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初冬沒理他。
因為單身久了的緣故,孫老三儼然已經變態,這些年來不是叨念著小寡婦,就是叨念著肉多抱著舒服等,偏偏審美奇差。
相信這師父那么多回,韓初冬覺得自己都快長針眼了,飯量也嚴重下滑,食欲不佳。
以至于老媽多買了些牛羊肉,說是白天當學徒勞累,要多補補,他總覺得這跟孫老三脫不了干系。
站在那低頭修電視機。
店鋪位置不錯,就在牌匾附近,每天人來人往的一來二去記住這里,生意自然跟著水漲船高。接連修了三十多臺電視機,把一批二手庫存也修理完,普通的小毛病再也難不住他。
這年頭老電器使用的技術不同,不過原理相差不大,即使被難住,大不了找出哪里壞了直接整個換掉,這樣還能多賺些錢,何樂而不為。
說難聽點,反正一天只能拿五美金,就這還是跟孫老三爭取來的,萬一因為修理價格高,惹得客人不高興…關他什么事?
本來就沒打算在這久待,陪著那摳腳癡漢師父浪費時間。
嘴里說著不看,動作卻很誠實,手上擰著螺絲,迅速側頭看了眼。
察覺不對勁,又一次看過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嘴里說著:“可以啊!三哥你居然知道美女長什么樣子了!?”
門口那位正迎面走來的姑娘,長相確實非常不錯,瞧路人視線就能知道,無論男女總會有意無意停留在她身上。
孫老三先是在笑,過了兩秒才琢磨出味道:“不對啊,你說的居然,是哪個意思?”
“就是你覺得的那意思。”
韓初冬眼神好,說話時候目光還在那姑娘身上打量著,對這位師傅絲毫沒有敬意。
剛開始可能稍微有點,跟著學徒快一周,被孫老三給一點一點消磨沒了。
唐人街菜市場那邊,每天一到晚上就站滿形形色色的女人,韓初冬一直覺得這位整天叫窮的單身漢,錢都花到她們身上去了,不然單單抽煙喝酒,又不賭錢欠債,平日里能花幾個錢。如果某天聽說這師傅因為干那事被抓,他絲毫不會覺得意外,或許還覺得這才正常。
九月中旬,氣溫依舊保持在二十多攝氏度。
外面那位穿著湖藍色裙子的白皙姑娘,徑直走向修理鋪,金發、藍眼睛,即使是白種人中也很少有這么白的,更像來自于歐洲那邊。
愣神的功夫,對方已經走進來,舉起左手晃了晃,問道:“請問這里可以修手表么?”
韓初冬回過神,見孫老三跟木頭人似的,趕忙推推他:“問你會不會修手表呢!”
“啊?”
他師傅茫然臉,醒悟之后搖頭說:“我不會修,里面有家鐘表店,那老板跟我是朋友。”
下意識說了中文,日常多數跟華人打交道,久而久之習慣了。
飛速扔掉螺絲刀,韓初冬繞過柜臺往外走,嘴里說著:“他不會修,但我知道哪里可以修,現在帶你過去吧。”
白人姑娘莫名就對孫老三沒好感,正準備離開,聽到韓初冬這番話后,露出禮貌微笑點點頭:“謝謝。”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即使孫老三知道老天爺不會瞎眼,但在兩人消失后,還是捶胸頓足,表情凄苦:“白眼狼,真是小白眼狼啊,電視還沒修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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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森·韓,我是一位準商人,剛剛正在幫那位智力有殘缺的男人處理雜務,平時我喜歡干這些幫助別人的事。”
名字是真的,想做生意也沒錯,剩下的都是韓初冬在胡扯,他可不認為一位修理工學徒,能夠吸引到這種姑娘的注意。
實際上即使這樣說,對方還是沒提起任何興趣。
這姑娘看了看他,淡淡一笑,拒他于萬里之外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顯,連名字都沒說,單單說句:“抱歉,我只是想修好這塊手表。”
但凡長得漂亮,日常中總不會缺少男性獻殷情,冒然湊過來碰個軟釘子再正常不過,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王八綠豆看對眼,自古套路得人心。
韓初冬可沒就這么放棄,就這么短短幾步路的時間,他已經發現許多細節。
比如手上沒戴戒指,也沒有戴過戒指的痕跡,這是個好現象。
左手上的老手表普普通通,但右手手腕上明顯是卡地亞的手鐲,采用豹子造型的首飾不多,韓初冬恰巧看別人戴過。
這說明要不是這姑娘自己家里有點錢,就是她的追求者有點錢,從氣質來看,他更寧愿傾向于前者。
洛杉磯那么大,連這唐人街都不小,一旦錯過了估計很難再遇見,見正常的社交行不通了,韓初冬只好換個思路,免得繼續追問下去,被當場落魄的可憐蟲看待。
繼續說著:“我也只是隨便提到,你們白人很少來這邊,假如打算在唐人街參觀旅游,剛好有熟悉的餐廳可以介紹給你。我朋友的餐廳最近剛開業,因為顧客不多苦惱著呢,但是味道很不錯。”
這是在化解尷尬,試圖打消自己想要泡她的印象,女人容易對自己不喜歡的追求者冷漠,可卻不會對普通的陌生人產生太多抵觸。
果然。
她這回被騙到了,搖頭說:“很抱歉,我就住在附近,修完手表就會回去。”
“不用抱歉,我幫你跟老板說吧,附近許多人不會英文,打完招呼我還得再回去幫忙。聽你口音不是洛杉磯本地人吧,又長這么漂亮,是來當演員的嗎?”
韓初冬一本正經,既不笑也不嚴肅,語氣聽起來就像是跟普通人隨便聊聊。
他不算花叢老手,倒也不是遇見漂亮姑娘就害羞到說不出話的性格。以前長得沒現在帥氣,吃過無數苦頭之后,認定的真理就是試一試還有機會,不嘗試那什么機會都不會有,反正不吃虧,典型的工科男務實思維。
用問句結尾,不至于把天聊死了,往前走著,這姑娘告訴說:“未來有當明星的想法,但我什么都不會,接下來會嘗試考南加州電影電視學院。我爸是美國人,之前一直都住在瑞典,難道我的口音很明顯?”
“很棒啊,就是發音有點不同,完全不用擔心,我們美國人一直認為歐洲口音很迷人。
我也想過成為第二個布魯斯·李,只可惜父母非要讓我考進耶魯或者哈佛大學,他們總想讓我成為律師、醫生,或者學習金融領域的知識。”
韓初冬壓根不清楚南加州大學怎么會有個電影電視學院,他只知道剛剛認識,絕對絕對不能讓姑娘看輕,怎么酷怎說,吹牛別太離譜就好。
如果吹過頭,留下的糟糕印象會一直延續下去,機會就會非常渺茫。
效果顯而易見。
之前還不搭理他的這位白人姑娘,可不就乖乖上套,順著韓初冬的話題多說了那么些話。
要是沒爭取,關系僅僅只會局限于“一位陌生的帶路者”,捧高對方的同時也沒貶低自己。
得知口音沒問題,這姑娘顯然比較高興,接著眉毛微挑:“你還沒上大學?”
“是啊,進入大學只是浪費我的時間,那些最頂級大學的教授們,甚至看不懂我的基于多核處理器的數據獲取研究、還有數據一致性的計算復雜性理論和算法研究、并發程序共享內存訪問依賴研究等等論文。”
姑娘愣在那。
完全聽不懂韓初冬說什么,只覺得好像非常非常厲害的樣子。
剛巧有風吹過。
一陣淡淡的逼格撲面而來。
韓初冬沒看她,補充道:“我也有一個夢想。”
“我從小立志改變人類社會現狀,讓世界進入信息化、高速化發展時代,要讓全球人類無阻礙即時溝通,要讓計算機進入千家萬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