,她是受你們牽連的。”負責人有不同的觀點需要述說。
“我們不逃,難道要被你們掛到絞架上嗎。”這個中年男人笑著反問道。
馬林扭頭:“你們那兒除了絞架之外,就沒有別的娛樂項目了嗎。”
“是的,馬林先生,我們那兒,全靠絞架。”這一次,負責人和他的對手異口同聲地說道。
艸(古龍語),你們東部人一定有問題,你們就沒有想過寓教于樂的鐵O女,皇室尊享的斷O臺…什么,你們覺得這東西太古老了,那你們也可以試一試驚心動魄的俄羅斯大轉盤啊。
就是那種六巢塞了六發子彈的那種。
吐槽到了這里,馬林不得不開了口:“我聽一個孩子說,你想見我,現在我在這里,你能不能放下和那位先生的恩怨,先和我談一談。”
“是的,先生,我的確是想和您好好說說。”
“說你怎么想要做馬林先生的狗嗎,不好意思,你怕是不知道巫師與狗這個諺語。”
“閉上你的臭嘴,你這個王室的狗,看看你那令人作嘔的模樣,
你看看這里的同胞們,他們之中有多少人是在逃亡路上遇見過你們。”
“有遇見嗎?”馬林思考了一下,感覺到了這位先生言詞中的惡者,但是他的確無法感知到這惡意從何而來。
“沒有。”負責人搖了搖頭。
“的確沒有,因為遇見過你們的逃奴,不是被吊死在絞架上,就是被他們用馬拖死了。”
“你們還是有別的娛樂節目的啊。”克洛絲這個時候在馬林身后發動了神助攻。
“拜托,夫人,這可不是什么娛樂節目,您知道每年有多少家庭因此而家破人亡嗎。”中年男人看向克洛絲。
“不清楚,但每年因為巫師而有多少家庭死絕我倒是知道的比較清楚。”克洛絲說到這里指了指胸口的法師塔徽章。
“您看,夫人更了解你們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創造多少絕望,至于那些逃奴,我們從來沒有親手送他們上過絞架,畢竟我們是執法者而不是行刑隊。”負責人說到這里看了一眼馬林:“馬林先生,我從來不覺得您和他們談判能有什么結果。”
“的確…所以,先生,您能不能夠提出一點令我能夠精神一振的新內容。”馬林看向這位,同時后退了一步。
“我們…我們為什么來這里,您難道不知道嗎。”中年男人看向馬林。
馬林一臉的疑惑,扭頭看了一眼克洛絲:“我們在雷根斯堡的時候,卡特堡這邊是有什么消息是我不清楚而又鬧得滿城風雨的嗎。”
“不清楚,我也沒有聽說過關于您的奇怪消息。”克洛絲搖了搖頭,一臉的ihavenoidea。
“…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馬林又看向這位中年男人。
“好吧,我們東部巫師界有一個情報,有一位先知說,在卡特堡有我們巫師得獲救贖的線索。”這個中年男人給了這么一個答案。
馬林本能地感覺到不靠譜——這年頭哪兒來的先知,吹牛不上稅啊:“我一個卡特堡的人都不知道有這一回事,甚至那位…甚至那位幫助過你們的賽琳娜夫人都不知道啊。”
“是的,我們的確失望過,但是在農莊住的這一個月里,我們意外地發現自己心中原本蠢蠢欲動的殺戮欲望消散了很多,您知道嗎,這里像是一個天堂,我們不敢將消息告訴任何人,因為我們害怕這只是我們這一些人的少數體感,我們原本想要在這里住上數年,確認我們身上的混沌能量消散之后再將我們的發現公之于眾,但是我們沒有想到,這些獵犬竟然來得這么快!”
“不可能!塞米!你在自欺欺人!你作為一個大巫師!你想想這一路上你殺了多少人!馬林先生!你可以問一下這里的負責人!看看有多少人失蹤了!”負責人斬釘截鐵的咆哮道:“你可以騙任何人!但不要想騙我!我們作為對手二十年了!”
馬林想了想,舉起了一個響指。
沒過一會兒,老兵跑了過來,帶著另一個老頭。
“農莊有人失蹤嗎。”
“沒有,小先生,最近大半年,我們農莊,工廠,甚至是城里都沒有聽到過有人失蹤的事情,倒是時不時有倒霉蛋被精怪殺死,或是因為口角引發的斗毆而死人。”灰頭發的老頭這么回答道。
奧術之拳的成員們紛紛表示這不可能,那個爬起來的年輕小子指著被扶出來的侏儒:“巴爾耶夫!他殺了我的弟弟!在雷根斯堡以東的地區!我到現在都帶著我弟弟的手,為的就是能夠親手殺了他!”
“的確,如果是以前的我們,的確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馬林先生,在您的農莊里先生的一個月時間里,我們感受到的從來沒有過的寧靜,比如我…仿佛像是回到了年幼的時光,那個時候的我,還只有一個騎士的長子,意外的有了術式的才能,被選作了學徒,雖然事后證明我的天賦并不高,但在東部王國,這也是非常令人喜悅的事情…直到我走了錯路,成了一個巫師。”
中年男人說到這里看著馬林:“請允許我與我的同伴向您投降,您可以用枷鎖鎖住我們,看看我們會不會成為混沌的奴隸。”
負責人看向馬林:“馬林先生,這里是您的土地,您有權力這么做,但是我要警告您,他們是巫師,在這個世界的數百年時光里,自從他們成為混沌的載體之后,他們就從來沒有令人產生過信任感。”
馬林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在想,為什么這些巫師在來到他的莊園之后會變的無害化。
直到有風帶著樹葉來到他的面前。
馬林伸手按住了這片橡樹葉。
在這剎那間,似乎整片土地都在歌唱,馬林扭頭,看到了不遠處小丘頂部的那顆圣橡樹。
一切迷題…似乎都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