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陰神?”
兀迪愣了一下,然后立馬反應過來,莫戈說的一定是那在草原上強襲月氏、匈奴、東胡的陰神,昔日草原局勢因此一戰而大變,三族紛紛戒備。
可草原陰神不是只出現在草原之上的黑夜之中嗎?
怎么會白日之中出現在這里?
兀迪順著莫戈的視線望了過去,只見一座泛著寒光的石雕站立在軍營門口,兩側身披戰甲的秦銳士將其環繞,石雕的右手輕輕的按在腰間的長劍之上。
一種難以用言語說明的冰冷自其身上鋪面而來。
像是有著百萬陰魂在嘶吼。
一瞬間兀迪就可以確定那就是莫戈說的草原陰神。
兀迪呢喃自語道:
“草原陰神真的存在?”
“還是在秦國軍營之中?”
就在兀迪失神的剎那,秦國軍營之前,那石像忽然側過來了頭,一雙像是來自于陰間幽潭的冰冷雙眸朝著這里望了過來。
一瞬間,兀迪似乎來到千萬人征戰的戰場,戰鼓雷鳴,號角嘶吼。
整個大地被血水浸濕,無數的尸體鋪成了一條大路。
而在那道路的盡頭,一蒼顏悍叟、皓首匹夫站立在那,他身著戰甲,戰甲之側繡著地獄陰魂張牙舞爪,戰甲之上印刻著其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面目的神獸。
陰暗晦澀的靜默天地之下,那悍叟拔劍而起,整個天地似乎是沸騰了一般,無數陰魂白骨從大地之上爬起,冰冷的寒氣纏繞其上,化為遮天的帷幕,世界瞬間黯淡,永夜其中。
兀迪腳下一軟倒在了地上,他摸著腳下的青青之草,背后已然冷汗涔涔。
莫戈被兀迪嚇了一跳,他連忙將其扶了起來。
“你沒事吧?”
兀迪伸出手握住了莫戈的手掌,雙手顫抖不止。
“回…回!”
“好,回!”
莫戈將兀迪扛起,慌慌張張的朝著遠處走去,似乎背后有著惡鬼招搖而行。
白起遠眺著那兩道身影遠去,才將目光收回。
他總感覺那兩人似乎對他有著惡意,方才才用幻象嚇了一嚇其中一人。
不想他這么不經嚇,直接癱軟在地。
“有陰謀就來吧,外邦蠻夷,敢算計我就要有滅族的準備。”
白起輕蔑的笑了笑。
而這時,遠處的秦銳士緩緩扛著那斑斕巨蟒的尸身朝著這里趕赴而來。
在營帳之前,眾人緩緩將巨蟒扔下,龐大無比的身體將整個大地砸的一顫。
四方之人瞬間被如此斑駁的巨蟒吸引了過來。
白起踱步在巨蟒身側,石質的手指劃過那冰冷的鱗片。
將巨蟒帶回的蒙武一拜道:
“仙人言此為妖,食之可負千斤,遂使小人將之送與君上。”
“此軍之寶也。”
白起冷峻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
蒙武抬了抬頭問道:
“君上,何以為妖?”
白起輕輕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指。
“人修道以成仙神,人之外修道可成妖,此為妖也。”
他輕輕揮了揮手道:
“拖入軍營之中,等吾回營再做處理!”
“諾!”
蒙武拜下應道。
白起轉身走入了太陰學宮之中,昔日他只是匆匆一瞥,若未曾記錯,妖族血肉似乎有著特定的烹飪之法。
此法還要去瑯嬛宮與肴池宮好好研習一番。
太陰學宮東宮門處一道藍光閃過,白起大步跨入其中。
而此時,在咸陽城外的月氏商隊營帳之中,兀迪緩緩喝著杯中烈酒。
在數次深呼吸之后,兀迪再次飲了一口杯中的烈酒,他顫抖的雙手緊緊的握著酒杯,而雙目直視前方,聲音略有斷斷續續的道:
“莫戈,你…確定…他是草原陰神?”
“不會錯的,那日所不是我的兄弟烏拉爾幫我擋了那一戈,我已經死了。”
“我親眼看著草原陰神一戈劈碎了烏拉爾,鮮血撒了我一身。”
“那種死亡的感覺,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而草原陰神的面目,我更不可能忘記。”
“我將其雕刻成了木雕,時刻帶在身上。”
莫戈將脖子上的木雕扯下,遞給了兀迪。
兀迪將銀做成的酒杯放在了桌上,接過了莫戈脖頸之上的木雕,他雙目緊緊地盯著那面龐,手指從上面輕輕滑過。
“草原陰神?黑暗獵殺場的永恒主宰?東胡、匈奴、月氏三族夜不能寐的恐懼?”
“有誰會想到他會是秦國之人?還是秦國軍中之人?”
“天要變了!”
兀迪臉色猛然一變,朝著商隊帳外吼道:
“加息莫!”
隨著兀迪的呼喚,一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進來,他右手搭在左肩上鞠了一躬道:“兀迪大人,您呼喚我?”
“那日你聯系的少年還記得嗎?”
“記得,就是今日您見到的那個少年,怎么?是出了什么問題嗎?”
加息莫低頭問道。
兀迪要了搖頭。
“沒有問題,你告訴他,我很滿意,另外再給他一份錢。”
“然后告訴他,我還有一筆十倍的買賣,問他要不要?”
“如果他答應,讓他畫押,如此一旦脫罪,他必死。”
“兀迪大人,不知道您要問什么?”
加息莫意識到不對了,要是一些公開的消息,即使買賣也多半不會有事。
兀迪大人竟然如此嚴肅,那說明這消息怕是不公開,或者說與秦國大臣扯上關系的事情。
“咸陽以西是太陰學宮,太陰學宮外有秦銳士駐地,在秦銳士駐地之中,有一冰冷駭人的石像,如同千萬厲鬼纏身,其能言語、行動,秦銳士對其畢恭畢敬,我需要這石人的信息,一切!要詳細!”
“是,小人會想辦法的。”
加息莫緩緩退下。
“你這是要干什么?”
莫戈有些摸不著腦子。
兀迪捏著手中的白起雕像站起身來,他凝視著莫戈。
“莫戈,你還不明白嗎?”
“你所謂的草原陰神,黑暗獵殺場的死亡主宰是秦國銳士的執掌者,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陰神不是無意被東胡、月氏和匈奴相遇的,三族之戰和草原上現在的局勢也皆不是意外,是有人謀劃的。”
“而這謀劃者很可能是秦國之人。”
“那么問題來了,他到底有什么所求?”
“你明白了嗎?”
“這是一個局!”
“一個將整個草原都囊括進去的大局。”