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后,高山堡還算及時地送來了數千領民和足量粗鹽。
這些負責制作腌肉的領民,基本都是性格懦弱的附庸族。看到那滿坑滿谷的沙蜘蛛殘骸,千奇百怪什么樣都有,再聞聞空氣中那股肉燒焦后的獨特臭味,好些一下子就吐了。
但沒辦法,哪怕經歷過焚燒、碾壓和同類收斂之后,可供收集的沙蜘蛛尸體也依然很多,那代表著以噸為單位計算的凈肉。
就沖他們領主那摳搜到一個銅子恨不得掰兩瓣的架勢,指望他主動放棄這么大一筆財富,還不如指望尼赫魯有朝一日進階魔導師來得現實。
所以領民們只好人手一把小刀,戰戰兢兢地走到那些模樣可怕的大蜘蛛面前,一邊操心要是沒死透可咋辦,一邊劈開節肢取肉。
慢慢適應之后,動作也漸漸流暢起來。這些附庸族雖然怯懦,干起活來倒是相當認真。
附近朝陽的空地上,很快搭起一排排架子,晾曬著清洗過的沙蜘蛛肉。數以千計的領民,就像成排的螞蟻一樣在其中來回穿行。
“李察,快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清脆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是安妮。
和食鹽與領民一塊送來的還有兩個人——老將西多夫和漂亮小子伊瓜因。
“好久不見,二位,想我了沒?”領主大人很熱情地沖他倆揚了揚手。
從在梵蒂斯口頭要到這兩個人,到現在都已經快兩個月過去。正常走流程不至于這么慢,看來中間肯定阻力不少。
對此,他勉強算是早有預料。
木秀于林風之必摧、出頭椽子先爛、悶聲發大財才是墜吼的…有無數不同的諺語在描述著同一種思想,就說明這種思想肯定有一定現實基礎。
嫉妒是一種很可怕的情緒,自通古斯斗獸場上空阿貝爾親王戰敗的那一刻,接踵而來的不但有鮮花和掌聲,也一定有嫉妒的眼神。
這一點,巴克蘭絮絮叨叨跟李察強調過很多次,但他從來都一笑了之。
不是想不明白,而是懶得理會——如果嫉妒有用,那還要絕對實力干什么?
“我只知道,既然已經看到這些,就肯定別想再離開了。”西多夫面無表情地說道。
過了半晌,他到底還是沒板住臉,突然笑了,“不過能看到一個嶄新的世界,對于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已經沒什么可遺憾,謝謝你李察。”
“客氣。”兩人互相給了對方一個熊抱。
“日安,大人。”伊瓜因還是一身標準劍士打扮,冷著一張小臉似乎竭力想營造一點嚴肅氣氛,“從此伊瓜因的劍,將為您的意志而戰,直至生命終結。”
領主大人臉上熱情洋溢的笑容立時凝固,“你可以去找一個叫德古拉的人,你們肯定會有共同語言…”
“好。”
“咋回事,它怎么也過來了?”李察沖伊瓜因身后的巨龍伙伴揚了揚下巴。
這種舉動無疑算不上多恭敬,奧西里斯立刻選擇張開血盆大口,準備讓這個爬蟲知道知道什么叫敬畏。
作為翱翔于天際之上的頂級魔獸,每一條巨龍,都不介意用最澎湃的火焰,將任何敢于冒犯龍之威嚴的存在燒成灰燼!
正巧,一個蠻子武士扛著開膛手戰旗路過。微風吹拂,旗幟輕卷,露出三顆雙劍交叉龍首。
事實再一次證明,所謂巨龍的高傲和不可侵犯,那也得看對象是誰,殘酷的現實讓奧西里斯迅速認清了定位。
還沒來得及出口的怒吼變成了一個哈欠,從牙縫里崩出些許火星。
鐵巨人早就說過,高位魔法生物通過彼岸通道可能會造成空間波動。這一點他走之前專門叮囑過安妮。
“奧西里斯的魔法能力足夠穩定通道,讓自己過來。”伊瓜因輕輕說道,“面對一個全新的世界,誰能不好奇呢,請原諒它的莽撞吧。”
“原來如此。”領主大人立刻恍然。
巨龍和鐵巨人的情況畢竟還有不同。
鐵巨人空有階位,施法能力卻早就被泰坦封禁了,所以只能看著彼岸通道干瞪眼。但奧西里斯的施法能力可是完整的。
當年泰坦甚至能在空間裂隙還不穩定的時候,強行用恐怖的魔力為部屬開路。巨龍的魔法能力就算遠遠達不到那種地步,送自己過來大概也算不上困難。
“將軍!”西多夫的老部屬、在高山堡呆了半年多的伯納,忽然大呼小叫著一路跑過來。
“李察上次去科倫城的時候,居然告訴我你和薇拉都已經死了,我還難過了好一陣子。”西多夫哭笑不得。
“這小子半年來一直在試圖麻痹我,好找機會跑出去。”領主大人冷笑一聲,“薇拉個傻姑娘,一直還當伯納拖累她,其實自己才是那個豬隊友。”
“你…你都知道?”伯納立刻受驚不輕。
他在高山堡這半年,表面上一直在積極融入。
但實際上,卻是在等待監管放松,好找時機跑出去。他認定這個辦法行得通,只是高山堡守衛太過森嚴,一時半會還沒機會罷了。
哪想到,原來早就露餡了。
“廢話,你那點小計倆瞞得過誰?”李察翻了白眼。
這次可真不是他用系統欺負人。實際上,伯納的曲線救國計劃剛開始實施,領主大人就看出來了。一直憋著壞不吭聲,純粹是想看看這貨到底要干嘛。
“咱們這位領主啊,雖然表面上粗豪了點,但實際上有點內秀的。”西多夫的感慨頓時引來一片附和。
“是狡猾。”安妮微微一笑糾正道。
明明更準確的形容,這次卻愣是沒人附和,可見這世道究竟有多炎涼、多現實。
“李察。”剛才還在指導領民的巴克蘭拖動著遲鈍的身軀,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幾十碼外,沖他揮了揮手,“你過來一下。”
領主大人一手左腳踩右腳的山寨版梯云縱,幾十碼不過剎那之間:“有事?”
老白虎把他拉到一棵大樹后面,神神秘秘地說道:“我發現沙蜘蛛有一點很古怪。”
“怎么說?”
巴克蘭看了一眼幾十碼外聚集的人群,壓低聲音說道:“都沒有繁殖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