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安并未直接去縣衙,在他啟程之前就已安排人先到了桐廬,并在縣里悄悄安置了一套宅子。宅子面積并不大,位置也不起眼,到了宅院陳天安先把打前站的那人給叫來,喝著茶聽著他的匯報。
認真聽著,陳天安也不插話,只是在一些關鍵點上詢問了幾句。打前站的這人是他手下的老人,忠心可靠,同時做事也仔細,對于陳家大宅發生的滅門案的信息收集了不少,一一聽完后,陳天安也不多說什么,微微點頭讓他先退下。
“錢銘!”
“卑職在!”身穿常服的一個中年漢子聽到喚他連忙從外廊進到屋里,向陳天安行禮。
“拿本官的帖子去請廖知縣過來,切記不要驚動他人。”
“嗻!”
錢銘應了一聲也不多話,轉身急急離去。
等人走后,陳天安也不做他事,只是靜靜坐著思考,手邊的茶只喝了一口就擺在那邊,直到茶冷了他依舊緊鎖眉頭。
背靠山,第二天的傍晚時分,董大山急急找到朱怡成,剛從縣里傳來的消息,陳天安明日將到陳家鎮。
“消息確實么?”
“千真萬確!”董大山拍著胸口道:“據說陳天安帶了三十來人,明日一早就要到陳家鎮。”
朱怡成微微點頭,看來陳天安對陳家滅門案很在意啊,而且還帶了三十多個護衛。以陳天安的身份和地位,再加上他陳家在陳家鎮的影響力,恐怕陳家大宅的事掩蓋不過去了。
對此,朱怡成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不過事到臨頭他還是遲疑了一下。現在直接走人或許能避開風險,可三百多號人再加上一些工匠說走就走卻不是那么容易的。況且無論是桐廬還是陳家鎮,包括背靠山這個地方,朱怡成已花心血經營了一段日子,直接拋下這些家當他又舍不得。
“娘西匹!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朱怡成暗罵了一句,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下手干脆,陳天安帶了三十多號人又如何?自己手上的人足是他的十倍還多,而且經這段時間的訓練,朱怡成自認這些義軍已今非昔比,足以成事。
既然來了,那就是直接了斷吧。陳天安回鄉的路線已經擺在朱怡成的面前,只要出奇不意把陳天安在半路給解決了,事后再想點辦法遮掩,陳家鎮依舊是自己的地盤。
打定主意,朱怡成下了決心,當即喊人眾人安排了起來。當夜朱怡成親自帶了三隊兄弟連夜出發,在離陳家鎮十里地的一處小道附近設伏,準備等陳天安自投羅網。
夏日的天亮的早,大概五點多的時候天色就已經大明了。藏在小道的一處樹林中,朱怡成就著干糧用了早餐,耐心等著陳天安到來。
這一等就是兩個多時辰,隨著日頭越來越高,依舊沒見陳天安的蹤影。
“怎么回事?人不會走另一條路了吧?”朱怡成不由得疑惑起來,他招來一人讓他去前頭瞧瞧,那人急急而去,過了約摸半個時辰后這人跑了回來,興奮地說道:“來了來了!三里地外,馬上就到!”
“弟兄們!買賣來了!都給我提起精神!”朱怡成聽說人來了,頓時一振,和義軍呆久了他也學了幾句江湖切口,當即活學活用起來。
藏了一夜,又被太陽曬了一上午,義軍諸人已有些蔫頭耷腦,幸虧朱怡成這些日子的練兵沒有白費,如果放在以前這些人恐怕早就連精神都提不起來了。而現在,聽到朱怡成的吩咐,諸人連忙抖起精神,拿武器的拿武器,做準備的做準備,就等著陳天安出現。
過不多久,隱隱約約瞧見一行人從小道那邊出現,打頭的是穿著綠營服飾的兵丁,隊伍中間是一頂官轎,前面還有衙役舉著肅靜、回避的牌子開路。在隊伍后面,同樣有兵丁押陣,一數人數和情報中的差不多,一共有三十來人。
目光緊盯著中間的官轎,朱怡成可以斷定陳天安就在這轎子里。這行人的速度不緊不慢,不一會兒就到了跟前。
朱怡成選擇埋伏的地方還算不錯,正好是小道轉彎之處,前后都有山坳和樹林,當陳天安的前隊剛轉過彎,后隊還沒過的時候,朱怡成果斷就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一聲令下,早就做好準備的義軍拿起竹弓就朝著隊伍一陣亂射,雖然竹弓的射程不算遠,威力也遠比不真正的長弓,可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竹弓的突襲還是效果顯著的,幾十支竹箭從林中朝著隊伍中央,尤其是那頂官轎方向射去,抬轎的轎夫根本就沒反應過來,這些箭就到了跟前。
一片慘叫聲響起,轎夫和官轎邊上的衙役和兵丁先遭了殃,拋射的竹箭如雨點一般落下,倒霉的直接被竹箭當場穿胸射死,幸運些的射中了胳膊大腿,倒在地上翻滾哭喊,僥幸沒有射中或輕傷的慌忙躲避,隊伍頓時一片大亂。
“有賊子!保護大人!快保護大人!”
綠營官兵中一個把總反應急快,一面大呼著一面抽出腰刀朝官轎跑去,邊跑手中的刀舞成一片銀光,天上掉落的竹箭居然被他一一磕開。而其他兵丁此時也反應了過來,有兩人拿起落在地上的肅靜、回避的官牌當成盾牌,團團護著已中了好幾支箭的官轎。
“射!給我狠狠射!”
一開戰,眼中見到被射翻的官兵,耳中聽著慘叫和呼喊聲,朱怡成的腎上腺激素頓時上升,整個人興奮了起來。
竹弓不住地射去,不時有兵丁被射中倒地,或死或傷,轉眼間陳天安的人就剩下了一半。
“護著大人先走!快!”那把總急呼道,在兩個舉著牌子的兵丁掩護下,一個人影從轎中鉆了出來,隨后在他們遮護下彎著腰狼狽朝后急退。
當瞧見從轎中鉆出穿著官袍的身影時,朱怡成心中郁悶萬分,自己的竹箭雖然不少射中官轎,但由于是拋射力量卻不足,終究沒能穿透官轎射死陳天安這家伙,從陳天安狼狽逃跑的樣子來看,他應該已受傷了,但不管如何,只要陳天安不死,這此伏擊就沒達到目的。
“給我殺!一個都不留!”
手中的劍朝前一指,朱怡成大吼一聲,義軍們氣勢如虹,如下山猛虎一般從林中沖出,朝著陳天安逃去的方向就殺去。
剩余的兵丁在小道直接抵抗,但他們這些人如何是數十倍義軍的對手?僅僅幾個回合,十來個兵丁就如切菜砍瓜一般被干掉,而被把總和兩個兵丁掩護著的陳天安朝著來路的方向狼狽急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