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所說的青天...可能其勢力早已滲入廟堂之中...這絕不是空穴來風的猜測。只是事關重大,還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還須證實...所以在此暫不細言。”謝禹直接了當地與對方分享了自己的猜想...白郎子衛的諸位軍士聽聞此言俱呆鈍在原地...李鞠義更是感覺顱腔內有嗡嗡震鳴。
青天?涼國?潼縣侯?
在李鞠義眼中,謝禹所說的一切都離他有些遙遠...可就是遙遠...才讓他有些...迷茫。
迷茫一詞還不夠準確...
天馬行空?
李鞠義有些懷疑...他看了看眼前的謝禹,又看了看周圍與他一般愣神的軍士們。
他并不太能理解謝禹所說的一些東西...像是潼縣侯為何會被人逼迫...
大周第一戰神...軍中唯一的標桿...天下每個軍人都仰慕的潼縣侯,如何就要受制于人了?
青天...在他眼里,這種鄉里都有的土祭神婆...如何能干涉朝政?
“事態緊急,我們需要即刻回到洛邑...”謝禹又開口道。“李夫長...請你為我們繪制一條何是的返京路線...要最近的路線!”
李鞠義并沒有回答謝禹的話...他仍是呆立在原地,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李夫長?!”謝禹再次喚了一聲。
“嗯?怎么了?”李鞠義緩過神來,看了看謝禹。
“我們需要即刻回到洛邑...想請夫長為我們繪制...不,想請夫長帶我們走出這涼川之地。”
謝禹想了想,改變了先前的決定...
他不知道前方戰事如何...甚至不知道青天是否還有安排伏擊人馬...
若是有熟悉此地的人領路,當然事半功倍...
“即刻是多久?”李鞠義愣了愣,問道。
“如今戰事已啟...對方的計劃已經開始推動,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謝禹答道。“三日...三日之內。”
“不可能。”李鞠義聞言搖了搖頭。“你們要繞道...即使是從山中穿插小路,馬不停蹄,你們也需要至少五日時間方能到達京畿轄內...回到洛邑,更是需要十日時間...如今你們馬匹尚且不全,腳程二十日才可。”
二十日才能到,謝禹心中陡升焦急...如果真是用二十日才能到達洛邑,那先不說局勢會變化得如何惡劣...就是徐小張那邊都無法控制住...若是不能及時提醒洛中諸公...后果不堪設想,再者...公輸木玖尚且身陷囹圄之中,他謝禹如何還能再拖下去?
“不行...二十日是無論如何也不行的,我們必須三日之內要到達洛邑...”謝禹一口否決了李鞠義的這個提議。
“李夫長,若是不管戰場不戰場的,最快需要多久到達洛邑?”謝禹脫口而出。
李鞠義當即回復:“不可能的...前方是戰場,非軍士不可踏足...你們走不了。”
“走不了也得走!”謝禹回答道,語氣異常堅定。“此事牽連之廣...我等皆無法擔待這延期的責任!”
可李鞠義還是搖了搖頭...
“軍爭之地...軍令如此...你們不能進去。”
謝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李鞠義,他無法理解此人為何如此堅持...他已經完全理解了謝禹等人此行的意義了呀!
“李夫長!莫要拘泥于一紙軍令。”謝禹勸道。“此事的嚴重性難道你還沒有些許感知嗎?”
“哎。”李鞠義嘆了一口氣...謝禹之言,他信九成...江湖教派滲透朝堂,涼國勾結秦戎,朝堂公卿與潼縣侯之間的間隙...他隱約感覺到了其中所牽涉得很廣,很復雜...謝禹的意思他也明白...對方想讓自己為他們領路返回洛邑,可他只是一個千夫長,軍令如山,他終歸是沒有資格承擔起為謝禹等人帶路的責任...換而言之,他無權,也沒有辦法參與到這么高層次的博弈之中...況且,他此時自身尚且剛剛從困頓之中殺出重圍...心力交瘁,尚且不知此地是何處。
“我知道你們此行任務重要...可我等潰圍于此,尚且不知道這里是何處,也早已與主軍失散,斷開了聯系...此地情況如何,前方戰事怎樣...我們也不知道...所以不只是軍令不可。”李鞠義這句話倒還是真的...他們從涼方的包圍中潰圍,本就是九死一生,求那一線生機...大致方位與突破口尚且清楚...可問他具體此地為何,路怎么走,他當然也不知道...還不是自己照著方向摸索?
“況且前方危險...不知何處便會有敵軍出沒...我們尚且余下八十騎...根本無力抵擋...你們更是沒有馬匹,行軍又慢,與對方交戰的幾率太大。”
這次換謝禹嘆氣了...對方言語中的搪塞之意他聽得出來。
“我有一言。”
就在謝禹和李鞠義兩人都沉默不語之際,李鞠義身旁的熊伯陡然開口,插言道。
熊伯看了一眼謝禹,又看了看身旁的李鞠義。
李鞠義深深地看了熊伯一眼,點了點頭,示意他說出來。
“若你的話都是真話,那這就是國家大事,既然是國家大事,我們便不能拘泥于死板的規則...夫長,我主張帶著他們...”
“可...”李鞠義剛要說話,便被熊伯打斷。
“軍令不可違...確實不錯,可如今遇到此等大事...若是事成,便是大功。”
“功...”
“即算是功過不相抵...我們也是得了大利!”熊伯拱手回答。
“這是何意?”李鞠義問道。
“若此事為真...真有邪人妄圖顛弄朝堂,把玩國家...讓其得逞,豈不是國家不寧,百姓不安,民不聊生?若是我等能在此之中添上一力,也許就能破滅其人之陰謀,如此,不是眾人之福,你我之福?涼關一戰,若真為奸邪之陰謀,我等難道又不應該為死去的弟兄們復仇?就算不能親手將其手刃,啖其肉,飲其血...”熊伯看著眼前自己的夫長,大聲說道。
“雖然我等并不知道此為何處...可尚有布圖,根據方位穿行,難道還怕找不到路?即使是山岳河流,我坐下這馬難道就不能將之踏平?”
此言發自肺腑,鏗鏘有力...
“可...”
“我知道夫長的意思...先鋒軍潰敗不假...可我們都知道...左都中郎將可還率軍在與涼賊對峙...”熊伯直視李鞠義道。“我軍新敗,必然不會貿然出擊...涼賊計策落空,更是猜忌我軍的方略...此事雙方都還在互相猜測對方的心思...我們趁機過路,如何會危險?“
“這...”李鞠義頓了頓。“確實,照你的說法...我們應該這么做...可是說歸說,事歸事...戰局瞬息萬變,趙國趙括的事例就是最好的例子,你談大義...你談國家...可我等已經為了所謂國家葬送了多少弟兄袍澤?”
熊伯有些不可置信...他瞪大眼珠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原本熟悉體貼的夫長,此刻為什么變得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