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碭山主峰高險,直插云霄之中,一道白衣順著那險峻至極絕壁而上,如同一道幻影,不過彈指功夫便已經到了絕頂之上。
山高而千云齊聚,峰險而蒼鷹獨鳴。
李春秋站在險峰的邊緣之處,眼眸之中道韻流轉,印刻在山峰之上的道文隨之顯化而出,千萬道紋匯聚一地。
此陣法并不與地勢勾連,只是藏在濃霧之中四方相連,李春秋身形一陣虛幻,順著陣紋而去,萬千陣紋從其身影之中穿過,如同平行在兩個世界各不相交。
李春秋行進路徑很有目的,因為此世之中,對他來說本來便沒有秘密可言,但是他仍舊謹慎。
順著山峰之上叢生的雜草而去,李春秋眼前的荒草越發的稀少,一切生機斂去,他在荒蕪的極致,看到了萬千陣紋勾結合一。
一柄兇劍,劍身之上蔓延著詭異的鮮紅紋路,如同人之鮮血流動,殺氣與戾氣隱匿其中,一道道陣紋如同鎖鏈鎖在劍柄與劍身之上,將兇劍牢牢鎖住。
道道鎖鏈繃緊,像是在束縛一個即將脫困的巨獸。
這是一柄徹徹底底的兇劍,也是那個“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老頭能夠殺死仙門十二仙尊的原因之一,不過他自己也被這柄劍反噬的夠嗆,一條命幾乎去了半條。
“好劍,就是有些兇。”
李春秋伸出手在虛空一握,那束縛著血腥的長劍的道紋寸寸崩裂,像是被扯斷的絲線,兇厲之氣轟然而出,席卷四方,荒草枯死,飛沙走石。
黑色的鋒芒從最高的山峰之上綻放光華,暮雪千山的寒風霧氣被紛紛蕩開。
在芒碭山主峰之上,一白發如雪的老者,著黑衣裹身,周身之上纏著絲絲黑氣,如同跗骨之蛆,纏繞在他經脈之中,黑色的絲線甚至纏繞在他丹田金丹之上,本應璀璨奪目的金丹亦是蒙上了幾層黯淡的光華。
金丹在丹田之中跳躍著,似乎想要將其中的黑氣驅散,可惜卻無濟于事。
老者嘆了口氣,睜開了雙目,他的聲音自有一種仙風道骨哀嘆世人的韻味。
“看來真是命數,所有得到它的人都會成為它的養料,沒有人是它的劍主,所有人都是劍奴,侍奉血祭的奴隸,而我…也不能例外,這兇劍,還是找個地方長埋地下的好。”
孤鴻子念頭即此,他不由地搖了搖頭,孤鴻子啊,孤鴻子,你覆滅仙門,逼得諸道遁隱,當是此世之中的最大魔頭,日薄西山之時,如何老作這種婦人之仁,此世之間,因你而死的人,又何止千萬,慈悲,什么時候該你來思量。
“果然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修仙修道,修到個頭,也還是一個凡人好。”
“埋了吧,埋了吧,少些事端,希望再也不要有老頭子這樣的人了。”
老者從石臺之上拿起了一根檀木手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可背依舊筆直。
說做就做一向是他這一脈的規矩,既然決定找個荒山野嶺將“非生”埋了,那就盡快,從他用那柄劍殺了那仙門的十二仙尊之后,這柄劍就越發難以掌控了,還是盡早了事的好。
可就在孤鴻子剛剛抬起檀木手杖的時候,恐怖的殺機從遠處轟然而來。
這種殺機,他太熟悉了。
“誰?”
剛剛還行將就木的老頭,一瞬間化為了一道幻影,不過片刻出現在了李春秋的身側。
李春秋的手握在那柄滿是血痕的長劍劍柄之上,長劍與他道法相抗,黑氣扭曲在虛空之中,分散成一絲絲扭曲的力場將李春秋的衣帶飄起。
在孤鴻子出現的一剎那,一道檀木色的光華直沖李春秋,下一刻,芒碭山攢聚的黑氣瘋狂朝著芒碭山主峰而來。
陰河河浪咆哮,整個河面鼓蕩起來,下一刻一道黑影從河面之下,直沖云霄。
蒼茫云海之上,李春秋一手以赦令之力束縛那柄名為“非生”的兇劍,一手擋下了那一道黑芒。
氣機鼓蕩,殺機肆意,煙塵還沒有落下,無盡死氣、戾氣朝著李春秋再次涌來。
陰河之下,孤鴻子練就的魃尸,與孤鴻子借著時機,已經沖到了李春秋的身前。
李春秋皺了皺眉,這柄劍還真的有些不凡,手中赦令再次緊了三分,李春秋持劍虛空之中,單手應敵。
魃尸周身纏繞著黑氣,其上無數的詛咒與戾氣流轉,在孤鴻子的牽引之下,魃尸仗著銅皮鐵骨絲毫不防備,直接揮拳而來。
“轟!”
一瞬間,空間之中的空氣似乎抽干了,巨大的音爆聲之中,一個碩大的拳頭在李春秋的眼前放大。
李春秋同樣揮拳以對,兩拳相交,空氣瞬間炸裂,巨大的力量以音波的形式,呼嘯四方。
魃尸直接被李春秋直飛出去,如同一道黑色流光朝遠方而去。
“轟!”
而李春秋直接被砸入了地下,碎石炸裂,灰塵暴起。
未等李春秋作出反應,孤鴻子的檀木手杖裹挾著芒碭山山勢砸下。
“轟!”
整個芒碭山似乎都震動了一下,山體之上無數巨石從山峰之上落下,在陰河之中濺起數不清的巨浪。
陰河之中,孤魂怨鬼嘶吼低吟。
而長天之上,孤鴻子與魃尸幾乎化為了兩道流光,不斷交替落下,要趁著李春秋鎮壓“非生”劍的空隙,將其重創。
孤鴻子雖說不如往日,但是他畢竟是這天地間的第一魔頭,將天下仙道壓下來的不世兇人,加之那用仙門十二位仙尊血肉供養,以養蠱之術養成的恐怖魃尸,一時間李春秋竟然被壓在無從還手。
芒碭山上,氣機轟然爆裂,炸裂之聲不絕于耳,如同上蒼在用大手不斷敲擊山峰。
“轟!”
芒碭山主峰一瞬傾覆,三道流光在諸峰之中流竄,李春秋按在劍柄之上,心意憑空而成赦令,一字一字的印在劍柄之上,“非生”的殺氣激蕩,不甘的反抗著。
四周不時有著山峰傾覆,落下山石幾乎將陰河填平,萬鬼嘶吼,猶如悲鳴。
孤鴻子似乎發現這樣奈何不了李春秋,他伸手在虛空之中結印,脫身而去,只留下魃尸越發的悍不畏死,一拳拳如同撼山破月。
失去了孤鴻子的壓制之后,李春秋應付起魃尸壓力驟降,他抬頭看了看那位孤鴻子,他知道孤鴻子要使出些壓箱底的東西了,但是他沒有阻止,他想見識一下這位大魔頭真正的底牌。
孤鴻子脫離戰場之后,手掌在檀木手杖之上輕輕一拍,手杖瞬間寸寸碎裂,一柄仙劍展露出來。
孤鴻子看著仙劍,神色有些難以言喻,有誰知道他這世間第一魔頭,也曾是這天地間三千劍仙之一。
懸劍斬妖,蕩魔千里之外,本是他最拿手的手段。
孤鴻子手指在仙劍之上一點,那仙劍瞬間沖天而去,懸劍于空,在檀木手杖之中,它似似乎已經積蓄萬千之勢。
“出鞘,斬!”
孤鴻子懸指一轉,猛然揮下。
那半空之中的仙劍轟然出鞘,在半空之中一轉,蓄千刃之勢,席卷而出,如若大江而下。
虛空之中似乎有什么碎了。
那白發如雪,童顏不老,倒是真的像是仙人蕩魔。
李春秋硬碰硬,一拳砸開了魃尸,抬頭望天,他左手之上已然有些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