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特一臉郝然地為領主大人做了補充:“我們帶回來足夠裝滿一輛半載重馬車的錢幣和金銀器,保守估計價值在二十萬金幣以上。”
“多少?”
這一刻巴克蘭強烈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用尾指伸進去使勁掏了兩下。
“二十萬金幣以上,具體數目我們沒能力統計,最好雇傭專業會計。”相比之下,赫特臉上的表情只能用波瀾不驚形容。畢竟就算是一車金銀,連著看了半個月后,也很難再找回當初的激動了。
安妮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手里茶杯哐啷一聲掉在桌子上,白色的牛乳四處流淌。
“發…發財了?”半精靈小妞磕磕巴巴地問道。
“還行吧。”領主大人很低調地擺擺手,“凜冬城居民都變成了行尸,整個城市的財物都成了無主之物。大頭上繳國庫,剩下的大伙見者有份,我也分到五萬金幣。”
“李察好歹是屠龍首功,五萬金幣未免太少。”巴克蘭面露不忿,“那可是整個凜冬城的財物,總數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那個總帥平托想要我的龍晶,沒要到就故意為難老子,下三濫的玩意兒。”李察冷笑一聲,涼得像是極北冰原上終年不化的堅冰。
赫特坐在椅子上看到這一幕,老老實實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般來說自家領主這么笑的時候,就意味著有人要倒霉了。
“不是說最少二十萬嗎,剩下十五萬是從哪來的呢?”安妮迫不及待地繼續追問。
對于一個貪財的半精靈商人來說,這種暴富故事真的很合胃口。
“那是我生前巢穴里的收藏,全部收藏,連一枚金幣也沒剩下。”圖特摩斯幽幽說道,整條龍趴在晶體底部有氣無力。
巴克蘭跟安妮臉上同時露出了然的神色。
眾所周知,巨龍對于金幣有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摯愛。
圖特摩斯在巨龍里只能算一半水平,據說有些特別強大的老龍,家底甚至能達到上百萬,成天在金幣堆上睡覺,真正的富可敵國。
所以掏個龍穴是公認最有效的暴富手段,至于拿到錢后還能不能有命花不在考慮范疇內。
“嗯。”李察喝了點茶水潤潤嗓子,繪聲繪色地給他們描述——由于交通不便,他離開大隊孤身一人攀上高山。克服重重險阻找到龍穴后,把里面的財物打包又孤身一人扛著下山。
那個分量說實話,就算對于高山堡領主來說也沉重得離譜。如果是別的東西,還真有可能堅持不下來,但只要一想到分量越重金銀越多,渾身上下就不斷有力量涌出,一口氣走下山毫不費力,連圣言禱術都精進不少。
半精靈小妞聽得兩腮殷紅,激動到差點當場昏闕。雖然那些錢跟她沒什么直接關系,但光是想想,安妮都覺得幸福感油然而生。
“男爵大人。”一個矮小的山羊人哨兵空著手跑進來,配發給哨兵的長矛,大概半路就被扔到不知哪里去了,“有很多精靈在靠近!”
“終于來了!”李察拍了下巴掌,“走,咱們去看看。”
“這是我的外婆,也是草原精靈們的主母,梅麗莎女士。”安妮挽著一位純血精靈的胳膊,向高山堡的主人介紹。
精靈直到今天,仍然普遍維持著古精靈帝國時代的母系社會。所謂主母,大約可以等同于族長。這位精靈主母除了耳朵更尖外,跟安妮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看就知道有血緣關系。
雖然滿頭發絲早已徹底銀白,臉上也爬滿皺紋,但仍舊能看出,年輕時一定也是個大美人。
“日安,李察大人,我聽安妮說起過很多次您。”
“是嗎,安妮怎么說的。”領主大人美滋滋地問道 “傲慢、暴食、好色…還有什么來著?”梅麗莎伸出纖長的食指點在下巴上,臉上露出認真思索回憶的神色。
“外婆你又在亂說些什么呀。”安妮搖著梅麗莎的胳膊,不依不饒地撒嬌。
李察還是頭一回聽到半精靈小妞用這種語氣說話,使勁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兩邊胳膊上起了一溜雞皮痱子。
“外婆總是喜歡開玩笑,希望您不要介意。”安妮說道。
“…沒什么。”領主大人擺擺手,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說實話他也沒什么介意的底氣。就梅麗莎隨口說的那幾樣,套在他身上很難說到底是不是污蔑。
精靈部落的大隊正在趕往高山堡,可能是因為被枯草纏住了車輪,原本乘車的精靈跳下來,試圖推動沉重的馬車。
精靈是最唯美而優雅的種族。哪怕他們的精靈帝國早已不復存在,哪怕人類才是當今世界的主流,這一點也實在沒辦法否認。畢竟現在的頂級大貴族,都還以追隨當年的精靈審美為榮。
他們仿佛是天地間一切鐘靈毓秀的集合,每一個動作截取下來,仿佛都足以登上畫布流芳百世。比如他們的車廂板上都畫著彎曲纏繞的綠色藤蔓,非常精致美麗,比一般人類畫師要強得多。
再比如明明都是在撅腚推馬車,精靈們就好像微服私訪的貴公子,而那些幫忙的附庸族一看就是農奴。
李察使了個眼色,抱著膀子看熱鬧的半人馬和蠻子才不情愿的走過去。
精靈纖瘦、附庸族矮小,力量都非常一般,馬車的重量對他們來說很難撼動。但對于高山堡的武士來說,這點分量幾乎無法構成困擾,稍微一使勁車輪就重新轉動起來。
精靈們看到這一幕紛紛鼓起掌來,接著開始齊聲合唱。那聲音空靈而純凈,像是冬季廣闊荒野上掠過的一陣風,就連見多識廣的李察都被震了一下。倒是弄得早先干看熱鬧的戰士們挺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