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山走了,劉青梅和馮春秀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中途劉青山停下了腳步,似乎想要回過頭來說什么,但是又沒有轉過身來,繼續往前走去。
生活中,有些選擇和決定一旦做出,就已經意味著無法回頭。
劉青山走后,劉青梅哭的不能自已,林平走過來遞了兩張衛生紙讓她擦了擦眼淚,然后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當做安慰她,林平什么話都沒說,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而馮春秀則對劉青梅說道:“哭什么?他又不是死了,等他死了也不用哭。”
馮春秀的話說的有幾分狠毒,但說完就回到伙房去工作了。
而劉青梅繼續坐在教學樓的臺階上哭,林平坐在一旁默默地陪著她。
第二天一早,劉青山很早就來到了學校門口,似乎迫不及待想要把離婚手續辦好。
而馮春秀也起了個大早,然后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了一身新衣服,還用女兒劉青梅的一些護膚品收拾了一番,劉青梅也給自己的母親梳了個新頭發。
馮春秀從屋里一出來,樓下等著她的王新明笑著開口說道:“喲,春秀姐今天打扮的真漂亮,這一下子跟個黃花大閨女是的。”
王新明受林平的安排,開著車去送馮春秀和劉青山兩人到縣里的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林平怕馮春秀自己去自己回來,情緒可能遭不住,萬一出點兒事。
馮春秀聽到王新明的夸獎擠了個笑容沒有說話,她眼睛里的目光有些渙散,心不在焉。
王新明把馮春秀和劉青山拉上車,兩個人坐在小貨車的副駕駛座上不說話,中間留出了一道仿佛有空氣墻阻擋著般的真空地帶。
王新明這人嘴閑不住,開車的時候更是能叨叨:“青山,你怎么從鎮上來的?”
劉青山訕訕的笑著說道:“昨天碰到有人進山,讓他帶著我進來的。我先回了家,家里沒人,鄰居們說春秀在學校里,我就又來學校了。”
“哦。”王新明點了點頭。
劉青山又說道:“昨天下午回去和今天過來都是走著過來的。”
王新明一邊開著車一邊看了一眼西裝革履的劉青山說道:“青山,你說你這洋裝穿在身,手里夾個包,也是個大老板模樣,怎么不買輛小汽車開著呢?”
劉青山尷尬的笑了笑:“準備買,準備買。等結完婚就買。”
王新明說道:“你這剛離婚就接著打算要結婚了啊?”
劉青山更加尷尬的摸了摸頭,然后說道:“對,那個阿彩她懷孕了,我們準備在孩子生下來前把婚結了。”
王新明點了點頭說道:“好事好事,懷著孕結婚,雙喜臨門。”
本來王新明的話是正常的話,但是這個時候說給劉青山,就讓劉青山聽起來心里感覺不是那么個滋味。
王新明突然想起了什么說道:“對了,這大過年的,民政局開門嗎?別他媽咱們去了,民政局關著門,那咱們可就白跑一趟了,浪費這趟油錢。”
“開門開門。”劉青山趕緊說道,“我都打聽好了,今天上班,所以我才昨天回來的。”
王新明笑著說道:“行啊,你這是有備而來。”
兩個男人尬聊了一路,馮春秀坐在車上呆呆的看著前方一句話都沒有說,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民政局門口,雖然剛過完年,但門政局這一點兒都不冷清,都是一對對小情侶歡笑著、害羞的來辦理結婚證。而辦理離婚倒是幾乎沒有,只有劉青山和馮春秀這一對。
馮春秀看著這些小情侶,一對對眼里都冒著幸福和期待的目光,臉上都掛著開心而羞澀的笑容,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劉青山和馮春秀一前一后走進了離婚室,接待兩人的工作人員是一個婦女。
但凡到民政局辦理離婚的,基本都會先會接受工作人員的一番勸和,這個婦女同樣本著“勸和不勸分”的態度說道:“這大過年的,這么喜慶,干嘛離婚啊,兩口子有啥想不開的給我說來聽聽。”
劉青山簡單直白的開口說道:“我們倆分居兩年了,我有了新的愛人,打算再婚。”
婦女一時語塞,說道:“那…那你們都談好了?”
劉青山點了點頭:“嗯。”
馮春秀也點了點頭:“嗯。”
婦女看著馮春秀好心的說道:“姐妹,你是不是被你丈夫強迫離婚了?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和難處,你得說出來,咱們婦女的權益不能遭受侵害,我會讓婦女協會幫你的。”
馮春秀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那行吧,把結婚證給我。”婦女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套流程走下來,很快,但時間似乎又過得很慢,劉青山和馮春秀在簽字的時候都猶豫了一下,然后又迅速的把自己的名字簽完。
從民政局門口走出來,兩人手里各多了一本鮮紅的離婚證。
劉青山看著馮春秀說道:“謝謝,是我對不起你和青梅。”
馮春秀笑了笑說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也沒啥對不起對得起了。用咱山里的話來說,這就是緣分吧,咱倆的緣分算是盡了。”
劉青山笑了笑說道:“是啊,緣分盡了。”
馮春秀又笑著問道:“她懷的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啊?”
劉青山搖了搖頭:“不知道。”
馮春秀笑著說道:“我聽她們說,現在城里的醫院老厲害了,能查出來是個男孩還是女孩,你沒查查?”
劉青山說道:“查過,人家醫生不說。”
馮春秀笑著說道:“那你希望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啊?”
劉青山挺直接地說道:“我當然…希望是個男孩。”
“哦。”馮春秀沉默了一下又說道,“其實這個社會現在生男生女都一樣。”
“對,都一樣。”劉青山順著馮春秀的話說了下去。
“行,那就到這了。”馮春秀笑了笑說道,“好好對人家吧,你這二婚,人家跟你,不錯了,別再離了。”
“嗯,”劉青山點了點頭,“不離了。”
馮春秀微笑著上了王新明的車,而劉青山則留在原地,他家現在就在縣城。
王新明和劉青山搖招呼說再見:“青山,再婚的時候請我喝喜酒啊。”
劉青山爽快的答應下來:“行!”
王新明調轉車頭,準備按原路往苦山返回。
車頭完全調轉過來的那一刻,一直像是沒事人的馮春秀突然嚎啕大哭,一下子趴了下去。
王新明被馮春秀這一哭搞的手足無措,他只能踩下油門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他看出來了,從出民政局門口到上車前一直和劉青山有說有笑的樣子都是馮春秀裝的,而現在被劉青山看不到的這一刻,馮春秀終于裝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