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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異事

  張耳與羽璃很快就離閣下山了。他們是在夜里離開的,眾人都不曾知曉他的去處,他們只是留下一個錦囊給公良造:凡事多加警惕。僅此而已。

  羽璃在下山之前便早就開始了他的男裝扮演之行....她從此化名白若楓...有時候竟也忘記自己的女兒身份。

  師兄弟也早就將羽璃的性別模糊了,久而久之,羽璃屋里的那些女兒家家的首飾衣服也都被收入箱底了。她終日里簡單素凈的或白或灰的衣衫。就連林師伯有時也感慨:羽璃,你現在可越來越像個男娃了。

  “林師伯,這算是夸我的話嗎?”

  “咳。咳。這,這,也算是吧。至少夸你扮相英氣逼人。”林師伯開解道。其實他更想痛心疾首地說:羽璃啊,你的陰柔氣質,怎么全沒了呢?你這樣下去,誰還敢娶你啊。

  真相不能說破。林師伯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羽璃已經漸漸地隱入男人的海洋,原本的萬草叢中一點花也謝了。

  內務堂的陸師弟下山去買布匹,在山腳下的草叢中撿回一個男子。男子生命垂危,氣息斷斷續續,隨時都可能斃命。陸師弟心底柔軟善良,連忙拖著拽著將男子帶到了山上。墨城里的郎中們圍著男子診斷了數十次,最終的結論依舊是男子身中奇毒,他們束手無策。郎中們沖著陸師弟連連搖頭,陸師弟也深知此人怕是無力回天了。

  只是,那陸師弟思來想去還是不死心,他又一路跑到后院去找羽璃。羽璃自然是很爽快地就答應了。在大師兄的熏陶下,她對自己的醫術已是自信滿滿,如今來了一個急需治療的病人,她肯定是二話不說就直奔而去了。

  羽璃來見這個男子,又為他把了脈。男子的脈象凌亂不堪,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羽璃大為震驚:一般人的脈象即便有異也還算平穩,可是這人的脈象真是出奇地亂。羽璃翻開“圣醫秘籍”,將男子的癥狀對號入座,竟查到男子所中乃是綠螢散。林師伯對此事也大為詫異:“怎么會中這樣的毒,太古怪了。這可是江湖奇毒之首。此人怕是得罪了什么了人物吧。難怪,是風滿樓?”

  “風滿樓?莫非是江湖鞋教風滿樓?”羽璃問。

  “對。肯定是它。此人必是什么忠良之將,否則風滿樓也不會這樣下死手。”林師伯將目光深深地看向羽璃,羽璃也深知自己責任重大。

  說干就干,羽璃廢寢忘食在白若楓的藥鋪里忙碌,她按照書中記載比對著藥材來配藥,又派出師兄弟們為她按圖索驥尋找各種稀奇藥草。在藥草終于聚齊之后,羽璃又開始日夜熬制,黑眼圈盤踞在她的臉上,讓人看到就覺得格外心疼。羽璃倒是全不在意,她現在不是羽璃,而是白若楓,哪怕是臟兮兮丑兮兮的,那也沒關系。畢竟,男人嘛,糙就糙了點。

  羽璃完全把自己的性別丟掉了,一心一意去做一個不修邊幅的男人。

  直到男子在她的照顧下,緩緩地蘇醒過來,羽璃丟到爪哇國的少女心,一下子又被激活了過來。那是一張多么俊美的臉龐啊,男子的雙眸清亮深邃,像雪山寒潭,有攝魂的魔力,讓人不自覺沉溺其中。長長的眼睫毛,撲閃著撲閃著,像紛飛的蝶,又像是展翅的白鴿。高挺的鼻梁,于悄然無聲中,顯盡男子的器宇軒昂之勢。男子開口說話,好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

“謝謝你。”男子聲音略顯沙啞,似是太久未曾說話之故。只是那聲音的音色,很難得也很難忘  “沒,沒事。”羽璃故作淡然地說著。只是當她的眼睛與他對視之時,四目相對,塵煙四起。

  “陸師弟,他就交給你了。有事再來找我。”羽璃揮揮手,抬腳往門外走。

  “是。閣主。”陸師弟彎腰行禮,目送羽璃離開。

  “他是?”男子問。

  “他是我們藥閣的閣主。白若楓。若不是有他,你怕是已經命喪山下了。”陸師弟也不忘對羽璃的醫術連聲贊嘆。

  “他是一個好人。墨者之中果然盡是俠義之士。”男子淡淡地說著,只是他嘴角的笑意,著實讓人警惕。

  這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男人,在他的身后隱匿著無數的秘密,只是墨城的眾人對此一無所知。

  男子的身體一日日好了起來,他自稱自己名叫凌念,乃是北燕棉粱之人。至于其他的,他總是不肯多說,羽璃自然也就不忍多問。凌念的病情雖已得到暫緩,但距離痊愈還有很遠的距離。

  羽璃很清楚男子的綠螢散非大師兄不能治,否則的話,凌念就會全身變綠,且最終FǔBài潰爛而死。羽璃每每想到凌念最終病發的慘狀,便驚起一身汗。

  倒是凌念卻十分豁達,他勸勉羽璃說:“白閣主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已十分感激。若是不幸離世,那也只能怪我命不太好。白閣主完全不必心懷愧疚。”

  可是,他越是這樣善解人意,羽璃就越是心懷愧疚。她恨自己之前為什么不肯多向師父和師兄學習,如今真的需要醫術的時候,她竟是這樣無能為力。羽璃想來想去,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一圈。

  林師伯來勸她:“生死有命,這不是你的錯。”

  “可到底還是我無能,不能救下他。”羽璃抽抽涕涕地說。

  “罷了。你已盡力了。醫者醫病不醫命。說到底,還是他命不好。”林師伯說道。

  碰上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凌念提出要在墨城之中走一走。眼見大師兄遲遲未歸,羽璃深知凌念的發病是遲早的事,本著對一個將死之人的憐憫,以及羽璃心中無法言說的情愫,羽璃答允了凌念的請求。

  每至一處,凌念便細細地將其打量,嘴巴里自是滿滿的贊嘆之詞。羽璃倒也慷慨,帶著凌念在靈犀閣晃蕩了一下午。

  一直到二人停駐在靈犀閣后山的涼亭中,凌念問羽璃:“世人都說白掌門風度翩翩,如今看來,倒真是如此。凌某實在敬佩。”

  羽璃自然也是客氣:“哪里。江湖傳言而已。不足為提。”

  凌念又說:“凌某曾經聽聞白閣主的修月劍,天下無敵。不知凌某可有幸,親眼目睹?”

  “這有何能的。你且在此處等著,我去拿給你。”天真如羽璃,對凌念完全不設任何防備之心。她飛快地趕至白若楓的庭院里,開門入屋,卻發現修月劍早就不知去向。

  羽璃一拍腦袋才想起來,白若楓定然是將劍帶走了。秀月劍向來都與他形影不離的,此時他人在云游,又怎能將它丟在靈犀閣?

  羽璃想了一下,便將師傅贈予自己的冷月劍揣在懷里。雖然騙人是不對的,可是凌念也只是想看一下劍而已,不管是那把劍,看看而已,都是一樣的。

  至涼亭處,羽璃將劍亮出,凌念甚是喜歡,來回摸索著劍身,許久之后,羽璃這才將劍收了起來。

  在靈犀閣里,羽璃所見到的橫豎都是師父、師伯或是師兄、師弟,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英俊爽朗之人,羽璃自是滿心歡喜。羽璃央求凌念和她說一說天下奇聞怪事之事,凌念便一一和她說起,羽璃如癡如醉地聽著,心中免不了對山下的世界生出無限向往。

大熊貓文學    世蹉跎兮自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